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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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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火落确实不理解,为何要给那个狗皇帝吊唁。

虽说她一介草民,连皇帝年岁几何、身量相貌都不知,亦不清楚他每天忙些什么,做了什么重大举措,但她知道蔺师仪啊,蔺师仪是个被冤枉的好人,那冤枉他的皇帝肯定就是坏人了。

残害忠良,担一句骂名也不为过吧?

可偏偏,来吊唁的是整个事件的苦主。

“你不恨他吗?”

“恨倒不至于,我只是,有些失望。”蔺师仪缓缓开口,目光落在燃烧着的枝叶上,好似透过那重微弱的火光,看见了某个在不见天日的囚笼中不肯死心的人。

启庆二十六年,秋。

这是蔺师仪交还兵符的第三年,手下无兵马,身上也无实职,他每日唯一要做的,便是在京城中消磨时光。

他爱赶着天边第一抹微光,在院中舞剑,而后在太阳彻底升起后停手。沐浴洗去黏糊糊的汗,睡个回笼觉,就能熬到午时。往京城有名的食楼里一坐,鲤鱼脍、南炒鳝、三脆羹、蟹酿橙……沿着菜板按顺序吃上一轮,间或添些时令冰饮,就着说书人翻来覆去讲了三年的故事入眠,白昼便能再短些。

至于漫漫长夜,躺在屋檐上数星星可,枕在树枝间数叶子可,用布巾擦拭沦为墙上挂饰的刀剑也可,总能搜寻些无用的琐事搪塞过去。

无诏不可离京,街市不得纵马,养在府里的战马吃了睡,睡了吃,几乎要忘记如何迈步——忘了也无所谓,总归只能呆在三两步走完的窝棚里。

他大抵是快活的吧,美酒千樽,金玉斗量,人间愁绪都与他无关,只是偶尔也会觉得,京城月,不似边关。

那的月亮,好像更清亮些,也更,自由些。

那日,他端着当春坊三两银子一碗的蜜浮酥柰花坐在船头,尝了一口,便觉甜得发腻,于是兴致缺缺地喂了湖里的鱼。

开宁湖里的鱼向来不愁吃喝,毕竟多得是如蔺师仪一般爱糟蹋银子的世家贵族,若真细细追算下来,它们活得怕是比普通的平头百姓还要好些。即使如此,它们还是一窝蜂地涌上来,咋吧着嘴巴争抢甜滋滋的糕点。

只是当他侧眼看去时,却见这群鱼儿的宴席中,混进一道新菜——人的手指。

手指被泡得鼓胀,白白的、软软的,像是蒸笼里被蒸过了头的馒头,边缘处留着不规则的啃噬痕迹,而在指节的中央,却卡着一枚暗沉的银戒,上头刻着一个羊角狼头的怪物,是狄戎的图腾。

蔺师仪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摘下了那枚戒指,搜寻背后的真相。

他查到狄戎潜伏京城的暗探,查到暗探藏身的地点,查到情报交接的时间,查到出卖大邺的叛国贼是——他自己。

多可笑,多荒唐的事?

可满朝文武异口同声地指责,掌权者不动声色的默许,三日下狱,六日抄家,第九日,流放。

蔺师仪不是没有辩驳过,长跪在养心殿前以求面圣,血书陈情以证清白,可结果呢?熬过没日没夜的酷刑,依然没有人愿听他的辩白,笔尖在白纸上游走,写下的不是墨字,是他的此生。

为将者,少有善终,他从一开始便知道的。

只是,千万种罪名皆可,那人却选了他最最不愿的一种。

流放的路很长,自京城到幽云,数千里之遥,需走上三个月。但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只需十日,便能成为人人喊打的阶下囚,而后十日,那颗赤忱的心一并跌进泥淖,被草芥碾在足下。

他想通了,横竖都是死,那死得好听与死得难听也没有什么分别。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那人又如此绝情。

“我,并无亲眷。”

柴火似乎要燃尽了,火光被黑夜啃噬着,一点点低伏下去,在狠戾的风声中垂死挣扎,烧火的人却无动于衷,任由自己被浓重的黑色所笼罩,像一个溺水者,亲手放开湖面上最后一根浮木。

“父亲和母亲很早就战死在边关了,我甚至未曾见过他们。我能看见的,只有不苟言笑的管家,来来回回忙活的奴仆,摆满了整个祠堂的写着名字的木牌,以及一个很大、很空的将军府。”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就要被这穿林而过的风一并吹走,“没有人会来探望一个没落的将军府的遗孤,只有他会来。”

