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维：云熙，你不是一直想去学物理吗？
方云熙：咋，跟你去学工商你还不乐意了？
两人经常吵吵闹闹，班里人也都习惯了，但是这次竟然从两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话里闻出了火药味。
班长适时出来打圆场，上次同学聚会一别，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
班长告白那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当没发生过，但是少年心事藏不住，再怎么刻意的不去想，也难免露出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方云熙直接潜水装死，让群里的消息把班长的消息顶上去。
正盯着手机发呆，忽然蹦出两条消息。
李子维：在吗？
李子维：聊聊。
方云熙点开聊天框，两人上一次的聊天还是在方云熙跟他求助的时候。
不过他最好的兄弟的反应跟其他不怎么熟的人一样，对他的求助不闻不问，不过也没拉黑他。
方云熙：？
李子维：有时间出来见个面？
方云熙：。
李子维那边沉默一会，甩过来一个地址。
两人从小玩到大，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一个句号李子维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李子维：知道你不想跟我聊，但是答应了就按时到啊。
方云熙：跪安吧。
李子维飞快的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聊天框很快沉寂下去，方云熙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说实话，他家出事后，李子维的态度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连顾墨转头跟别的男人走了他都想过，就是没想过李子维会飞快的跟他划清界限。
真是……太意外了。
*
两人约在了高中校门口的一家小吃店，以前放学经常会在这里加餐，偶尔会一起翻墙出来加餐。
方云熙点了些串串，又要了碗牛肉板面，边吃边等。
李子维来的时候他刚吃完面，咬着串盯着街道发呆。
“怎么就吃上了，”李子维看着空空的面碗笑着抱怨，“以前你就总是不等我。”
方云熙放下竹签，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又不吃这个面。”
“那你也不等我，”李子维说着放下包，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招呼老板，“叔！来一碗杂酱面。”
叔叔认识他俩，笑着跟后厨传话，还送了两瓶饮料。
“好久没见你俩了，毕业了吧？”
“嗯，”李子维笑着谢过叔叔，拧开饮料喝了口，“明年就要去外地上学啦。”
老板笑着夸他：“好，你们学校出来的人都有出息啊。”
李子维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方云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外地？”
“对啊，”他无所谓的笑笑，“高考没考好，跟着我爹出国留学去了。”
“你要出国？”方云熙看着他：“什么时候的决定的？”
“很久啦，”李子维慢悠悠的撸串，等着他的杂酱面，“高考前就有想法了，我爸的打算是把公司重心转移到国外了。”
提到父辈和公司，两人都沉默了。
老板端着热腾腾的杂酱面过来，李子维吸吸鼻子，拿起筷子来埋头苦吃。
方云熙沉默的撸串，到最后串也不吃了，就抱着胸看着李子维吃。
看了一会，他移开视线，看向外面的街道，忽然开口：“那以后呢？你就定居国外了？”
“对啊，”李子维笑笑，忽然搓搓鼻尖，低声又迅速的说：“对不起啊。”
“有什么对不起啊，”方云熙别开脸不看他，“我家当时的情况，谁碰谁倒霉，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李叔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李子维放下筷子擦擦嘴，看着他仍旧是那一句：“对不起。”
“嘿，”方云熙笑笑，“对不起什么啊，在国外好好混啊，等以后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
“好啊方大教授，期待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听到你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最后笑成一团。
“行了，我待会还得去上班呢，”方云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聊了，走了啊。”
“走吧，我后天就出国了，以后……”李子维在方云熙震惊的眼神中故作洒脱的拍拍他的肩膀，“有缘再见啦。”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还自以为很酷的抬起胳膊朝他挥挥手。
方云熙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闭合，震惊的话就噎在嗓子里，最后化为了一声“草”。
他抬手抹了把眼眶，又“草”了一声。
最后朝着跟李子维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两个童年挚友久别前的见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以至于多年后方云熙都会感慨，一段感情的分离居然能够如此的平淡。
