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暗的漩涡中，空无一物，一根羽毛缓缓下落，像是蜻蜓点水落在水面上，波纹像四周发散。
鹿筱浑身酒气，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感觉有一个人靠近了她，这种感觉很熟悉，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比酒还要醉人。
她撑开疲惫的双眼，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了一张脸，俏皮可爱。
“筱筱姐，你没事吧！别在这儿睡，去房间里吧。”女孩脸上带着担忧。
鹿筱撑着沙发，坐直身体，把女孩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摸了摸那女孩的脸，她穿着睡衣，半干半湿的头发打在自己脸上，沐浴后的香气扑鼻而来。
女孩搂着她的腰，顺势扑在她怀里，撒娇道：“筱筱姐，你怎么又那么晚回来，一定很辛苦吧！要是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帮到你了。”
“只要每天回来能看到你，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鹿筱摸摸怀里的脑袋，她眼神迷离，说话舌头都捋不直，显然是真醉了。
怀里的人紧紧贴着她，在她怀里撒娇，那人带来的柔软，让人心生邪念，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在酒精和柔情的双重刺激下，她失去了理智，那些平日里的克制全然爆发出来。
“鹿筱，你……”江澄惊恐坐起身来，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眼里满是委屈和震惊。
鹿筱想要起身解释，可是江澄不再让她靠近。
被最爱的人所厌恶，这种感觉犹如剜肉挖骨。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强迫江澄，可是她只有她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让江澄回到她身边。
微风拂过鹿筱的脸，吹散了不少酒气，凝望着远处灯红酒绿的城市，身后的人已经伴随着星辰入睡。
鹿筱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祁佳嘉身上，看着那人的睡颜，捋了捋贴在她小脸上的碎发。
少有的温柔道：“把你拖进这泥潭里，辛苦你了？”
今日祁佳嘉看到那份“礼物”的反应，很真实，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害怕，可最后还是强撑着去找江澄，也是难为她了。
鹿筱低头看了两眼祁佳嘉脚下的酒瓶，就只有两个，她摇摇头，扬唇一笑：“酒量这么差，还要喝酒。”
*
“滋滋滋……”
“接电话，主人，快接电话，接电话，主人，快接电话……”
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吵得祁佳嘉头疼，她在床上像一根被针戳中的蚯蚓一样蠕动，像老虎一样怒吼几声，终于从一片狼藉的床上摸索到了手机。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通的这通电话，因为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喂……”祁佳嘉囫囵吐出一个字。
“祁佳嘉，你在哪？”喂字才说一半，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一个急吼吼的声音，仿佛要吃人的狮子。
祁佳嘉的脑子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她突的从床上坐起来。
完了完了，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拍摄活动，要是迟到了，经纪人会杀了她的。
顾不得沉重的脑袋，她一边往卫生间跑，一边回：“黎姐，我这儿堵车呢，马上就到。”
黎姐：“祁佳嘉，给你三十分钟，要是不出现，就别来了。”
“嘟嘟嘟……”
祁佳嘉手忙脚乱，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蓬蓬，口红和眼影在周围晕染开来，黑眼圈和香肠嘴的集合，看不出像什么生物。
*
“祁佳嘉究竟去哪了，你不是她助理吗？你连她去哪了都不知道？”
唐晶晶低着头，缩头缩脑的挨着批评，黎姐情绪激动，几次抬起手来，唐晶晶都被她吓得抖几下。
经纪人黎姐，年近四十，是个金牌经纪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
“说话呀！就会低着头，要你来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黎姐插着腰，用手指使劲戳着唐晶晶的肩胛骨。
“黎姐，我在这儿，”祁佳嘉忽然跳出来，挡在唐晶晶身前，她指指手机上的时间，“刚好三十分钟，一分不差。”
“你，”黎姐还想说什么，可是三十分钟是她自己定下的，她咬着牙，“你可真好，赶紧化妆去吧！”
“好，谢谢黎姐，”祁佳嘉抓着被批得头都不敢抬的唐晶晶，进了化妆间。
“累死我了。”门一合上，祁佳嘉就拍着胸脯，大口喘着粗气。
“老妖婆又骂你了？”祁佳嘉取下口罩，用手给自己扇风。
“你觉得呢？”唐晶晶满脸委屈。
“对不起，又连累你了，”祁佳嘉摸摸那张委屈的脸，安慰道，“晚上请你吃顿好的。”
唐晶晶似乎开心了些，但还是委屈巴巴道：“好吧，反正老妖婆骂人是常态，就算你不迟到，她也找得到理由来说我。”
“对了，今天怎么来那么晚。”唐晶晶问。
唐晶晶每晚会把第二天的行程发给祁佳嘉，而祁佳嘉也从未迟到过，今天确实是一反常态。
“别提了，”祁佳嘉像是一只猴子，背脊佝偻，双手下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昨天遇到了一堆疯子。”
“啊～”唐晶晶惊诧道。
祁佳嘉把昨天那一系列奇葩的经历讲给唐晶晶，俩人讨论得正欢时黎姐带着化妆师和另一个女人走进来。
俩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她和鹿筱的事只有四个人知道，她和唐晶晶，鹿筱和助理周莹，黎姐虽然知道那一个亿的事情，但她们给她的说法是，因为鹿筱盛情邀请她来做代言人的答谢。
虽然那笔钱在别人眼里是一笔巨款，但对于TO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所以黎姐也没有怀疑什么，反倒是让她和鹿筱多接触，好好感谢人家。
