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紘走出审讯室后，又站在窗边抽了根烟。

直到张烨过来找他。

他灭了烟，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张烨十分沮丧地摇摇头：“没有。”

秦紘皱起眉头。

无数线索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可就是因为缺少最关键的那个点，根本无法连城一条线。

张烨叹了口气：“老大，我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啊？”

“不会。”秦紘很肯定地说。

张烨挠了挠头发：“15年前，楚昙还只是个高中生啊，而且，她一直在平山县，少年宫和荣新建设都在市里，怎么看都扯不上关系吧……”

这话就像一道灵光划过秦紘的脑海：“你再说一遍。”

张烨愣住了，迟疑片刻才说道：“我说，楚昙一直在平山县……”

秦紘：“第一句。”

张烨：“15年前，楚昙……”

他还没说完，秦紘便直接抛下他，冲回了办公室。

张烨愣了一下，才追过去，谁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秦紘正在翻找东西，连忙道：“老大，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已经找到了。”

张烨把脑袋凑过去，发现上面是有关楚昙继父楚恒的资料。

秦紘说道：“你说得对，15年前楚昙只是一个高中生，但楚恒可不是。”

张烨更疑惑了：“可楚恒只是她的继父吧，至于……”

秦紘：“你还记得她衣柜里那个黑色皮箱吗？她房间里连个人物品都很少，却将这个黑色皮箱保护得极好，她和楚恒的感情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深厚。”

张烨：“好吧，就算楚昙与他父女情深，但楚恒只是个小学老师，也不像是能跟吴家兄弟扯上关系的吧。”

“我也不确定，但……”秦紘屈指敲了敲资料。

张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失声道：“这也太巧了吧！”

楚恒是平山小学的老师，2000年失踪。

而吴家兄弟正是2000年从平山县来到临章市。

秦紘淡淡道：“巧不巧，得查了才知道。”

张烨立刻道：“老大，我现在就去平山县公安局，把楚恒失踪案的案卷拿过来！”

-

张烨行动力极强，连夜就将案卷拿回来了。

秦紘一把拿过文件袋，迅速打开。

案卷上记载，楚恒是2000年12月6日失踪的。

报案人是楚昙。

楚昙那会读高一，是住校生，她说自己在12月5日和楚恒通过电话，说第二天要回家。

楚恒答应了她，还说要给她做糖醋小排。

但楚昙第二天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楚恒没有在家，她找了楚恒的同事和朋友，大家都说他前一天就早早回家了。

楚昙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他，才报警。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名叫耿琦。

正常情况下，像楚恒这种没有精神疾病的成年人突然消失，都会怀疑是离家出走。

但耿琦走访了楚恒的同事、邻居，几乎所有人都说楚恒不可能离家出走。

在他们眼中，楚恒负责任、顾家、脾气好，绝不是那种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渣男。

并且，有人还说，在楚恒失踪前一天，还在肉铺碰到他了，他让老板给他留两根好排骨，得意地说楚昙这次期中考得好，要给她做糖醋小排。

这个信息正好和楚昙的对上了。

一个要离家出走的人，怎么还会惦记给女儿做糖醋小排？

秦紘一目十行，迅速掠过无关的内容，直到翻到后面。

有人提供线索，说他在楚恒失踪前，看到孟晓梅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怀疑是孟晓梅偷情被楚恒发现，却被他们狠心灭口。

在耿琦的调查下，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秦紘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心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张烨喝了一大口水，问道：“怎么样啊老大？”

秦紘将案卷递过去：“你看看。”

张烨瞪大了眼睛：“卧槽！还真是吴建新！”

警方后来找到吴建新，不过他矢口否认，说自己没有杀人。

因为一直找不到楚恒，也没有别的证据，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这是失踪案的常态。

如果没有楚昙闹这一通，这个案子会一直放在平山县公安局的档案室里，永不见天日。

张烨咂舌：“难道楚昙真是为了她继父，才闹出这么大的案子？”

其他人也忍不住讨论。

“只是继父而已，不至于吧。”

“那可不一定，她亲爸妈那个样子，说不定还不如这个继父对她好呢。”

“难道真是偷情被发现，就杀人灭口？”

张烨看向秦紘：“老大，你觉得呢？”

秦紘却将资料合上：“吃完早点去休息，明天早起跟我去找孟晓梅。”

秦紘：“去找孟晓梅。”

当年真相如何，恐怕没有人比孟晓梅这个当事人更清楚。

-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开车离开了警局。

再次来到桂枝路，两人熟门熟路地往孟晓梅家走去。

远远的，就听到楼里传来女人尖利的哭喊声，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家属楼下方站了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抬着头，看的正是孟晓梅家的窗户。

秦紘立刻加快脚步，随便找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葛癞头又在打老婆了！”那人幸灾乐祸道，“打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紘挤开，顿时不满，刚想骂两句，就看到秦紘那一身腱子肉和那张冰冷凶狠的脸，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但下一秒，又一只手把他拨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扭过头怒骂道：“挤挤挤，挤你妈啊挤，赶着投胎……警警警警察？！”

这一嗓子直接把附近看热闹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张烨收回手里的警官证：“麻烦让让。”

“哦……哦哦，好。”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刷的让出一条路。

张烨穿过人群，很快追上了秦紘。

一进楼道，才发现大部分房门都打开，不少人端着早饭靠在门边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孟晓梅的惨叫声下饭。

甚至还有胆大的，跟在秦紘两人后面上了楼。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秦紘用力地拍着铁门：“开门！”

谁知里面充耳不闻，打得更起劲了。

秦紘沉下脸色：“开门，不然我就直接踹了。”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瘌痢头、满脸横肉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开门：“你他妈谁啊！”

秦紘隔着铁门栏杆，面无表情。

旁边的张烨负责露出警官证：“警察。”

那男人吓了一跳，随后又蛮横道：“警察怎么了！老子打老婆又不犯法！”

秦紘冷笑：“谁跟你说的。”

他拿出手铐，拍在铁门栏杆上，“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把你拷走？”

-

半个小时后，孟晓梅坐在警局里，拿着冰袋敷着脸上的淤青。

秦紘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立刻接过，“咕嘟咕嘟”全部喝完，随后才拘谨地握着杯子说道：“警官，我和我老公就是在家里打架，又没什么事，没必要来警局吧……”

秦紘拿出笔录本：“你误会了，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认识吴建新吗？”

孟晓梅手臂一颤，手中的纸杯差点被她捏变形。

秦紘注意到这点：“看来是认识？”

孟晓梅咽了口口水：“……”

秦紘：“近期有见过面吗？”

孟晓梅眼神飘忽：“没，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秦紘放下笔。

此时，在隔壁的房间，葛癞头看着表情严肃的张烨，大声喊冤：“警官，我就是打老婆而已，没听说过打老婆要进公安局的！”

“你少给我吵吵！”张烨厉声道，“坐好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葛癞头：“哎哎。”

张烨直接拿出一张照片：“看看，认识吗？”

葛癞头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是这孙子！”

张烨：“你认识？”

“当然！就这龟孙勾引我老婆！”葛癞头愤怒道，“要不是那娘们儿给我戴绿帽，我也不会打她！”

张烨：“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葛癞头脸色涨红：“没谁告诉我，我亲眼看到的！”

张烨连忙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葛癞头想了半天：“好像三四个月以前了，就在湘明路那片……”

张烨连忙将这些信息发给秦紘。

秦紘看完信息，才抬头看向坐立不安的孟晓梅：“你老公已经全说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

孟晓梅脸色惨白，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我……的确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