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黑发恰到好处遮挡住元珠珠的神色。
元珠珠盯着脚尖，半响过后才冷不丁开口。
“山君，不是那么简单的。”
方才她再次给师傅把脉，他的脉象以及症状，纵然心头有一千个不愿相信，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珠珠的脸色冷如冰霜。
一双水眸中，满是不安与沉重。
“你我同出一界，可听过——天人五衰？”
小山君忽而侧目。
眼中一丝疑惑闪过。
天人五衰，他从未听说过。
然而从字面上就能揣测一二，听着并不是什么好意头。
元珠珠自顾自发的继续说道：“凡人寿命有限，生死轮回，皆看命簿，皆是定数！然而，妖、鬼、神、魔、仙却不在此内。”
难道他们的寿命都是无限延档的吗？
不是的。
他们的命，另有天定。
之前提过“圣人之上皆蝼蚁”，除了天道，三界六道众生中唯有圣人与天同寿；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僵尸之祖，这种超越六道之外的存在。
因此，神仙也有陨落的一天。
东方相，她的师傅，其寿命已经远远超过凡人了。
即便他修仙之道，还未修成正果，可凭着他百年修为，也还能继续延续寿命。
然而，他不愿入魔，甘愿毁掉一身修为，导致天人五衰提前降临。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有另一种说法，古代男子极其看中头发，头发不但是发肤之首，更象征着头颅、首级。
第一衰，就是从发丝开始。
五衰，就是五日，从今日开始起算，师傅会一日比一日更虚弱，直到第五日黎明，便是寿命的尽头。
也就是说……师傅只有五日可活……
这就是为什么，不过一夜白头，却让元珠珠脸色大变，犹如晴天霹雳。
小山君听完，沉默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五日……赶得回天门么？”
飞天遁地术倒是快，被发现得也会更快。
头疼。
元珠珠抱着脑袋，脸蛋深深埋入膝盖：“让我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这几日，她越发的心绪不宁。
原来，是预感到天人五衰之事了么？
珠珠揉着太阳穴，总觉得还有别的事……
这一想，从白日想到黑夜。
忽然，晴天惊雷，惊得元珠珠骤然抬头。
细心的定会发现，她连指尖都都止不住颤动；何时，珠珠这么不经吓了？
听着心跳如雷的声音，盯着九天之上，来的蹊跷而又突兀的云中雷电。
冷汗淋漓。
珠珠赶紧掐指一算。
不会吧……这么快……三、四日后……居然就在四日后吗？
来得这样快。
大脑飞速转动，突如其来的预警虽叫她有些措手不及……然而，珠珠手心冒汗，心中涌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
破庙数百米外忽然燃起火光。
小山君脸色一变，深幽的双眸如云箭般刺向山林深处。
他暗道不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化作清光冲向阵前。
该死的，妖族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追兵应该是已经发现林中迷阵，为了最快时间突袭，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火烧山林。
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说的默契。
元珠珠面色如墨，死死盯着庙门，站在空地之上。
小山君是第一道防线。
她是第二道防线。
师傅眼下不好挪动，一旦费心费神，就会加速天人五衰的进度。
所以，眼下，只能死守破庙。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妖族追兵来势汹汹，皆是西京之精锐部队，武力值爆棚，可见妖族神尊因元珠珠逃走一事，已失去理智。
修为减半的小山君，一拳难敌四手。
被三分之一的妖牵制。
余下三分之二，在兜帽男子的带领下，直逼元珠珠而去。
“元珠珠！”
“东虞国的和安郡主。”
“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
“你可还记得我，记得桃姬公主，记得雪王……”
元珠珠黑眸微冷。
想不到，这一次主帅的，居然是——炙。
还真是冤家路窄。
“元珠珠，我知道你胆大，却不知道你这么大胆！从前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连尊上都敢欺骗。”
“你该当何罪呀？”
“现在你连最后的仪仗都得罪了，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不如束手就擒，乖乖赴死吧！”
炙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
在蛰伏的期间，耐心早已消磨殆尽，天知道他得知元珠珠背叛尊上，连夜逃离西京时，有多欢喜。
然而，更为欢喜的还在后头，自己居然被尊上钦点为主帅。
简直是，老天有眼，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炙叫嚣的声音极大。
当他嗅到元珠珠的气息，知道她就在那扇门里面，他兴奋得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谁懂这种感觉？
猫爪老鼠的游戏，终于即将大结局。
瓮中之鳖，笼中之鸟……炙仰天大笑，她元珠珠竟也有今天。
大仇即将得报，看来，炙真有些忘乎所以。
身旁的军师忍不住拽了拽他，诚惶诚恐，小声提醒：“主帅，这话可乱说不得！尊上，尊上没说要……她的性命……”
这不是胡诌么？
神尊的确没有明说。
只说了，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做属下的，怎可随意揣测上位者心思？
虽说，虽说尊上勃然大怒。
但，若随意斩杀女君，万一回京后尊上心意变化，又该如何收场？
炙主帅，当真不给自己留半条退路？
炙果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眼下是斩杀元珠珠的最好时机。
那扇紧闭的门，纹丝不动。
炙一点不恼，更加洋洋得意。
果然，元珠珠如今定是虎落平阳，半点本事都无！想来能够逃这么远，是受了那稚子的恩惠。
小小稚子，不是是何精怪，妖法修得还不错。
只可惜……
炙努了努嘴，没一会儿，小山君就被五花大绑提了过来。
手握王牌，炙笑意更深。
故意折磨小山君，让他痛苦，让他发出SY，叫门里头的人着急。
小山君吹胡子瞪眼。
炙冷笑着捏住他的下颚：“横什么？嚣张什么？怎么，你以为里面的人护得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