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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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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曙光在东风的天际照耀,肆意地为云层涂抹上色彩,在太阳的尽头,各色绚烂的色彩交织,像一块连绵的锦缎。

那光亮渐渐浓郁,直到照亮整个天地。

宁彧缓缓睁开双眼,连日来的噩梦让他在清醒之后还有一种不实之感。

膝盖骨和心窍的痛楚隐隐传来,使得他全身上下都轻轻地战栗了起来。

他看向床头的水晶瓶,那里曾经插着一朵宁神花,但是现在,那朵宁神花却被将花带来的人亲手毁去。

黎灿真的好狠,她夜夜拂箫,让他得以获得暂时的美梦,但是每当箫声落下,就又是无穷无尽的噩梦。几乎是日日不停,夜夜循环。

这是她的报复,这是她的折磨,但是他想,这更有可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她怎么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即便是让他成为废人、疯子,也一定是对她有利的。

他理应清明,理应冷静,然后想办法筹谋破局,这才是他常做的,但是他几乎做不到。

美梦里有她,噩梦里有她,但是唯独清醒过来,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一份清醒的落差以及躯壳上的疼,让他几乎无法清明地思考,而无论是□□上的痛还是精神上的痛,都是来自于她。

不,或许不只是来自于她。

宁彧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之后,他心中浮现了这个想法。

来人和他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很难得的,并没有再穿一身白袍,而是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那样明亮的颜色包裹在他颀长的身躯上,显得他多了几分少年稚气,也更与他这张脸相配。那份天生的凛冽之气一时消融,前几日整日佩戴在脸上、与他格格不入的阴郁面具也消失不见。

像是整个人都沐浴在春光下一般。

可是现在是深秋,没有人真正沐浴在阳光下。

宁彧的目光落到他的眼珠上,琥珀色的眼珠色泽深沉,所有的无知与被压在疲倦下,这一瞬间,宁彧忽而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兄长……”宁哲有些沙哑的开口,口齿间仿佛还冒着隐痛与酸涩,但是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滋味,他甚至宁愿这样的痛能够盖过别的感觉。

宁哲命医师为他看诊后,又单独留了下来。

“心口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至于膝盖的伤……师姐已经回了景明宗,很快就会把需要的药草送过来,兄长不必担心。”宁哲低头。落在了宁彧膝盖处。

他们打得实在激烈,阿灿没有半分留情。心脉处的青霜剑气够浓郁,加上他又渡了不少,所以没有大碍。

但是膝盖……伤得实在是太过严重,加之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他的心窍上,几乎没有人注意他的腿,也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治疗之机。

不过所幸,所需的草药虽然复杂,景明宗还是有的。

“即便你是景明宗人,但是那些草药。景明宗也不可能白给你,怕是还有什么条件吧?”宁彧克制住心底的情绪,但是身上的疼痛还是让他不免生出许多暴虐的情绪来。

“掌门命我回宗门。”宁哲开口。

仙门子弟拜入宗门之后大多都会断绝尘缘,即便是不断,来往也会变少,很少有像他这样的,几乎三天两头就回归云的。

他天生剑骨,拜入景明宗的时候,宗门就允诺过他,不会对他有过多的束缚。

但是如今剑峰的发展并不如何好,加之他又没有可传承的弟子,整个剑峰青黄不接。

掌门命他回宗门,而其中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重新回去经营剑峰,最好还能收徒。

此前掌门已经劝说过他多回,他一直没有答应,直到如今,他才点头。

除却为了兄长,也因为他自己的私心,他并不想由着她一直待在东州。

她该和他回北州去。

“你答应了?”宁彧开口问道。

宁哲点了点头,“两个月后,新年后,大婚完,我就会启程。”

大婚两个字被他自若地说出来,宁彧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要成婚?”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变得充血起来,心窍和膝盖处的伤口处的痛愈发明显,他几乎是竭力地克制住才没能让自己变得扭曲。

宁哲纵然说过多次他要娶她,要与她成婚,但是最终都只是立足在“他要”上,很少这么信誓旦旦,这几乎只能说明一点——她同意了。

宁哲点了点头,疲倦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温和,“她答应了。”

宁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的缘故,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最后化为了一道讽刺的笑来,“原来如此……你是想要以此,换取我和她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吗?”

