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上!”
全贯真人狼狈四窜,却也不忘吩咐教众。
一人挥刀断绳,王安整个人倒栽葱样跌在地上,来不及呼痛便被一个高大的山匪捏在手心,一刀把敲晕过去。
沈景淮忍下泪意,被一个瘦小的山匪要挟反剪手在背后踉跄地在黑乎乎的山道上爬滚。
羽箭啾鸣作响,瘦小的山匪眼看跑在前头的同伴给射伤,呜呼哀哉地滚落山崖,连声催促‘狗官’快些。
沈景淮受他钳制,心知不能入了狼窝,假装磕绊不受控制地往前杵了跟头。
瘦小山匪正要去扯他,身后又是一阵震天喊杀,一时慌了头脑,管他什么狗官不狗官,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抬腿跨过狗官,头都不回地跑走了。
半刻钟后
沈景淮和押粮队的几个散兵被聚到一处空地,或蹲或抱头,鹌鹑一般乖觉老实,也不知在等什么,忐忑地发着愣。
四周围了一圈看守,一边烤火,互相说小话。
沈景淮听了半天,心里困惑,这些人交谈内容怎么全是些家常?诸如衣物长短,诸如今夜家里婆娘给吃了什么,与他们方才挥舞着刀棍的劫舍土匪样子格格不入。
正沉思呢,忽有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
“大当家来了!”
“大当家的好!”
“大当家!”
看守人朝着一个方向问好,沈景淮偷摸瞄了一眼,借着火光看清走在最前那人的面容,愣了一息慌张地垂下脑袋。
是四哥。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起身相认,或许片刻前扬嗓一喊没有被赵四平认出后有些伤心,也或许是蜻蜓点水的一瞟,四哥面容越发沉稳,眉宇间隐有渊渟岳峙之风,浑不是记忆中青涩的面容让他觉得生疏。
“这都是些什么人?”赵四平抬颌示意不远处蹲成一团的几人。
“大当家的,方才问过话,这些人是外头皇帝的狗官,大半夜偷摸来给北边那妖道送粮食,让咱们给截胡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男子回禀,“白送!狗朝廷!二十车粮食,足足有上千斤呢,还说要商量什么大事。”
“大当家的,王八对绿豆,保不齐这些人和那妖道是一伙的,背地里阴谋不轨,要害咱们北边呢。”
赵四平认可他的猜测:“领头的是哪个?”
“领头的和妖道一块逃了,咱们兄弟们追到斜二梁,怕有埋伏,便没继续追。”
赵四平:“既是白送粮食,方才怎么瞧着全贯又在起火架秧子要烧人?谈崩了?”
小头目便不晓得了。
“我再去问问。”
截获的粮食还在那头摆着,赵四平点头,正欲抬脚走开。
只是迈出一步,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心口咚咚直跳,霍然转身,大步朝着人堆冲了过去。
“水井?!”
赵四平在一众属下惊愕的目光下,直接伸手扯起当中某个熟悉的身影,看清他的面容,激动地再次张口:“水井!!你是水井!!”
沈景淮被他大嗓子吼得耳朵嗡鸣,犹觉不够,方才平复下的委屈再一次翻涌在心头。
“四哥......”
“你怎么在这儿?”
赵四平没注意到他萎靡的嗓音,一心沉浸在喜悦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个用力紧紧地把人抱在怀中。
“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景淮在他怀里深深嗅了好几下,眼角无声无息泌出的眼泪消失在四哥胸前的衣裳上。
“四哥,是我,是我!我是水井!”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赵四平激动疯了,喃喃过后,松开怀抱,火光昏黄,阔别两年,再见到水井,看他模样几乎和两年前一样俊俏,而自己却...
“我如今...”
“四哥...”
遥遥传来一声呼喊,赵四平扭头望去,见是赵秋生打远处跑到近前:“四哥,我爹说了,粮食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回寨子里了!”
