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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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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破庙外生机盎然,关谨之才整理好今日份的药材,门外就已传来了越州城民的呼唤,白苏揉着蒙眬的睡眼,不情不愿戴上了面纱。

关谨之将其推至门槛,说:“咱们不是姜太公,想钓大鱼,难!别看越州这几日万里无云,过不了多久梅雨将至,鱼儿就更不会上钩了。”

白苏稍稍清醒了点,顶着关谨之鄙夷的目光打了个哈欠,“那个鼻头长痣的地痞那么贪,怎会放过这种义诊机会?”他愤然推门朝外看去,除去三三两两的城民,庙外土墙上竟多了张草纸。

草纸书字纤巧秀丽,赫然写有:签名就诊,诊费全免,日限五十,一人一名,最后五日,先到先诊。

白苏回望着颇为得意的关谨之,说:“哎唷,这样咱们不仅能清闲些,还能刺激刺激他!高明!”

事与愿违,弄巧成拙,例行此规后每日诊时短是短了,二人却越醒越早,越睡越少。况且,眼下义诊只余最后一日,大鱼仍未现身。

说不焦急自然为假,不过,塞翁失马,这等日子关谨之过得还算安居乐俗。

越州没有人认得他,没有另眼相待,更没有秽语谩骂,唯有健谈友善的城民,就连破庙外的草木香氛都散发着生的活力。上一次如此惬意,还是那段与父亲安居于桐庐镇的时光。

义诊最后一日,关谨之呆坐于石台思绪纷飞,忽有人言从外而至:

“医仙!给你们送好消息来了!北匈人降了!北匈人总算降了!他们退关了!退关了!国家……咱们的国家完整了!!”

原来,幕僚陈祎献计封路围城,困兵于皇城足足十日,北匈人兵粮寸断,山穷水尽,终于,一生骄纵的北匈帝实在忍受不住这等俯仰由人的生活,以降求和,退兵中原,永不入关。

起义军领袖邹氏深受同僚拥戴,民举为王,于北匈投降当日封新朝名为“羲望”。幕僚陈祎经此一战成名,功不可没,遂封太师,共保天下永安。

关谨之怔在原处抽动着嘴角,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白苏从庙内走出,当即与城民一并融入新朝建立的欣喜。而欢闹氛围之下,关谨之眼睑微红,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整日,小小破庙像城内似的花天锦地、笙歌鼎沸,载歌载舞的欢庆源源不断送入关谨之的耳朵,他贪婪地享受,又害怕到想逃走。

夕阳西下,告别归去的城民,关谨之垂下嘴角,总算卸下了佯装一日的呆笑。

他沉浸着在余晖中央,伸展双臂任由霞光入怀,仿佛这簇从天而降的金色能为其洗去关氏祖留给他的罪恶。

“救命!救命啊!求求仙医快去救人啊!!”

“求求仙医!求求白仙医救救我娘啊!!”

“求你们……救救我娘吧!!!”

不远处,一阵接一阵的呼救将关谨之拽了回来,他回过头,看向本已褪去面纱的白苏。

白苏透过那扇合不拢的木窗朝外看去,竟不由重新穿戴了起来,“谨之老弟,准备一下吧。”

“……准备?你要上门诊病?”关谨之“啧”了一声,可看着那人十万火急,也没再多言什么。

白苏挑挑眉毛,笑道:“哼哼……放心!此行不免意外收获!”

……

无人私语,静夜寥寥,越州的夜来得格外早。求医的青年叫文冬,短褐不完,与其年迈的母亲住在越州城北的一幢老屋中。

进门之际,关谨之便开始怀疑起了白苏嘴里的意外收获。

文冬家徒壁立,满屋萧然,即便是白苏耗费两个时辰救活了奄奄一息的文母,他除去感激涕零,什么也拿不出来。

这……这能得到什么好处?

“二位仙医,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实在是请不起城里的大夫,所以……”

“所以你便来找了我们。”关谨之不悲不喜道。

“是……二位仙医,我真的无比感激……求求你们不记小人过,不要报官为难小的,待我娘痊愈了,我给你们当牛作马都成!”文冬看着不言不语的救母恩人,索性跪了下来。

白苏一惊,上前一步将其扶起。关谨之倚墙而立,却忽闻观心咒道:“快过来!你难道不觉得文冬看上去很眼熟吗?”

半晌无声,白苏才想起关谨之不认相貌,干脆直白说:“呆瓜!你不觉得他和那地痞长得很是相似?”

关谨之怔住了。他不再旁观,连忙前去帮衬白苏安抚情绪颇激的文冬,仔细比比瞧瞧,若是黑痣男少了那颗鼻头痣,这二人可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观心咒又传来:“如何?本仙医没唬你吧。”

称奇佩服之余,关谨之灵光一闪,添油加醋,“白姑娘说老太太得疾良久,病症由心火引发,好在就诊及时,否则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说说吧,老太太这是受了什么气,才会病成这副样子的?”

文冬似被人看穿心事,踌躇不语,其中隐情毋庸置疑。

关谨之又诘问道:“你几个药钱都掏不出,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顿?”

“……”

“你不妨说出来,指不定,白姑娘菩萨心肠生出了怜悯就免了你的药钱呢。”

文冬沉思好久,至此,他似是受够了内心挣扎,束手就擒,“我、我有个大哥……前些日子……前些日子大哥他、他在外惹了事儿……娘这才气得……”

“哦?什么事儿至于让老太太发这么大火?”