“他时常换上常服,背着人来府里看我,捎些御膳房的糕点,又或是各地送上来的奇珍,他说,他希望我成为蔺家先祖一般能护卫河山的将军,不要堕了蔺家的门楣。所以,我十六岁便出仕,领的第一桩差事是……”

他顿了下,似是有些记不清了,边上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替他接续下去。

“是赈灾,启庆十八年,宛平水患,你是钦差之一。”

蔺师仪侧目过来,奇怪身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这点微末的琐事,却见她将手中的草叶撒进火里,让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火星重新迸出来,在长夜间烧出一个供他们栖身的、光亮的洞。

“我是靠朝廷的赈灾粮活下来的,你这么一提,我也该给他烧一些的,”楚火落拍拍手,抖落沾上的泥灰,“好啦,吊唁完了,希望他接了我的草,下辈子能做个能分辨是非的人。”

恩怨是非都于此刻烧成了一抔土,由风领着,归于山野,川泽,天地,归于漫长岁月,成为蝼蚁落脚的尘泥,成为草芥扎根的过去,成为树根斑驳的年轮,唯独不可成为某颗心上腐烂流脓的疮疤。

蔺师仪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低眉笑出了声,在这寂寥的山野间格外清晰。

“你不难过了?”

“我本就不难过,只是死者为大,追思一下。”

那人眉目疏朗,眼眸里缀着清浅的笑意,又变回了那个不识愁的郎君,这般望过来,便舍不得挪开了。

“楚火落,谢谢。”

……

寨子里新添了三个人,也就是多了三张要吃饭的嘴,偏偏胃袋子一个比一个能装,几餐饭下来,便让上回劫掠来的粮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楚老大,你指个方向,俺老雷不欺负老弱妇孺,但找山匪收租这活可是擅长得很呀!”雷兴达摸着自己撑得硬邦邦得肚皮,颇有些不好意思,还在饭桌上呢,便开始毛遂自荐。

左右这三人没去处,又对蔺师仪信服得很,就在寨子里寻了个小屋子打地铺,一并落草。几餐饱饭下去,现在已经满脑子想着往代岭山收租了,但楚火落却摇了摇头。

“收租不急。”她犹记得雷兴达带来的消息,溧阳反了。既然他们三个能逃过来,那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匪兵涌现出来,或是更糟,叛军获胜,继续攻城,那即使偏安一隅,也没几天安生日子可过了。

叛军不似官差,个个身上都背着诛九族的罪呢,没一个是胆小的,倘若途径此地,顺手抢杀了这个寨子,也不过是活动下筋骨的功夫,是以,她不能不早做打算。

“我们现在人多了,这个寨子在山口上,位置不好,索性进山挑个好的。”

雷兴达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思忖,是这么回事。自个起屋子太麻烦了,强一个现成的,到时候一人住一间,也不用睡个觉跟烙大饼似的贴在一起。

“行,咱什么时候去?”

楚火落摸了摸身侧的刀,缓缓开口:

“现在。”

……

被他们盯上的是个大规模的寨子,建在山顶,背靠着陡峭的悬崖。要想走上去,唯有一条仅能容一辆马车行驶的山道,可谓易守难攻。

敌方有六七十人,我方拼凑出能上场的只有九人,正是敌强我弱,战力悬殊。

楚火落突然想起那日学的兵法,蔺师仪提出的问题她至今没有回答。

她惯用的投毒果非上策,起码眼下这种情况,就根本没法用。那么,硬打?

假使这寨子里都是不会武功的莽汉,自己这边也强到一打五没问题,可还有多出来的二三十人该如何解决?就算硬撑着打下去,也难保不会出现伤亡,届时,虽抢到寨子,却折损战力,反倒与之前抵御叛军的打算背道而驰了。

她又记起抢下之前寨子时的情形,他们谎称自己来自更大的山寨,且一开始就用武力震慑,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拿下。

敌势强,我势弱,先借势,再破势。

楚火落想通这一关窍,便也不琢磨怎么悄无声息地潜进寨子里了,一行人直接拎着武器,大摇大摆地走上山道,甚至有兴致观摩他们所设下的截道机关。

“铁菱,要路、水中置之,以刺人马。”

“陷马坑,坑中可埋鹿角枪或竹签。”

楚火落抬脚跨过浅埋在沙土里的铁刺,绕过猎户常挖的野猪动,一边听蔺师仪耐心的讲解,一遍继续往前走,直至,碰到的第一个山寨外派巡逻的喽啰。

锋利的杀猪刀架上脖颈,她和善地开口:

“替我跟你们大当家的说说,楚某来上山做客。”

蔺师仪:死者为大!

(低头烧一堆烂叶子)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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