宁哲抿了抿嘴,他的一些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至今都不清楚阿灿和兄长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曾想要置对方于死地都是既定的事实。

他不想看他们纠缠不休,更不想看他们不死不休。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分开,彻底的分开,让他们谁都没有办法继续对对方下手。

如果不是兄长的伤还没有好,她也必须待在他的眼皮下,她只怕现在就已经被他送到了北州。

宁彧控制不住地放大了嘴角的笑意,他觉得荒谬,又有些欣慰,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以及大脑充血后产生的扭曲。

他的笑意古怪而又诡异,几乎要让人觉得他或许是个疯子。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无论如何,看在你对她的爱慕,看在她曾经送出过宁神花,我不会再对他出手。”宁彧忍者疼痛,竭力克制着自己做出那副好兄长的模样,认真地劝慰道。

宁哲一顿,他认真地看向宁哲,“可是兄长,我不是现在才爱慕她的。”

他难得没有窘迫与脸红,而是颇为认真,甚至有几分无声的质问。

我很早就爱慕她了,在你对她出手之前。而如今你们已经对对方下过死手,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再继续对对方出手呢?

宁彧陡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他那伪装出的笑意几乎僵在了脸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好笑与滑稽。

“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我……”宁彧调转了话头。

“我不好奇。”宁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哲彻底打断,他摇了摇头,彻底拒绝。

宁彧面色一怔,他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的视野和意识都变得朦胧,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宁哲说的话,更不知道宁哲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心底陡然生出几分荒谬来。

他那被保护地天真到有几分愚蠢的弟弟,为何总是有着这样的好运。

一旦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总会依靠直觉办事,而偏偏他的直觉又总是能够那么精准地达成他心底那他自己都不一定察觉的心意。

他不好奇是对的。

因为他一旦好奇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只会编织出一层又一层的谎言,用一套又一套的话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身上的疼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宁彧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全身的血液似乎堆积在一处,重重地挤压着他的大脑,他几乎要喘息不过来。

恍惚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湿润的赤色,他的掌心,落下了一抹红。

……

星黎合着眼,她已经被宁哲移动到了床榻上,或许是伤还没有好全,又或许是昨夜拂箫疗伤耗费了灵力,她至今还没有醒来。

宁哲挑开纱帐,看着星黎。

她似乎深陷在某种不安当中,苍白的脸上清冷漂亮的眉眼蹙起,不复往日的温柔平和。她竭力的捏着被子,因为她不安的动作,一寸雪白的皮肤露了出来,上面暧昧的痕迹鲜明地刺眼。

宁哲下意识挪开了复杂的目光,绯红从耳尖一路爬上脸颊。

他为她掖好了被子,刚要抽开手,手却被她抓住,

宁哲的手一顿,他的目光又止不住地在她的脸上流连。

她的唇一张一合地,似乎是在呓语。

他是好奇的。

宁哲抿了抿嘴,轻轻地俯下身子,似乎是想听她说些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一抹温热的触感打在他的耳廓上。

她咬住了他的耳朵。

宁哲的脸霎时红的滴血。

“不要,不要这样,阿灿……白日……”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以为她是顽皮的调情,但是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剧烈的疼意思。

宁哲下意识地蹙眉,掌心的灵力慢慢往她的眉心汇集而去,渐渐地,他感受到自己耳尖的力道渐松。

他松了口气,顾不得耳上的温热,连忙看向星黎。

星黎已经清醒了过来,她一把坐了起来,几乎没有血色的嘴角上还沾染着一抹殷红,黑发垂落,遮盖住她大半张侧脸,在红与黑的衬托下,显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似乎做了极大的噩梦,拽着他的手贴在胸口,眉头深深的蹙起,目光涣散而又惊惶,过了许久才稳定了起来。她不由得抬眼,当对上他时,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厌烦。

宁哲的心一沉,只觉得百骸生凉。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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