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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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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白苏,一路向东。丹山距越州不到百里,江东一带水路流通发达,关谨之决定先乘船再徒步。

“伙计,去丹山。”

关谨之来到越州城北的渡口,乘上一叶扁舟,便舒舒服服躺在了船身处。越州城属流域上游,船渡顺水而行,他仰望山头峭壁,若有所思。

船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孔武有力却看不出身形样貌,一路上一言不发。关谨之纵享安静,求之不得,也没与船夫搭话。

一个时辰过后,丹山近在眼前。

随着铜钱落入竹筒,关谨之张望着不远处下船,他指了指眼前的山路问向船夫,“丹山隐龙岗是往这儿走吗?”

船夫仍不语,目视远方摇了摇头。关谨之回首作揖言谢,拿出罗盘探了探方向,便径直走向了自己方才指定的那头。

山路崎岖,关谨之迎头而上,一路除了漫山灌木、遍野鲜花之外,一无所获。

寥廓江天,目行万里,迎着月光登上丹山,山顶藏有百间洞窟,似是群龙居舍,故此地得名隐龙岗。

关谨之点点头,心念文冬还算实诚,却也只能看着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洞窟犯难。思来想去,以防万一,只好一一搜查了。可他还是低估了洞窟之内蜿蜒盘旋的密道。

星罗棋布的洞窟一眼望去毫无干系,而当他进入漆黑一片的洞窟,以灵力化火点亮前路才知,内部紧密相连,条条贯通。哪怕他进入每处岔道前都做上了标记,却也没幸免于失去方向。

持续下行,听闻潺潺流水声,水生万物,关谨之顿时警觉。

只见洞窟中还有一处石潭,清泉滴落发出滴答响。凑近一看,此处散有不少兽骨,拾起其一,咬合整齐,烹调痕迹明显,绝非野兽所为。

关谨之心念,地方是找对了,绝不能顾此失彼。他登时熄灭了手中的灵火,摸黑前行。

“你还记得滕龙哥在临安碰上的那手下败将吗?”

黑暗之中耳朵异常灵敏,哪怕是几不可闻的气声也在所难逃,关谨之一闻“滕龙”二字心头更是不由一颤。他偷摸走近声源处,只见有两人围一火堆侃侃而谈。他不认得这二人,却也记得他们的衣袍是烟青阁杂役的样式。

一人似是口吃,结结巴巴道:“记、记得!关、关、关越山的孙子,关、关谨之嘛!”

另一人在黑暗中张口大笑,只剩眼珠子和一口白牙显露在外,说:“对头!就他还想和滕龙哥抢玉扳指,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听文仲说,他前几日还碰上那小子了,如今和条落水狗似的!好像,是让梁振北给赶出来了!”

文仲大抵就是文冬那鼻头长痣的大哥。

关谨之听得窝火,心里暗誓必要押这俩人带自己去滕龙,手中却按兵不动,打算听听他们能不能道出些有用的讯息。

口吃男一副早有耳闻的模样,说:“可梁、梁、梁振北……恐、恐怕自身、身、身难保!”

黧黑男问出了关谨之也想问的话,“何出此言?”

口吃男卖了个关子,道:“你、你总是知道梁、梁、梁氏管家、家、家的媳妇是、是、是江、江东幕僚陈、陈祎的闺、闺、闺女吧!”

短短几言断断续续扯了半天,关谨之着急,黧黑男更急,他声音都拉高了几度骂向口吃男:“你他姥姥的讲快点!还江东幕僚,现在北匈人滚蛋了,陈祎都是太师了!我知道他闺女是梁氏管家的媳妇,然后呢?说啊!!”

谁知口吃男被他吼了两句,也跟着恼火了,“你、你、你吼小、小爷?我、我、我偏不、不说!我、我急死你!”

黧黑男不甘示弱,二人轮番几句骂战过后竟动手打了起来。

关谨之一边暗骂他们荒诞,一遍思考如何制止这二人,静观其变之余,忽闻“当啷”一声,大嗓门的黧黑男贸然沉默,口吃男倒难得流利地大喊了一声。

“滕龙哥!!!”

阵阵脚步嵌入湿润的泥土中,步履扎实有劲,洞窟之内甚有回响,关谨之一听便知来者是滕龙无疑。就在适才一瞬,他差点没被玉扳指的寒气绞杀在本就空气稀薄的隐龙岗。

他不想打草惊蛇,他倒想听听梁振北是怎么个自身难保。

“有劲儿多?吵死了。”

二人齐刷刷地“扑通”而跪,口吃男怕自己结巴,推了黧黑男一把,又畏畏缩缩回:“不、不是!滕龙哥息、息、息怒!”

