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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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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如许做足了心理准备,朝正厅走着。

在通往正厅的廊道上,她远远便瞧见正厅院子里灯火通明,隐隐有哭声。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眼神越来越黯……

离正厅越近,哭声越响,除此之外,还有打板子的声音。

言如许猜到了些什么,加快了脚步。

踏入京兆尹府正厅拱门,她便看到言灵施和孙玲因端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林叔站在一侧躬身行礼,言如梦哭哭啼啼跪在地上。

清风和惊鹊被绑着趴在长凳上,臀和大腿血肉模糊,旁边躺着一个毛团子,濒临干涸的粘稠血迹把它的白毛染成了暗红色,早就没了气息。

两寸宽的厚木板还在一下一下狠拍着清风和惊鹊,他们两人已经晕了过去,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周围跪着的丫头们因为恐惧呜咽着。

言如许目眦欲裂。

“住手!”言如许吼道。

指挥打板子的人是孙玲因院子里的赵管事,他此时十分狰狞地笑着,似乎从暴虐之中获得了某种快意。

言如许的吼声太大,打板子的几个下人都顿了顿,随即停了手。

言灵施面露讥讽,看着猩红着眼的言如许:“散学之后还在外头冶游,为父还以为言大小姐不回来了呢。”

言如许颤着手,探了探清风和惊鹊的鼻息,随即微微松一口气,人还活着。

东院其他人战战兢兢跪在旁边,看着清风和惊鹊受刑,言如许对当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下人道:“蒋叔,你们将清风和惊鹊带回去,找郎中过来。”

“阿许啊,你愈发放肆了。”言灵施的语气隐忍,但已经有了隐隐的狠绝:“为父正惩戒下人,你居然忤逆为父,让他们先走?”

言如许来此处之前,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之所以忐忑,是因为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她仍对言灵施有所期待,期待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他也会维系他们父女之间最后一点虚伪的温情。

可当看到院落中这番炼狱场景,她便知道,是她天真了。

人无所期待,便无所求,无所求了,便无所畏。

言如许想,这十数年来,她和言灵施各自怀揣着怨恨与猜疑,在这京兆尹府的深宅里,活得各有各的压抑和小心,他们父女终究需要撕开伪装,坦诚相见一回。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东院的下人见老爷动怒了,纷纷不敢动弹。

言如许望向他们:“不回东院?难道是想死在这里吗?”

下人们瞬间被言如许点醒,是啊,他们留在这里是不会有活路的。

方才被言如许点名的蒋杰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口头领命:“是,大小姐,老奴这就将他们带回去。”

“谁敢?!”孙玲因见状猛然起身:“老爷没点头,谁敢走?!”

言如许瞥了孙玲因一眼,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只冷笑着看向言灵施:“父亲其实想罚的只有我,何必拿下人们出气。父亲是读书人,应当知道穷寇不可迫的道理。人走到死路上,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父亲是京畿重地的父母官,若下人们为了活命趁夜在府中生乱,闹出动静甚至是人命来,您的官职还保不保得住,父亲好生思量。”

言灵施听了这话,眯着眼站起来,缓步朝言如许走过来,面上露出尽是杀意的笑:“你威胁我?”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对您晓之以理。父亲为官多年,女儿所言是不是事实,您心中十分清楚。”

就在这片刻里,言灵施的表情变换了好几轮,惊讶、愤怒、玩味、释然……到了最后,他竟然笑了。

东院的下人们瞅准了这个间隙,抬着伤者三三两两撤了下去。

言灵施走到言如许跟前,父女两个已经许久不曾离得这样近过了,他轻声问道:“装不下去了?”

言如许叹了口气,也轻声答:“是啊,女儿本以为能装一辈子的。毕竟女儿曾真心对父亲有过孺慕之情。”

听了这句话,言灵施不可察觉地有了一瞬怔然,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凉薄。

“言如许,你可知错?”言灵施的音量洪亮如初,不再是父女间的私话。

言如许俯身行了一礼:“女儿愚钝,不知。”

“学堂之上,污蔑朝廷命官狎妓,此等大错,若是上达天听,是要为祸家门的。你竟说,你不知错?”

言如许心中冷笑,这个罪名,叩得还真是大。

“这桩事情,太子殿下已有公论,窦公子失言在先,已被殿下责罚。”言如许答道。

言灵施:“确然如此。太子殿下罚了窦公子的言语失当,窦公子有错即罚,知错能改,那你呢?若你此番混账言论,为父不施以家法处置,让朝中同僚如何看我?让太子殿下乃至陛下如何看我这一贯刚正的京兆尹?言如许,为父再问一遍,你可知错?”

言如许一颗心凉透,还未等说什么,言如梦就跪着爬到言灵施跟前,抱住言灵施的大腿:“爹爹,不是这样的,那日的确是窦望……窦公子太过分了,姐姐也是被逼急了。琅园的同窗们都看着呢,您若是不信,鲁国公家的顾世子、兵部尚书家的夏公子都可以作证的!”

“梦儿!”孙玲因最知道言灵施的脾气,见女儿犯了傻气,赶忙阻止。

言灵施一脚将言如梦踹开:“到了这时,依旧是非不分,还要攀扯其他高官家的儿子,为父这些年便是这么教你的吗?!”