“好。”
赵四平应过,没留意他的水井为赵秋生的一声四哥而垂下眼眸,“让你爹他们先走,我随后就跟上来。”
“好嘞四哥。”赵秋生得了令,去找赵老爹传话。
“水井,你怎么在这儿?”
赵四平发问,沈景淮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重新走动起来的粮车:“我是押粮的。”
“什么?你是来给那妖道送粮食的?”
赵四平粗声反问,见水井被他突然动火吓得睁大眼睛,急忙缓缓神情:“抱歉抱歉,我习惯这样了!”
寨子里人多了,越发不好管教。
赵四平为压制住底下的小喽啰们常常摆着一张虎脸,说话也是震天响的嗓门,久而久之有些难改。
“水井,那妖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给他送粮食。”他柔声道。
沈景淮自然点头:“我也不是信服什么全贯教,只是我如今身为......”
他话音一顿,眼神朝着四周打量,见附近诸多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大当家和这个朝廷狗官一副旧相识的样子,有的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赵四平看懂他的眼神,横眉冷对众下属。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剜了你们招子下酒?”又一指身前的水井:“这是你们大当家我早年行走江湖认下的义弟,只是外头世道乱,混口饭吃才给朝廷做走狗。他和别的狗官不一样,从没做过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恶事!”
“谁要是不服,上来跟老子比划比划,谁的拳头硬听谁的!”
有他撑腰,各色诡异的目光终于挪开了。
赵四平喝退了众人,一低头,揉去脸上的凶狠,眼波似水地看他的水井:“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然你先跟我回寨子里?”
沈景淮对他前后变脸大开眼界,见他对着自己不同于外人,渐渐高兴起来。
“嗯,我跟你走。”
啊...
怎么办?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比今夜多了上千斤粮食还叫人欢喜!
赵四平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制不下去,忍了又忍,还是把人搂在怀里抱了几下。
“太久没见了,你长高了。”
他为这个情意外溢的拥抱起了别扭的含义——只是比比身高哦。
沈景淮紧贴在他怀里,听到深衣之下和自己胸腔中别无二致的心脏狂跳,悄咪咪红了耳根:“四哥,你也比从前高了。”
*
月上中天
万重山南头寨
一路火把行走,赵四平借行路艰辛拽着水井的手臂不松,遇上不好走的险要,询问过后不等回复,半搂半提地往前走着。
幸而天黑,若不然就要被别人发现自己耳朵根快要红烧起来了。
沈景淮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一路跟随,心绪如棉如蜜,某一刻心神顿住,好似自己忘了什么,不及细想,四哥贴在自己耳畔的关切瞬间把他注意拉回。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此一想,沈景淮安心赶路,偶尔问四哥点这些年的经历,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翻过一处梁子,如星火点缀般的山寨跃入眼中。
“到了。”
光亮之下,赵四平不舍于跟水井的贴贴,更多却是自豪与骄傲。
“水井,这是万重山南的头寨。是我一手打理起来的!”
“现在,这里是我的家。”
沈景淮听出他语气中的郑重,呼吸不由地放轻。
“水井,跟我回家吧。”赵四平眼底映着不远处头寨的灯火,眼眸如星子般夺目,沈景淮恍惚之间,从他眼中看出如波涛般动人的深情。
“原来,我不只是喜欢他。”
这一心神如雷回荡在沈景淮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水井:“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呢?”
赵四平贴贴。
水井:哎呀,能忘记的,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啦。回贴回贴!
王安:不是...我呀!我这么大个活人,我跟在表兄身边两年!!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就这么狠心忘了我?
赵四平:你这两年时时呆在水井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崩溃嘶吼,想念得发疯!!扭曲到深夜不睡,开始胡编乱造自己被抛弃的凄惨往事!)
王安:.....无了个大语!你都干上山窝头把子了,你这两年过得肯定风生水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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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周末呢,加更加更!!
看在这份上,能求个收收不?不知为何,最近的收凉得快哭了!
上章放存稿箱,明明先自己捉过虫,更新出来依旧是错字版本的,我不造呀!去改中,感谢留言的咕咕,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