甚至没有抱头痛哭，恋恋不舍，也没有约定下一次的见面，更没有一遍又一遍的强调要经常联系。
这场友谊的分离，平淡到方云熙都没什么伤感的情绪，像往常一样回到了服装店上班。
不过这次一踏入店面，却发现店里气氛有点不一样的。
他像往常一样去到休息室换衣服，一出门口就被店长拦住了。
“小方，”店长脸上露出凝重，“你有没有见过昨天的王先生预定的那件西装啊。”
“什么礼服？”方云熙两眼一懵，“昨天不是小齐在保管吗？”
“小方，我昨天把那件礼服交给你了啊，”小齐站在一旁急的眼泪都要掉了，“我昨天肚子疼着急上厕所，让你帮我把衣服收起来啊。”
“收起来？”方云熙一愣，“我昨晚走的时候你没有给我任何的衣服啊。”
他仔细的回想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忽然记起来，自己确实从店里拿走了一件衣服。
“那不是……店里打折的衣服吗？”方云熙盯着小齐问道：“你告诉我那是打折的衣服，有瑕疵，不方便卖出去，所以我买下了。”
“不是啊，”小齐着急的看着他，眼神闪躲，“哪有什么打折的衣服？你……你是不是把衣服拿走了啊？”
方云熙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跟店长说：“能不能看店里的监控啊？昨天我们就在休息室门口说的。”
店长点头：“当然可以啊。”
一群人围在一起争吵对品牌形象影响不好，店长吩咐一个店员安抚王先生，接着带着小齐跟方云熙往监控室走。
三人刚出门，王先生马上跟了出来。
店长回头：“王先生？”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王先生朝着几人笑笑，“会不会不方便啊？”
“不会不会，”店长连忙说，“那就一起吧。”
四人一起走进监控室，小齐紧张的跟在店长身边，方云熙冷着脸，面色不悦的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从画面中看，确实是小齐把东西递给了方云熙，但是听不到现场声音，所以不能判断这件衣服是不是小齐让方云熙收起来的那一件。
“这个可以外放声音吗？”店长盯着屏幕，眉头微皱，“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声音？”管理监控的人脸上露出为难，“前两天的时候这边的监控声音系统坏掉了，还没有修好呢。”
方云熙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所以听不到现场的声音是吗？”
“是这样的。”
店长也陷入了为难，她不是那种听信一人一面之词的人，不可能因为小齐一个人的话就把方云熙开除，但是王先生也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一时四人僵持在监控室，谁都没有先出声。
方云熙看着皱眉一遍又一遍的看两人谈话的那段录像，轻咬了下唇，打破了僵局。
“我带走的打折的西装是挂在我们店铺最右边的角落里的那件，”他看着小齐，缓声说：“能不能说一下，昨天你拿给我的衣服是从哪里拿的？”
小齐脸上一慌，磕磕绊绊道：“对，就是在店铺最右面的角落里的，我从那里拿下来，打算收起来今天给王先生。”
说完，她紧张的看了眼店长。
谁料店长眉头紧皱，半晌，盯着小齐不轻不淡的“嗯”了一声。
小齐明显松了口气，低着头站在店长身后，揪着自己的衣角不再言语。
店长转身看向王先生，脸上堆起职业笑容：“王先生，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那我的衣服呢？”王先生显然并不满意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我花了大价钱定制的，明天就要用了，现在你跟我说衣服丢了。”
他一摊手，面上表情不算好看：“明天我就要用衣服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店长连忙道歉，带着王先生去一旁谈论补救措施。
方云熙看了小齐一眼，犹豫一下走到一旁给顾墨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提前在心底打好腹稿，还不等顾墨开口，就抢先一步干巴巴的背出来：“顾墨，你现在忙不忙啊？我昨天带回家的那件衣服有点问题，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送来商场啊？”
顾墨耐心地听着他一口气说完一大长串的话，然后才温声问道：“怎么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谢谢啊，”方云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打扰你吧？”
“没事，”顾墨笑笑，伸手招呼助理过来，“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助理脸上露出几分迷茫：“顾总，待会开会。”
“你去主持就好，”顾墨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会议结束后整理一份会议记录给我。”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电梯里，留下身后的助理无奈叹气。
方云熙昨天带回家的衣服很好找，就在他的衣柜里放着。
昨天回家的时候他还问小孩衣服怎么有点大，方云熙当时的回答是店里打折的衣服，等他长大了再穿刚刚好。
方大少爷从小到大没缺过钱，现在却穿上了打折西装，还是不合身的打折西装。
顾墨叹了口气，把说出真相的心思按下去，拿上衣服打车去了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