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王先生还在等着跟店长要说法，方云熙站在角落里，抱胸看着小齐。
小齐不敢跟他对视，缩着脖子坐在休息室门口，身边站着的女销售给她倒了杯温水。
“先喝点水吧，”她说，“别担心，店长会处理好的。”
小齐捧着杯子，很勉强的笑了笑。
方云熙看着她的笑，眉头微皱，抿唇默不作声的蹲在角落。
他很确定昨天小齐给他的衣服就是她说的打折的衣服，对于打折的东西，他以前没有买过，也不怎么熟悉，不知道这种大牌西装店的折扣是怎么样的。
不过昨天那件衣服是真的便宜，比他意料中要便宜的多，虽然对他来说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穿。
但是如果那件衣服是王先生专门定制的衣服，那就不一样了。
要是找不到对他有利的证据，那么那件不知所踪的衣服就要他来赔偿了。
这里定制的衣服，价格至少十万起步。
正想着，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方云熙看过去，门口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的顾墨。
“衣服在这了，”顾墨把衣服递给店长，转头朝方云熙招手，“过来。”
方云熙一顿，不情愿的低着头，磨磨唧唧的走过去。
要不是不方便离开，他是不希望顾墨知道这件事的。
索然这件事他没错，但是他拿不出证据。
这个衣服现在一拿出来，就跟把偷窃的罪名按在他身上一样，压得他面红耳赤抬不起头。
“低着头干嘛？”顾墨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护在身侧，面色平和的看着店长，“这是云熙昨天带回家的衣服，是你们丢失的那一件吗？”
店长连忙打开衣服检查，看清衣服的瞬间，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是这件衣服，”她拿着衣服给王先生看，“王先生，您看看。”
王先生拿着衣服左右翻了翻，背着手往下斜眼看了店长一眼：“嗯，给我装起来吧。”
“好的，”店长转身打包衣服，毕恭毕敬的递给王先生，“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购物体验。”
王先生什么也没说，走之前看了顾墨一眼，犹豫一下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怀疑的往顾墨身上看。
“您好，请问您是……”
店长看着顾墨，心里忍不住打颤。
虽然这人脸上带着笑，面色平和甚至没什么生气或者不悦的表情，但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心慌。
上次体验到这个感受，还是工作失误被上司责骂的时候。
“我是云熙的哥哥，”顾墨把方云熙护在身后，温和的看着店长，“能问一下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店长朝小齐招了招手，又招呼一旁的店员倒了杯水，带着顾墨坐到沙发上。
方云熙自觉的坐在他身边，侧面的沙发上坐着店长和小齐。
顾墨看着小齐，脸上笑意不变：“你就是小齐吧，我听云熙在家里提起过你们。”
小齐慌乱的坐直了身子，眼神四处乱瞟：“啊，是……是吗。”
“是啊，云熙说你们很照顾他，”顾墨拉着方云熙的手腕，轻轻的在凸起的腕骨上转着圈，“他娇惯的厉害，在这里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就添麻烦了？
方云熙动了动手腕，不悦的抬头看着他，憋屈的咬着牙，手上跟顾墨暗中较劲。
他以前是娇惯了些，但是在这里工作绝对没有出错过。
总之这件事情的错绝不在他。
顾墨没理他的小别扭，手上松了些力道，由着他手指用力扣自己的手心。
“既然云熙说了这件衣服是打折的，那绝对是有人告诉他这件衣服是打折的了，”顾墨轻飘飘的瞥了眼小齐，“以他的脾气，估计打折是什么都不知道。”
方云熙猛地扭头盯着他的脸，手指用力揪住一小块皮肉狠狠地捻了下。
什么叫打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方云熙是大少爷不是大傻逼好吗？！
顾墨嘴角扭曲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以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小齐：“所以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小齐脸色苍白，嘴唇已经隐约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她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嗫嚅道：“我……我……”
顾墨看着她“我”了半天，又看向店长：“为了公平起见，还是查监控吧。”
“监控……”店长紧张的看着他，“监控的声音坏掉了。”
“坏掉了？”顾墨挑眉，“没关系，我没记错的话，有备用的系统。”
他站起来，把快被抠破皮的手从方云熙手里拿出来，伸出手指在他脑袋上点了点：“走吧，我们去看监控。”
刚刚查过监控，现在店长又带着几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监控室，负责监控的人一见到她就笑了。
“哎，你来的正好，”他指着电脑说：“上面的人刚来的消息，我们商场有备用的声音设备，要现在听吗？”
店长下意识的看向顾墨。
顾墨又看向方云熙。
方云熙又看向小齐。
小齐猛地一哆嗦，攥着衣摆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店长一锤定音：“看吧。”
