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邵多已经缺氧到脚下飘忽,开始有些失重感的时候,脖子上的藤蔓忽然松了。
带着植物汁液气味的氧气涌入,一瞬间恢复供氧的大脑竟有些刺痛。
“咳咳咳咳!”邵多拼命咳嗽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直视了葎的眼睛,紧接着藤蔓就松开了——
她又一次启动了精神控制!
虽然精神控制再次逆转了局势,邵多欣喜之余还是有些焦虑:这个鬼能力到底是怎么启动的?上一次是愤怒到意识失控,这次则是被卡脖子到要死掉。
难道得处于极限状态下,精神控制才能启动吗?
不过,眼睛的对视是启动精神控制的关键,这点应该没跑了。
想到这里,邵多连忙将移开的视线追回那条裂缝着,要再次盯住葎的眼睛。
没成想,这次她看到的并不是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而是一对眼球果实。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球果实猛地迸溅出淡黄色的腐蚀液,直冲她双眼!
灼烧的刺痛感传来,邵多痛得惨叫一声,双眼不由紧闭,但双手依旧颤抖着持着油锯不放!
“啊啊啊——眼睛——好疼,好疼——”
“竟然真是你。以太没有骗我。”葎难听嘶哑的声音赫赫笑着说道:“看起来,你现在过的不太好,竟然弱成这个样子。幸好,这次我先下手为强了。”
邵多痛得几乎无法思考:他在说什么?他和以太认识自己?
一直在极限摩擦,不规范作业的油锯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发动机无助的熄火声,机舱发烫,链锯停止转动。
邵多双眼剧痛什么都看不见,但手上的感觉告诉她,油锯没用了。
下一秒,触手们争先恐后从油锯撑开的裂缝里挤进去,邵多凭着感觉,死死缠住了一截温热的躯干!
勒死他!
这个念头充斥着邵多混因疼痛而乱的思维,让触手愈发缠紧,即使茧的裂口正在被藤蔓修补,触手被挤压得变形也不放松!
巨大的作用力下,邵多不清楚葎有没有被自己勒死,但是,噗嗤!她的触手被陆续挤断。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重心会不稳,骤然失去拉力更是让她猛地向后仰去。
眼看就要跌在可以吞噬□□的藤蔓网上,邵多断掉的触手最大限度向四面八方伸长延展,企图拉到一个固定物。
一条触手与货架失之交臂;一条触手喷了墨水后湿滑的墙壁上无措地吸附了不到三秒,便颓然落下。
终于,一条触手缠住了一个温热的躯体。紧接着,另一个有力的手掌也握住了她的触手。
邵多不假思索,收缩那条触手,向着温热的方向飞掠而去。
砰!有人接住了她。
不是一个人,邵多感觉了一下,是三个人。
“你没事吧!”这是石磊。
“嚯哟仇队,你怎么还纾尊降贵来当人肉垫子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是阿杰。
最后一个人不说话,但邵多想,那应该就是仇队吧。
她的“谢”还没说出口,就被强硬地拉起来,一股清凉的水流喷在脸上,将灼热的腐蚀液冲去。
“低头。”仇队语气不耐烦:“有点不长脑子,总体还是挺好用的,这样就舍弃可惜了。”好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出手救她。
邵多并没有听见之前仇队和阿杰说的话,不明所以道:“谢谢你救我,但是你也不能人身攻击啊。”
仇队不屑地“切”一声,不再说话。
眼中的灼热随着冰凉的水流渐渐褪去,剩下阵阵沉闷的抽痛。
她见识过眼球果实的腐蚀能力。自己的眼睛,多半是保不住了。
“糟!”仇队语气严肃起来:“实习生激怒它了,它在三阶段变异!”
一阶段是普通的易燃藤蔓,二阶段是眼球果实和吞噬,邵多想,三阶段是什么?
“啊啊——”
“好快!注意你身后!”
战士们焦急混乱的呼喊中,邵多听见空气中有鞭子挥舞般的阵阵风声,紧接着腰部一痛,被狠狠抽了一下,猝不及防滚落在地!
第三阶段,藤蔓变成了鞭子?
