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紘和张烨听王老太说完，都沉默了。

王老太却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们是不是在查孟晓梅啊？”

秦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用王老太提醒，就主动又买了一箱泡面：“您还知道什么？”

王老太见他这么上道，笑眯眯地示意他们过来一些：“你们知不知道，这孟晓梅先前还嫁过一个男人？”

秦紘想起之前调查的资料。

孟晓梅一共嫁过三任丈夫，第一任江彦文，也就是楚昙的生父，第二任名叫楚恒，是平山小学的一名老师，第三任，也就是她现任的丈夫葛癞头，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店。

王老太一拍手掌：“就是那个小学老师！啧啧，娶了孟晓梅这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秦紘皱眉：“我听说，他不是失踪了吗？”

“什么失踪啊！”王老太朝着孟家努了努嘴，“我看哪，八成是被孟晓梅和她那个野男人给害了……”

秦紘皱眉：“您这么说，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啊！当年在平山县都传遍了，好多人都知道。”王老太说，“我早就说了，孟晓梅这女人妖妖娇娇的，看着就不安分，葛癞头这没脑子的，什么时候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秦紘打断王老太：“你还记得，孟晓梅当时出轨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王老太摆摆手：“那可记不得了，反正我听人说，那男的在外头混的，不好惹……”

秦紘他们又问了王老太几个问题，才提着几袋东西回到车上。

张烨：“老大，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秦紘揉了揉额角。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案子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只要找到这张拼图，或许就能抽丝剥茧，找出全部真相。

张烨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本来以为抓到嫌疑人，案子肯定很快就破了。”

秦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一句话，但凡走过必留痕迹，只要她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证据。”

秦紘看了眼手机：“小徐他们找到楚昙的住址了，走，过去看看。”

-

楚昙租住的房子在白沙村。

白沙村是临章市下面的一个城中村，里面人员复杂，管理混乱，也难怪他们查了这么久才查到。

秦紘下了车，一脚踏过地上的污水，走到一座二层小楼前。

警戒线旁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被秦紘的气势所慑，呐呐地让开路。

秦紘走上楼。

一名警察正在跟房东做笔录，旁边的村民也在七嘴八舌的。

“……这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有空还教周围的小孩子背诗呢！”

“又不止我这么说，你问问其他人，哪个不说小楚好……”

“怎么回事，小楚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紘走进房间。

房间里布置得非常整洁。

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几乎没什么个人物品。

秦紘穿好鞋套和手套，和几名侦查人员开始翻找房间的物品。

秦紘将书桌地抽屉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叠的票据，全是楚昙给资助的失学儿童的打款单，久远一些的，甚至都泛黄了。

旁边还放着很多孩子们给她写的信件。

除了这些票据，旁边还有好几个厚厚的记事本。

秦紘打开，发现要么是去做义工的记录，里面还详细地注明了哪个孤儿或者老人，喜欢什么、性格如何；要么就是同村的人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

徐苗苗感慨道：“她真是细心又善良。”

秦紘不置可否，又继续翻看桌上的东西。

书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一个款式简单的台灯，一盒墨水，一个笔筒，笔筒旁边，放着一台老式的海鸥牌相机。

秦紘将相机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发现这相机竟然是坏的。

但秦紘还是将相机装进物证袋，交给徐苗苗：“回去看看，这里头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正在这时，他听见张烨喊道：“老大，这边有发现！”

秦紘立刻走过去。

那是一个黑色小皮箱，被藏在楚昙的衣柜里。

秦紘搬出来，才发现这个小皮箱应该有些年头了，虽然被人打理得很好，但边角地方的皮层还是有脱落的痕迹。

打开皮箱，里面的东西并不多。

一本相册，一个记事本，一套男士西服，还有一对蝴蝶发卡。

秦紘首先打开记事本，封面上用清秀工整的字体写着——楚恒，1998年。

楚恒？

秦紘忽然反应过来，这似乎就是孟晓梅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楚昙的继父。

这时，有什么从记事本里掉出来。

秦紘捡起来，发现是一张老式身份证，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面容俊秀，正是楚恒。

看来，旁边这套西服八成也是楚恒的。

秦紘也没想到，楚昙藏得这么深的皮箱里，放的竟然是楚恒的东西？

她跟这继父关系很好吗？

他打开那个记事本翻了几页，发现这里面都是一些散文或者诗句的摘抄。

字体清秀工整，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秦紘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就不好，看到这种大篇大篇的文章就头疼，翻了几页发现没有什么线索之后，就放到一边，随后打开那本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几乎都是小时候的楚昙。

有站在公园里，额头点着红点，表情拘谨的楚昙，也有穿着民族服饰，提着裙摆的楚昙，还有在溜冰场开怀大笑的楚昙……

那时候的照片都有拍摄时间，最早的那张是1993年6月13日。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拍新的照片，时间近的，大概一两周，远的也不过一个多月。

楚昙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略带拘谨，到后面越来越开朗。

秦紘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随即一愣。

最后一页不是楚昙的单人照，而是整本相册唯一的双人照。

秦紘下意识看了眼照片上的时间。

2000年5月27日。

照片中楚昙穿着鹅黄色的毛衣，梳着精致的辫子，肤色白皙，笑容灿烂，已然有了少女的模样。

秦紘看着她发间那对蝴蝶发卡，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对放在箱子里的蝴蝶发卡。

款式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只是时间长了，颜色已经氧化，远不如照片上生动鲜活。

楚昙和一个戴着眼镜，满身书卷气的男人站在一起，他和楚昙一起比着耶，只是动作十分生疏。

可他的脸上的笑容，却是纵容又无奈。

正是楚恒。

哪怕是秦紘这样一个旁观者，都能从照片里看出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他想起那台坏了的相机。

难怪楚昙舍不得丢。

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爹。

他爹在他小时候的时候也喜欢拍照，美其名曰给他保留回忆，实则拍的都是他的黑历史。

秦紘闭了闭眼，将这些糟心回忆丢出脑子。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相册里并没有什么线索，才合上，放进物证袋中。

就在他准备去别处看看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

他环顾房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多年的刑警经验，秦紘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

上来之前，他就已经在外面将整座小楼都打量了一遍，因此，他才会意识到，这个房间的面积不太对。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靠墙的衣柜上。

他试图将衣柜推开，没想到这个衣柜看着笨重，推起来却意外轻松。

而将衣柜推开后，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小房间。

秦紘等人看到小房间里的东西，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是……”

-

这个小房间只有不到三个平方大，摆着一张桌子和椅子。

桌上和墙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偷拍的照片。

而照片中的两个男人，秦紘恰好都认识。

今年2月21日，在临章市郊外一个叫兰汀苑的私人会所，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死者名叫吴建荣，是兰汀苑的老板。

吴建新就是吴建荣的堂弟，有重大作案嫌疑，并且在吴建荣死后，吴建新就失踪了，现在还在警方的通缉名单上。

而现在，这两人的照片都出现在了这间小房间里。

张烨愣住了：“楚昙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也不怪他疑惑，这两兄弟明面上是建材商，但私底下都有涉黑的背景，楚昙怎么看都不像和他们有交集的样子。

秦紘却没有纠结这个，直接道：“去比对一下DNA，确认鼻子的主人是不是吴建新。”

张烨连忙应是，给鉴定中心打电话。

发现了关键的证物，现场顿时忙碌起来。

三个小时后，DNA检测结果出来。

毫无意外。

少年宫发现的那个鼻子，果然就是吴建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