小齐低着头，不敢上前。
很快，一阵杂音响起，方云熙的声音传出来。
“……什么？”
接着是小齐的声音。
“这件衣服是打折的呀，再加上你的员工价折扣，买下来很便宜的。”
“……打折？员工价是多少？”
接下来一阵沉默，方云熙尴尬的看着电脑上憨憨的自己，下意识的揪住了顾墨的手指。
对话还在继续，就在电脑上显示小齐把衣服递给方云熙的时候，她的声音也一同响了起来。
“这件衣服我挂到咱们店的右边了，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拿啊。”
方云熙愉悦的道谢：“谢谢小齐姐。”
话题到此结束，两人短暂的分开。
顾墨看着电脑，伸手把视频快进到下班之前。
电脑里清清楚楚的录下了方云熙拿走衣服的全过程，而小齐就紧张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阻止他。
“店长，”顾墨单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侧头看向店长，“事情的真相在这里了。”
店长脸上带着诧异，但是没有很意外。听到顾墨的话，她连忙点头：“我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不过……”她看向方云熙，脸上带着歉意，“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上面去了，云熙恐怕……要离开了。”
顾墨扭头看向方云熙，而方云熙并没有关注这边的对话，他手指无意识的扣着顾墨，失望的看着小齐。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不理解，明明前几天他们刚刚在一起吃过饭的，为什么现在会用衣服诬陷他呢？
小齐低着头，十指紧紧的扭在一起，嗫嚅着不敢说话。
“还有小齐，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的。”
小齐猛地抬头，眼里含着泪：“我……不是我针对你的。”
她伸手想要去拉方云熙，却被顾墨不着痕迹的挡开了。
方云熙被顾墨挡在身后，仍然固执的看着小齐：“那是为什么？”
“我……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做的。”小齐低着头，哭的肩膀颤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能不能……能不能别开除我。”
店长别开脑袋不再看她，方云熙双唇紧抿，手指又勾住了顾墨。
顾墨头疼的看着在自己手心里抠挖的手指，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包裹住那只焦虑不安的手指。
回到店里，一行人刚好撞见离职的刘素云，方云熙看着她背着包往外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刘姐？你这是……”
“云熙？”刘素云朝他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离职了，回来拿点东西。”
“你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垂着脑袋不言语的小齐，又看看跟在方云熙身边的顾墨，最后看向店长，“店长，我就先走了。”
店长笑着跟她道别。
方云熙手捏在顾墨的胳膊，低声说：“没事，刘姐你的新店铺弄好了吗？”
“快了快了，”刘姐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不清楚这边的事情，听他问还热切的邀请几人，“等门店开业，你们一定来玩啊。”
方云熙闷闷的“嗯”了声。
小齐低着头没说话，刘素云看出了氛围不对，寒暄几声就快步离开了，留下四人站在原地陷入沉默。
沉默许久，方云熙看向小齐，说：“能问一下是谁让你诬陷我的吗？”
小齐抬头，沉默的摇头。
方云熙又问：“你被辞退了他会来保你吗？”
小齐一愣，茫然地看着他。
方云熙已经不止一次在女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以前他去问方建华的情人的时候，那些人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神情，茫然不知所措。
她们不清楚自己被利用完，就会变成一颗废棋子，被随意的丢弃在角落。
而执棋者根本不会在意她们生死。
“长点心吧，”他叹了口气，“女孩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小齐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不过方云熙已经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了。
转过身子，方云熙看向店长：“我辞职吧，需要走什么流程吗？”
店长刚刚在走神，闻言眼里迷茫一瞬，但接着就反应过来：“不需要，你是……兼职，晚点会把工资结给你的。”
“好。”方云熙点头，“多谢这一个月您的照顾，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朝店长微微一点头，转身去休息室换好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重新站回顾墨身边。
“我们走吧。”他说。
顾墨没说话，温顺的被他拉着走出了店铺。
一出商场，方云熙就放开了顾墨的手。
外面艳阳高照，他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顾墨，撇嘴道：“顾墨，他们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