言如梦从未被父亲这般责骂过,不由十分委屈,眼泪如豆,落个不停。

言如许叹了口气,将言如梦扶起来。

随后她自己便跪下了:“父亲要罚便罚,何必找这些牵强的理由?”

“好!很好!”言灵施的面容里透露出阴鸷,他伸手,林管家迟迟未动,赵管事则赶紧取了鞭子递到了言灵施手上。

言灵施:“你不服,为父今日便打到你心服口服。”

言如许害怕鞭子。

鞭子打人很疼,而且,落到皮肉上的声响很大,炸得人耳朵和肝胆都疼。

年关之前挨的那一鞭子,让她足足躺了半个月,至今背上都有一道红痕。

今日,怕不是一道鞭子就能了事。

言如许挺直了脊梁,咬紧了牙关,双手也攥紧了裙摆,可即便如此,鞭子落下来的时候,,还是打散了她一直撑着的一口气。

她疼得肩颈颤抖,冷汗涔涔。

一鞭、两鞭、三鞭、四鞭……

鞭子一道道落到言如许的背上,哪怕她再如何硬撑,她原本昂扬的脊背也变得佝偻。

鲜血顺着鞭子落下的轨迹渗了出来,染红衣裳。

言如许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前额和鬓边的发丝因为冷汗,有的打成了捋,有的贴在脸上。

第七道鞭子落下,言如许再也承受不住,胸口吐出一口残碎的浊气,浊气之后,是溢出嘴角的血。

言如梦原本一边哭一边捂着耳朵瑟缩在一旁,可见言如许被打吐了血,再也忍不住。她横身挡在了言如许跟前:“爹爹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姐姐会死的,我……啊!”

“梦儿!”孙姨娘一声惊呼。

言如梦挡得突然,言灵施没来得及彻底收回力道,鞭子落到言如梦头上,打散了她的发髻,在她左侧的下颌上留下一道殷红痕迹。

正当此时,一个小厮着急忙慌跑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有神斋走水了!好大的火!”

言灵施听此消息,暗叫不好,京兆尹府的许多公文、一部分要紧的卷宗、还有他多年的藏书都在有神斋里。

而且有神斋院子里种了许多柏树,火势一大,极易蔓延,若这些东西真的付之一炬,他才是真的要没了仕途。

管家林叔反应迅疾,他震声喊道:“来人呐,速速大水救火!快!要快!”

小厮们立时跑起来,言灵施也着急去有神斋看看火势。

他经过已经因为疼痛匍匐在地上的言如许,见她脸上露出的放松神情,猛然明白了什么。

他折回来,掐着言如许的脖子,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你做的?”

言如许气若游丝:“父亲……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言灵施额头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他此时已不需要言如许承认什么:“言如许,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言如许听闻此言,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语气却轻松:“您不会的。”

“言如许,你是不是觉得,要了你这条命太过惹眼,所以为父不敢。你未免太小看为父了。为父想要杀你,多得是方法。一日三餐,五谷杂粮,人只要活着,哪有不生病的。对外就说你抱病不能出府,过一段时间,便说你急症病故。贤妃娘娘确实对你颇为照顾,但真的要在我这京兆尹和你一个黄毛丫头之中做选择,为了朝堂安稳,为了圣心平和,你猜她会怎么选?当年你娘享那般盛名,还不是无声无息地死了?你又算什么东西?谁又会真的在乎呢?”

听闻言灵施提及李长霓,言如许的笑意更甚,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泪:“父亲,您不会杀我的。”

言如许依旧重复着这句话,依旧是不容置喙的从容。

她这样的姿态让言灵施想起李长霓,不由更加烦躁:“为何?你为何这般笃定?!”

言如许的泪水渐渐从脸颊蒸发,她顶着脖子上的窒息感看着言灵施:“因为你不敢。”

“什么?”言灵施蹙眉。

“父亲,你不敢的。你害怕,这些年你一直都被这种害怕折磨着,不是吗?”

“胡言乱语!为父有何所怕?!”

言如许的身子极为虚弱,可眼睛却闪着灼灼的光:“你害怕李长霓;你害怕哪怕你活上千百年,也斗不过已经死了的李长霓;你害怕旁人还记得她,记得她痴爱于你,记得她错付一生,记得她遇到你之前,是冠绝大昭的奇女子;你害怕陛下、章贤妃、陇西李氏、朝臣客卿、江湖大儒……你害怕他们记得她的好,从而永远凝视、永不原谅将她拖入泥淖永绝人寰的你……父亲,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活得痛快吗?而李长霓,又真的死了吗?”

言灵施闻言,掐着言如许颈子的手掌霎时手紧,言如许瞬间便因疼痛和憋闷张开了双唇,痛苦而用力地喘息着。

片刻过后,言灵施颓然松开了手,他的面容有了些许痛楚之色,但很快又浮上病态的笑容:“阿许,你说得对,人有千百种活法,有时未必比死了痛快。于为父确实如此,但于你又何尝不是?你我父女,余生还长,你就在我手上,如今日这般残喘挣扎吧。”

言灵施走了,言如许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我之前的笔名有点拗口,思来想去决定改一改,也相当于在龙年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全新的我也依旧会努力更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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