文冬支支吾吾,只敢避着关谨之的视线嗫嚅:“钱都送去……送去息事宁人了……大哥……闹……闹出人命了……”

关谨之见他坦然,单刀直入道:“他是不是前几日还在临安呀?”文冬的冷汗顺着山根滚落鼻头,关谨之徐徐靠近,指着那汗珠自言自语道:“对了!这下可就像极了!”

文冬听罢当即神色剧变,只是,逃窜的步子还未迈开,就被关谨之摁在了原处,“兄弟,莫慌!我不过是个药郎,自然是与你大哥没有过节的。我呢,只想要你大哥为我引荐一人,仅此而已。”

关谨之慢悠悠地说着,顺带给白苏使了个眼色。白苏当即拢上了房门。

“药郎……”文冬低念着,整个人含胸使劲却纹丝不动。

“再者,我若真是来找你大哥寻仇的,又何苦费这两个时辰的力气救活你娘呢?”

文冬孝顺达理,斟酌片刻之后,关谨之的掌便没再使劲,昏暗又空荡的土屋内只闻一人捂着脸,泪眼汪汪。

“仙医,你说得……可当真?你真的既不收药钱,也不为难我大哥?你当真只是……只是为了让他替你找个人?”

二人双双点头,文冬放声大哭,说:“仙医……你要找的人……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叫滕龙的山匪?”

关谨之眼前一亮,说:“你认得此人?”

文冬摇头道:“我不认得那害人精!是……是大哥在他手底下做事情……大哥、大哥就是跟坏了滕龙!滕龙他一大家子……都是江湖烂人!”

关谨之略有不解,问:“哦?何出此言?”

文冬诚挚地说:“哎……这滕龙曾是个湘西书生,不过,传说他命里与举犯冲,每逢乡试他都会大病一场,最后他认了栽,放弃了念书,跟着他的兄长滕虎当起了山匪。”

“滕虎就是二十多年前叱咤江陵的山匪头子,他们在玉壶山一带专挑商旅杀伤强抢、无恶不作,捣垮了无数商埠,混得风生水起。”

关谨之替白苏转述道:“只不过,滕虎的山大王没当几年就惹上了玉壶毒翁,最后不仅失了山寨,还丢了性命,对吧?”

“是……当年唯有滕龙和他嫂嫂滕夫人死里逃生,侥幸回了湘西。谁知滕龙死性不改,他抢了自己嫂嫂的玉扳指,把滕夫人也气跑了。”

关谨之的眼神坚定了几分,说:“那你可知滕夫人是什么来头?她又是从何得到的玉扳指?”

文冬摇摇头道:“我只知她也是湘西人。不过……大哥倒说过,那玉扳指很邪门。滕龙原本身子骨硬朗得很,可他一得到玉扳指,便开始大病不起,近些年,他以经营青楼为生,情况才得以好转。”

白苏以观心咒说:“谨之老弟,女子气属阴柔,滕龙经营青楼,或许是为以女子之气养着那灵力至寒的玉扳指,抑或者是……这玉扳指非女子不可用?”

关谨之强装平静点点头,脑中回忆起的是那日死于三魂离体的粉衣姐妹。如今,他大抵能够确认,玉扳指性属阴寒,非女子不可使用,能够夺人魂魄以摄灵力,壮人体魄。

这么看来,这玉扳指的一切,竟无不与妖道的诡剑如出一辙……

关氏一介文臣怎会与这枚玉扳指攀上联系?御潇子又怎会对之垂涎觊觎?

“……仙医?”

关谨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双眸黯澹良久。他看向抹泪含糊的文冬,暗自下定决心,在摸清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前,玉扳指,他绝不交给任何人。

“仙医……我大哥从前见滕龙敢杀北匈人,以为他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谁知他和反贼一样是草菅人命的畜生!仙医,你若要找他寻仇,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关谨之抿了抿嘴,一把将跪地的文冬拉起,说:“兄弟,多谢忠告,你好好照顾母亲就是,”说着,他将土屋的木门敞开,迎着月光冲他二人会心一笑:“顺带再告诉我一声,滕龙究竟身处何处?”

白苏一听,当即摇头,文冬更是被其决断惊掉了下巴:“仙医……你……你还要去找滕龙?你、你没在开我玩笑吧……”

“这种玩笑阎王才会开,我又不是阎王,”关谨之活动着腕骨邪笑,“但我,势必要送滕龙那个王八蛋去见阎王!”

……

月光洒满返程之路,顺带点缀了二人的肩头。白苏沿途提了壶精酿老酒回去,即便身子疲惫不堪,嘴上也没停下对关谨之的逐一数落。

“你这人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你要找滕龙你自己去,再弄出什么伤来,我可不会管你。”

关谨之今日的话格外的少,任凭白苏贫嘴他都是小饮醇酒,一笑而过,“我压根儿也没打算叫你和我一块儿,待小酒饮罢,我即刻动身去丹山。”

文冬心怀愧疚,又忧其长兄之安危,犹豫再三,便将滕龙如今的藏身之处说了出来。

“谨之老弟,少喝点。”

白苏借着月光看向他,他和儿时一样,眉目如画,下颚尖秀,可自己唯独看见的,是他倔强坚韧中的憔悴。

关谨之的瓷碗很快便见了底,白苏便拿过了碗,不再为他斟酒。他不依,像是玩闹似的夺过酒壶一饮而尽。

“别逞强……”白苏一语双关,“你爹爹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的。”

是吗……那他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关谨之倾倒着空空如也的酒壶释然不答。他将这些话埋进心里,拿出风水罗盘,扭头笑笑道:“行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保重,草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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