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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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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逢渠将一切事情办好,已过子时。

回府路上遇到城中巡逻的兵士,他特地将言府失火这桩事情夸大其词透露给了他们,他这崇阳侯府的小侯爷都被惊动了,何况是周遭的百姓呢?

皇都瑾城的巡逻兵是宫城御林军的分支,由御林军统领和兵部共同节制。京兆尹府走水,这桩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了谨慎,明日他们一定会将消息呈递给上峰,兵部尚书也一定会呈递给陛下。

听方才那个什么万寨主的意思,这场火应当是他们有意纵下的,以他的身手,做这事不难。而且从言灵施和万寨主这双方的态度来看,言灵施应当并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周遭的百姓受了惊扰,又事关言如许,陛下一方面爱民如子,一方面念着章贤妃同琼华君的旧情,必定会过问一番。

火折子不小心点了秸秆这种借口,糊弄糊弄路过的陆逢渠也就罢了,若是这般糊弄陛下……京城父母官因为府里下人的过失让周围老百姓担惊受怕,言灵施怎么也是个御下无方之罪。

到时候且看这位言大人怎么辩驳吧。

陆逢渠回到听涛别院,长安还在候着。

“窦挽云和窦望山的事,筹备的如何了?”

沈长安据实回答:“还缺人证。”

陆逢渠点头:“尽快。窦何可能等不及要收这份大礼了。”

……

次日大风殿,果不出陆逢渠所料,陛下点了言灵施,询问他京兆尹府走水之事。

面对陛下威压,言灵施也果然不再是昨夜对陆逢渠的那般说辞,而是在说辞之前加了个条件:“小女在书院言语无状,臣对她略施小戒。小女所居的东院离着厨房书房都近,也许是臣对阿许严厉了些,经过的小厮听了臣的训话便吓着了,手上不稳,将原本点灯的火折子掉了,点了堆在院子里的秸秆,火势便蔓延开了。”

言灵施说到这里狠狠叩了个头:“臣有罪!虽说火势很快便控制住了,周围亦无百姓伤亡。但终归是臣调/教家仆不严,请陛下责罚!”

陛下听到这里,眯了眯眼,语气还是平常:“令嫒在琅园所犯何错?你又是如何罚她的?竟能将路过的小厮吓成那样?”

言灵施匍匐在地,脊背生汗,眼球来回转着:“臣……”

正当此时,大鸿胪窦何突然迈了一步出来:“启禀陛下!老臣有罪!”

陛下的面色有些不易察觉的阴郁,但仍和缓问道:“大鸿胪何罪之有?”

窦何躬身行礼:“言大人府上这事,归根结底是由犬子而起。犬子窦望山于琅园之中同言姑娘发生口角,言姑娘言辞之间提及了老臣还有望山的兄长,望山维护父兄心切,便对言姑娘出言凌厉了些,甚至……甚至……

窦何貌似十分赧然痛心,甚至了半天才接着说到:“甚至还差点说出了极为……极为难听的辱骂之语。当时多亏太子殿下责罚,才免得犬子造下口业。望山受罚后,也自觉很不应该,回家之后便同老臣坦陈书院种种,老臣亦觉教子无方,家法处置了一番。次日,老臣还专程同言大人道了歉。老臣道歉的本意,是让两个孩子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不成想言大人也是教子严苛之人,也责罚了言姑娘,这才有了这场荒唐的火灾。如今想来,老臣难辞其咎啊……请陛下降罪!”

近来朝堂因为铁原出使一事焦头烂额,陆逢渠因帮着魏骋进献了充盈国库之策,又入职了玄机台,便被陛下特许上朝旁听。

他听了窦何和言灵施这场双簧戏,忍不住和魏骋遥遥对视一眼,魏骋早已黑了一张脸。

窦何和言灵施打配合,陆逢渠和魏骋都能看出来,陛下岂会看不出来。

但他偏偏没有办法,窦何是两朝老臣,在朝中地位稳固,又同皇后母家结了姻亲,轻易动不得。

半晌,陛下终是说道:“既无伤亡,此次便罢了。两位卿家也非故意为之,往后多加小心才好。言卿,起来吧。”

言灵施战战兢兢站起身,谁知还没退到站位上,窦何又开了口:“陛下,关于言姑娘,臣有一请!”

陛下一双鹰目看着窦何:“大鸿胪所请何事?”

“老臣罚过望山之后,望山对当日同言姑娘的龃龉也是后悔不已。他最近几日闭门思过,回想与言姑娘种种,不免感慨。其实他们自幼便认识,又有同窗之谊。而且两人之所以能发生口角,正是因为性格相似,都是极为率真之人。犬子实在不知应当怎么弥补言姑娘,隐隐地又对言姑娘有些知己情谊,他们二人又年纪相当,所以望山昨儿个特来求了老臣,希望能同言姑娘结为连理,聘言姑娘为正妻。老臣想着,这也是望山一片心意,所以在此想问问言大人的意思,若言大人愿意,老臣便厚着这张脸皮,特请陛下为犬子赐婚!”