黧黑男回过神,“滕龙哥,我们……我们在想文仲那厮跑哪去了!咱马上就要离开江东了,他竟然不见了!”

滕龙漠然,“不必管他。”说着转了圈手中的腰刀,说:“我们离不离开江东还不一定,若传言非虚,梁振北真是冬月在皇城劫刑关越山的刺客,那孰生孰亡可说不准呢。”

关谨之登时脑中嗡嗡作响,双腿一软,险些滑倒,他竭力克制住由内而外的抖动,身子摸索着倚靠在壁,才免于摔倒。

可不料,仅仅只是微微靠近,他竟惊动了钟乳石涧中倒立安眠的蝙蝠,它们倏地横飞乱窜,冲向了滕龙那边。

虽说关谨之趁乱躲进了石缝中,可滕龙还是疑心难泯,他一脚蹬灭火堆,洞窟霎时归于黑暗,随之只剩下了杂乱无序、逐渐衰弱的脚步声。

关谨之心道:糟了!他又跑!

关键时刻掉链子,他拔腿就追,可腿却不合时宜地卡进了石缝中。

“草……”

唯有一刻的犹豫,关谨之以灵力炸穿石壁,地动山摇,他登时大步流星朝滕龙离去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许是他方才操之过急,搅得隐龙窟戒备了起来,此行一路再无他人,每每路过石洞岔路时,脚下均是一滩滩燃烬的火堆。火堆木灰一瞧便知,早已饱经燃烧,他捻起轻搓,果不其然,每一处都是余温尚存。

想也没想,关谨之立刻沿标记折返,不出一会儿,他便重现于丹山山顶。朝下俯视,脚下是一行驮着行李的汉子,他们正大摇大摆地退于离开丹山的必行大道。

滕龙要逃,绝不可能如此招摇。

关谨之顿了顿,赶忙扭头望山顶的另一侧跑去,仅凭一眼,他就捉到了树林之中沿河逃亡的匪徒——

“滕龙!站住!!”

沿河逃窜的壮汉冷蔑地朝后一瞧,却发现适才还在山顶朝他怒吼的人竟沿山体而行,直闯其前。

滕龙被他不要命的疯举吓了一跳,扭头就往回撤。

关谨之纵身一跃,乘着峭壁上生出的岩松折回了滕龙的必经之路。他顺势扯下木上松针,集灵力化镖而掷,松针如利箭扎入了滕龙脚下的泥土,直穿地底,消失不见。

滕龙露出了视人命为草芥时都不曾拥有的慌乱,显然,临安一袭,他低估关谨之了。逼攻之下,滕龙手脚并用而逃,像一条瘸脚狗,毫无展架之力。

见状,关谨之得意一笑,乘胜追击,如霹雳似的杀到了前方。滕龙姿态狼狈,匍匐于地,正欲起身,却被关谨之一脚踢翻在地——

“跑啊!混账,看你往哪跑!”

滕龙摔得像只翻了壳的王八,关谨之乐得不行,缓步靠近之余,他忽然冷下脸色掏出了怀中匕首,不加踌躇,狠狠扎在了滕龙的髌骨之下。

“啊!!!”

须臾间,滕龙双腿筋脉俱断,他痛在原地边吼边抽搐。关谨之抽出匕首只是静待滕龙苦吟,他不认为这身兼无数人命的匪徒值得自己同情。

“你……你……!!”

滕龙侧仰在地,抱着没了知觉的双腿满腔怨怒,他冒出的汗滑入了口中,口中的涎水滴在身上。关谨之盯着自己的匕首啧啧摇头,反之又将那只翻壳王八踹转了身。

“滕龙,你不是很能跑吗?”关谨之面无表情地蹲了下来,“你再跑,我就杀了你。”见滕龙疼得无力搭话,他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当即就伸手要摘下其拇指上的玉扳指。

孰料,锁定目标的手才递出,眼前竟顿然一黑,他猛得定在了原地。

不对劲……

视线开始昏沉,关谨之的身子跟着瘫软无力。

他以匕首杵地支撑着自己狂颤不止的身躯,谁想,身体内部的扭曲竟变本加厉,痛感由上而下,捶撞他的头皮脑髓,蹂躏他的五脏六腑。

“咳……咳咳!”