正如邵多所想,藤蔓原本虽然能动,但一旦长粗长长,硬质的外皮就会限制他们的行动速度,能动,但很慢,可以轻易被预测。
但现在,新长成的藤蔓没有那么粗壮,却灵活如软鞭,将周围的战士们一个个或卷起,或抽飞。
“石磊!”邵多听见阿杰的呼喊,她急忙站起来,六神无主地探听,企图从杂乱的声音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但是她刚刚瞎掉,完全不适应依靠声音,四队还举着油锯抵抗满屋乱抽的藤蔓,发动机声音嘈杂,她只能听见阿杰在那一声后,石磊的声音传来:“别过来!”
衣物摩擦,油锯嗡嗡,惨叫、痛呼、悲鸣。
“阿杰!阿杰——”
她听见身边扑通一声,石磊的悲哭在身边响起。她忙一把抓住他:“怎么了?阿杰呢!告诉我方向!!”
她想,自己有触手,总比这些普通人更能抵抗藤蔓的攻击吧!
但是,仇队有些气喘,却依旧冷淡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别再去送死了。启动PLAN B。你们队爆破员是谁?没死吧?”
这话是问石磊的。石磊已经停止了悲哭,声音暗哑:“……现在是我。”
“那就好。只有一个爆破员可能还真办不成。”
仇队向众人解释了PLAN B,简单来说就是:“爆炸。”
“实习生破开茧用的力量我已经估算出来了,茧子的强度已经有大致概念。考虑到还有没有撤离的群众,火箭筒可能会影响大楼的稳固和安全,所以采用C4定向爆破。”
她竖起两根手指:“需要在茧子相对面上固定两个爆破点。爆炸后会起火,按照蔓延速度计算,我们有十二分钟黄金救援时间,在爆炸后十二分钟内将所有居民转移出大楼,任务就算成功。”
“以我们应对异常和污染者的经验看,藤蔓男的变异速度是指数级增快的,一阶到二阶用了二十分钟;二阶到三阶只用了十分钟。如果不及时解决他,很可能会继续加快变异下去。”
她严肃道:“所以,立刻行动!”
邵多听见了一切,但这项任务已经将她排除在了计划外。
她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是无用的伤员了。
她听见仇队部署了热武器开道,掩护四队和六队两名爆破员从侧面接近茧子。既然已经要爆破了,那还用锯子刀斧就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放开。
一阵激烈密集的子弹声后,邵多听见对方爆破员焦急的声音:“不行!无法接近!第三阶段增生太快了!”
又有队员汇报:“屋顶和四壁也已经被藤蔓占领,无法从空中接近!”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众人中间,仇队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如果不能精密爆破掉目标,那就只能做点牺牲了。”
邵多努力理解她所说的“牺牲”是指什么。
仇队:“如果不尽快拔除目标,任由他蔓延下去,整个小区,甚至整座城市,说不定都会沦陷。我们不能赌。必须把他遏制在摇篮里。”
“我去申请一下。你们……都有写遗书吧?”
从他们的谈话中,邵多这才知道,749局特战队所有队员都会定期更新遗书。
他们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明白了,仇队做好了全员牺牲、甚至牺牲一些来不及撤离的群众,也要把葎炸掉的决心。
对手太强了,他们仿佛蝼蚁一般被轻易碾压,付出全部努力也还是要面对惨烈的结局。
心脏在绝望和悲伤的反复蹂躏下阵阵抽痛,邵多蜷起身体,像每次在家里被爸妈骂了的时候一样,躲在墙角安静地哭泣。
真的好绝望啊……
眼球果实融化了她的视网膜,但似乎并没有融化泪道,她感到自己依然可以流泪。
她抹了把脸,摸到一手湿热。
忽然,她觉出一丝异常——邵多抽着鼻子抬起头,触手在身后的空气里缓缓游动。
另一边,仇队刚打完汇报电话,上面开了紧急会议,让他们再坚持五分钟。
仇队骂了句脏话,这时听到六队那个污染者实习生,用刚哭过有点哑的声音道:“仇队,我可以。”
仇队有点不耐烦地皱起眉,很想说瞎子别来添乱,有这个时间赶紧撤出去别白白送死。
一回头,就看到实习生一双被腐蚀掉眼球的深陷眼窝里,正汩汩流出鲜血来,诡异而瘆人。
想说的话噎在喉咙口,仇队竟一时被这景象震撼得一时失语。
邵多以为仇队没听见,再次强调:“我可以。”
与此同时,触手卷起地上丢弃的一把消防斧,猛地一扔!
消防斧越过大半个房间,稳稳扎在墙角的大绿茧子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精神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