言灵施一听,当即握住窦何的手:“小女何德何能,竟能得窦公子青眼,这是她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说罢又跪下磕头:“臣在此,替阿许谢过陛下!谢过大鸿胪!”

陛下的面色此时有些不好看了,窦何和言灵施这是逼得他给他们这出戏压轴了。

而且这出戏一旦散场,言如许的一生便就这么定了。

一个能提出联合铁原,挟制白阙的孩子,她的一生,怎能这样随意定下?

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没有什么不允的理由……

陛下还在思忖着,魏骋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前迈了半步,他脚还没落地,就见陆逢渠对着他摇了摇头,于是那半步便又收了回去。

片刻过后,陛下有些疲累道:“窦卿所请,倒也合乎情理。只是两个孩子都刚受了罚,身子和心情都得先养一养,这桩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言灵施偷摸瞧了窦何一眼,陛下这是要将这桩事情拖下去了。

窦何心思一转,当即跪下来:“陛下说得是!臣谢陛下隆恩!”

窦何这一谢,便完全将陛下的话换了个意思。

陛下的本意是这桩事缓一缓,即便要赐婚也是过些日子再赐,可窦何谢恩了,便是婚可以赐,但婚礼要过些日子再办。

言灵施也领悟到了这一层,也连忙跪下谢了陛下恩典。

陛下心中愠怒,却终究不能再在一桩儿女婚事上同两位朝臣扯皮……毕竟白阙和铁原才是真正的国事。

至于言如许,回头同贤妃商量商量,能挽回则挽回,挽回不了,也是那孩子的命数……

……

大风殿朝会散朝,魏骋和陆逢渠一道走在宫城里。

两人步履极快,魏骋道:“东宫尚未册妃,我去找父皇……”

“你疯了?!”陆逢渠不留情面说道:“窦何这老匹夫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因为不服你掌掴他宝贝儿子,觉得你侮辱他们了,这桩事上你再做什么都容易招一身腥。再说了,你什么身份,和朝臣子弟抢女人,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你?!”

“那怎么办?!”魏骋急道:“难不成真让窦望山娶阿许?”

“他敢!”陆逢渠脸上露出狠戾:“他敢动阿许一根头发丝我就剁了他!这桩事……我有办法,不过你得劝陛下,将这桩婚事拖一阵子。”

“好。”

陆逢渠走出宫城,同长安会和:“人证找到了吗?”

沈长安见陆逢渠面色焦急,知道今日朝会上可能出了大事,简洁说道:“疯的疯,死的死,只有两人可做人证,但都不在京城,刚查到大体去向,不知能不能找到。”

陆逢渠面露凝重。

……

窦府。

窦何散朝,刚踏入家门,窦望山便一脸谄媚走上来:“父亲,咱们商量的对策,可成了?”

窦何看着儿子这般不成器的模样,也很无奈。他堂堂大鸿胪,他的儿子竟在书院里让人欺侮至此。

求聘言如许这桩事,便是给太子一些震慑,江山还没到他手里呢,龙椅也未必非他不可。

至于言如许,小小京兆尹之女,敢这般挑衅朝廷命官,娶回来,是疯是死,还是学乖顺了为奴为婢,都看她的造化。

窦何神色威严:“陛下虽未当场赐婚,但也算成了。回头为父会将聘礼送到言家。望山,你如今大了,为父也老了,窦家早晚要交到你们兄弟二人手上。成婚之后,便是大人了,应当收心了。”

“是。”窦望山笑得合不拢嘴:“儿子明白,儿子日后一定努力读书。”

窦望山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院子,小厮迎上来:“少爷这般开心,可是成了?”

窦望山笑容得意,眼神满是淫靡:“自然成了,本少爷堂堂大鸿胪之子,屈尊娶她一个京兆尹家的女儿,她必定上赶着答应。言如许虽说不及慕容媞刘语凝貌美,但也不难看,仔细想想,甚至十分耐看。而且她身段好啊,那胸脯,那屁股,啧啧……想想就让人高兴……”

小厮的表情也猥琐起来:“少爷说的是。”

窦望山的神情收敛了一些:“小甲,你也跟着本少爷很多年了。言如许虽说不错,但做本少爷的正妻,还是十分不配。你放心,等她进了门,本少爷玩腻了,便将她送给你,对外便说她暴毙。本公子及第之后,还是要同哥哥一样,娶一个貌美贤惠的高门贵女。”

小厮已经沉浸在窦望山替他规划的美人在怀的未来里,差点把口水流出来:“多谢少爷!小的多谢少爷!”

……

京兆尹府东苑,言如许在内室缓缓踱步。

陆逢渠的药确实管用,上次挨了一道鞭子,言如许便躺了小半个月,这次受伤这样严重,可用了陆逢渠送来的几味药,不过五天,她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然而短短两日后,她便得知了两个噩耗。

第一个,惊鹊伤势太重,不治身亡,清风被打断了椎骨,余生再也不能站起来。

第二个,鸿胪寺卿家的十箱聘礼,浩浩荡荡进了京兆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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