关谨之控制不住自己,倏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滕龙窝在地上开始诡笑,关谨之视线蒙蒙然,除了自己的双手沾染的殷红,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强忍着眼前晕眩,颤颤巍巍道:“隐龙岗……隐龙岗里的……木灰!你竟然……你竟然还在里面下毒!”

关谨之懊恼不已,他如今失了视线,更发觉自己背上的旧伤也开始微微渗血。喘息片刻,他咬牙切齿地挣扎,开始凭借双手摸索玉扳指。

“乓——”

不知滕龙用的什么毒,按理而言,瞎子其余感官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可丢失视觉的关谨之非但没有获至他益,反倒在滕龙抄起石块将他击倒在地,他呆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捂起了流血的前额。

“中了我的毒……你也……你也别想活!!”

“卑……卑鄙……!”

“呵呵……呵呵呵呵……”滕龙不再多言,阴笑也渐行渐远。

关谨之知道他断了腿筋逃不走,可他保不好身中剧毒的自己会比滕龙先倒下。

绝无可能!

不管不顾,他猛得伏击前方,正好一把扯住了滕龙软踏踏的小腿肚。滕龙明显颤抖,可双腿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任由他将他拽回。

“滕龙!休想跑!我今天就算是死……我死也要拖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关谨之的视野愈发模糊,之前隐约可视的残影也在消逝,他焦急万分,铆足了全身的劲儿垫着滕龙的肉身向前爬行。

滕龙大抵没料到他如此难缠,拼命反抗,一掌接一掌砸在他的双肩、额头。

眼前归于空洞的关谨之毫无退缩之意,他发疯似的胡乱挥拳,将硬邦邦的拳头甩在一切他所认为的要害。随后,他又摸着滕龙的骨头,一步一拳,河水流淌的旷野下,仔细一听,竟有人骨断裂的声响。

几经周折,滕龙筋疲力竭,放弃抵抗。关谨之的双手血肉模糊,喘着粗气默认自己的完胜,同时,他也在一片漆黑中摸索出了对方戴着玉扳指的手。

关谨之的身子越来越沉,心却放宽了不少。

他卸下滕龙的玉扳指,虽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也死死地攥紧了那寒如玄冰的法宝,仿佛他所攥紧的是梁氏的清誉,是自己的未来。

“呵……呵呵……为了这邪门东西……为了它……命都不要……命都不要!”滕龙的神采飞扬再无见得,如今他只顾倒地而发出怆然感慨。

唇齿渗血,关谨之将血沫唾去,咬牙低骂:“混账东西!你不也……不也为了它不要命……你不要命就算了!你还要别人的命……畜生!”

关谨之觉得他又气又好笑,一通摸索下,他将匕首对准滕龙的咽喉,厉声中夹杂着颤抖:“说……说!谁告诉的你……谁告诉你梁振北冬月去劫了刑!”

“说!!”

“快说!!!”

滕龙被刀锁喉,懊恼又汗颜,便痛骂道:“鬼、鬼知道!呵……给你下的毒……还是太少了!再多一点点……你就马上见鬼去了!哈哈哈……”

“来啊!有胆……有胆就杀了我!连……连临安县令都不敢动我!你敢?你敢!!!”

关谨之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恼得上气不接下气,回骂解火:“混蛋!你除了靠诡计阴招……你还有什么能耐!你不是不怕官吗?你怎么……怎么没本事在临安杀了我!!你……你怕了!”

“哈哈……你以为……你以为我怕你?像你这种……满心妇人之仁的小鸡崽子……竟然会……会觉得我滕龙怕的是你……”

关谨之头昏脑闷即达顶峰,却也未晓其意,他的确挥不下手中的匕首,只好忍耐着逼问:“你……你什么意思?你……你怕的……”

话还未毕,眼前昏天黑地的关谨之只感受到了一阵伴随着刺鼻腥臭的温热。它们随着一阵狂风在瞬时袭来,闯入他的鼻喉、浇盖他的浑身上下。

关谨之的脸煞一下白了。

他明显感觉到,滕龙冰凉的躯体正在逐渐僵化。

他不敢呼吸,抖着身子抹去飞溅在脸上的炽热。

他定睛一看,模糊的视线中映射出了扎眼的红。

滕龙……滕龙死了!

……谁?

是谁杀的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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