说好听了是感谢，其实就是让她去巴结鹿筱。
跟着黎姐进来的是和她在同一个公司的女演员，最近热度很高，凭靠一部网剧收获了很多粉丝。
黎姐：“化妆师，一会儿给她化上和祁佳嘉同系列的妆发。”
“黎姐，什么意思？”祁佳嘉问。
黎姐不屑一顾解释道：“我已经和甲方说好了，拍摄的时候，带上郝好。”
“姐，您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祁佳嘉咬着后槽牙，表面还是维持着礼貌。
黎姐：“你闹出那些事的时候给我打过招呼吗？”
祁佳嘉算是知道了，黎姐还在为上次打人上热搜的事生气，同时想要借她的热度带这个新人一把。
她的合同马上就到期了，看来，黎姐已经开始物色能够代替她的新人。
也是，比起她，像郝好这样刚刚出头的年轻人，更好控制，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培养成公司的摇钱树。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郝好妹妹的。”祁佳嘉拍拍身边那个有几分像她的女孩，而后潇洒坐下。
*
鹿筱一早上都心神不宁，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的原因，还有些头痛，难道是真的老了，应酬多的那几年，每晚喝到烂醉，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的起来上班。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鹿筱放下手里的工作，准备吃午饭，她把饭盒拿出来，看到盒子上有块贴纸，上面写着：要按时吃饭哟，啾咪！
这是祁佳嘉第一天监督她吃饭时，给她贴上去的，祁佳嘉说万一哪天没时间来陪她吃饭，这块贴纸可以提醒她，也算是她尽了自己的职责。
当时鹿筱还在心里嘲笑，那也得她去拿饭盒才能看到贴纸啊，她有点怀疑，这个脑子，能斗得过江澄吗？
鹿筱摸摸那块贴纸，感觉位置贴得不太对劲，她把饭盒打开，果然，贴纸是贴在那条缝隙之间，盒子一打开，贴纸就变成两截，可是怎么之前她没发现呢？
“滋滋滋……”
还没把饭菜摆开，琴姐就打来电话：“鹿总，江澄小姐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你那么激动干嘛！”鹿筱早就知道江澄会回来，所以她当然不惊讶，令她不解的是琴姐的表现，像是昨天那条蛇重新出现在她眼前一样。
“鹿总，江澄小姐还带回来一个人，她们……”琴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鹿筱着急，就挂了的电话，她打开手机的监控系统，从监控里看到江澄带着一个女孩，俩人在沙发上举止亲密，张姐和琴姐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
她关闭了画面，把还没开动的午饭留在原地，火急火燎的开车往家里赶。
*
“佳嘉，你的颜值和气质简直完爆那个郝好。”大家在一起围观拍好的照片时，唐晶晶在祁佳嘉耳边悄悄说。
祁佳嘉把头发往后一撩，自信道：“我祁佳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得来的。”
“佳嘉，我听说黎姐打算让郝好捆绑着小佳嘉这个名号吸引更多流量和热度。”唐晶晶有些担忧。
祁佳嘉只是笑笑：“晶晶，没有谁能成为谁。”
想要成为第二个别人的人，也许会获得短暂的名与利，但永远不会被人真正记住，还会活在她人阴影之下。
唐晶晶点点头，似乎领悟到了祁佳嘉话里的意思。
“好，不错，我们接着来拍第二组，”摄影师拍拍手，让大家着手准备，祁佳嘉和郝好需要换上新的服装，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换衣间。
“佳嘉姐，”郝好几大步赶上去，挡住祁佳嘉的去路。
祁佳嘉没打算理她，跨步走向另一边，郝好又挡住了，祁佳嘉不耐烦道：“走开，好狗不挡道。”
“狗，”被骂是狗，郝好也不气恼，她觉得这是祁佳嘉气急败坏的表现，因为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祁佳嘉的地位。
她自以为是道：“佳嘉姐，不会是因为我抢了你的位置，所以生气了吧！”
“你太高看自己了，”祁佳嘉切了一声，直接撞开郝好的肩膀，走过去，进了换衣间。
郝好不死心，追到祁佳嘉隔间的门口，“祁佳嘉，你以为我叫你一声姐，你就真是姐了，实话告诉你，黎姐已经准备放弃你了，你就是一颗弃子，我劝你还是早点寻找出路吧！”
外面的人太过刮躁，祁佳嘉可没有惯着这些劣质人品的习惯，她倏尔打开门，死亡凝视的眼神把郝好吓得后退了一步。
祁佳嘉耸耸肩，讥讽道：“如果黎姐能抛弃我，你觉得她会不会抛弃你。”
郝好趾高气昂：“我还年轻啊！不像你，马上三十岁的老女人了。”
“是啊，我已经是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可你为什么要模仿三十岁的老女人呢？”祁佳嘉鄙视完郝好后，把门“砰”的合上，一股凌厉的风滑过郝好的鼻子。
关上门后，祁佳嘉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获得一点成就，就目中无人，那些努力迟早会被自己愚蠢所摧毁。
刚刚脱下衣服，唐晶晶急匆匆赶过来，说有一个备注叫“琴姐”的人给她打电话，原本不该接，可这个人已经连续打了十几个。
祁佳嘉接过手机，确实是琴姐，她接通电话。
“祁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可是，家里发生大事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寻求帮助……”
电话里，琴姐很着急，说话语无伦次，祁佳嘉安慰她慢慢说。
琴姐把事情原原本本给祁佳嘉讲了一遍，意思就是想让她回去阻止鹿筱，恐怕鹿筱会做什么冲动的事儿。
可是她现在根本就走不开，虽然那个郝好对她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可今天的工作很重要，是之前一直没拉过来的品牌，因为捐款这事儿，好不容易主动找上她。
而且这品牌的服装是她一直很喜欢的。
她挂断电话，犹豫了好久，还是下定决心，她和鹿筱不过是合作关系，没必要那么担心老板的安危，一个互不相干的人和工作相比，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吧！大家都是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