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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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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渡口彻底换了主子,还没到渡口,齐知远就看见魏申禄背着手站在码头上,时不时地指挥人做事。

“白家大势已去啊!”宋山跟在齐知远身边长叹短嘘,宁夫人经这么一番折腾也生起了大病,天天涌往白家的郎中络绎不绝,没了金算盘,又丢了生财的渡口,白家已经显露出颓败之势。

齐知远看着魏申禄,心不在焉:“人心不足蛇吞象,私募亲兵、买卖青铜,等到朝廷的文书下来后整个白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齐大人!”魏申禄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到了还隔了距离的齐知远,肥圆的脸上挤出笑容,“我两的缘分真是深厚,没想到在这都能遇见。”

齐知远道:“看到买扑状上的名字时我还诧异,没想到真是魏先生。”

寒暄过后,魏申禄说:“齐大人今日来这莫非是……”

“魏先生猜的没错,我确是来监督白家交出渡口印章的。”齐知远道,“对了,还没恭喜魏先生喜得买扑权,没想到魏先生日理万机,还会亲自来均州。”

魏申禄往上一拱手,似真成了为国为民的好官:“六部试点改革,朝廷命官本就该身先士卒,我等官商更是义不容辞,反倒是齐大人这次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齐知远知道魏申禄指的是什么,他私自截白意的货交到朝廷,等他回到徽京,魏申禄一定会找他算这笔账。

齐知远见招拆招:“还是魏先生点拨的好。”

“魏公。”远远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齐知远看过去,白皮细肉,畏缩着肩,正是上次在寿安宫见到的那位领头的新贵。

郭浸素白着一张脸,身形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身后还跟着个官服打扮的,齐知远定睛一看,竟是锦衣卫的王林和王文今!

郭浸全拿齐知远当空气,只和魏申禄说话:“白家的人来了。”

反倒是王林见了齐知远还客气的点头。

齐知远也不往心里去,客气道:“见过郭公公,王同知。”

郭浸长了一张可亲的脸,就是待人接物却实在冷淡,听了齐知远的问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知远打小就受惯了齐墨的冷眼,郭浸视他为无物他也不恼,手中骨扇随风而动,依旧我自风流。

魏申禄见状笑道:“齐大人消息巧妙,连千岁身边的新贵都认识。”

齐知远温言:“知远自知愚笨,只能在识人上下点功夫。”

王文今冷嘲热讽:“我看是因为我们郭公公与齐公子一样的细腻白嫩,让人过目不忘。”

“若说起细腻白嫩,还是文今兄更胜一筹。”王文今的拳头到了齐知远这里就成了棉花,齐知远盯着王文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文今兄脖子和脸两个色,今日不会是敷罗粉了吧?”

王文今当即脸红要动手,却被渡口人挤了回来。渡口边熙熙攘攘的热闹,原来是戴孝的白家人,昔日的望族如今只来了本家的几个女眷。谁都知道白意倒卖青铜,是半个卖国贼,以前的船夫如今对其避之若浼,为首的男孩还未及冠,满是泪痕的脸上还有来不及掩盖的惊慌。

魏申禄见状嘲讽道:“白家是真是一群鼠辈,竟然推出一个嗫嚅小儿来交渡口印,真道是人走茶凉。”

“是白意的独子,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么大的变故,真是可怜。”宋山在一旁小声嘀咕。

交接了渡口印的码头人声鼎沸,往日受了白家气的船夫纷纷围住白家的女眷,嬉皮笑脸地说些下三流的话。

宋山看着气愤,但畏于边上还有朝廷来的京差,只敢小声嘀咕:“金算盘在的时候虽不近人情,但也没亏待了他们,没想到这群人真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世人都识忠奸大义,却不知自己心眼浅显,只见皮囊不见骨相。”魏申禄冷眼看着这一切,转头对齐知远道,“我本以为齐大人深谙为官之道,没想到与令父一样执而不化。齐大人,你当真以为朝廷容你,你就能做一世清白的好官吗?”

看着魏申禄那张肥脸,齐知远只觉得心里腻味到犯恶心,但面上仍是笑的:“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齐知远和宋山道:“让白家人回去,传我的话,太后一日未下旨,白家就不是朝廷钦犯。”

“不知齐大人是否知道太后新下了诏书?”魏申禄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太后缠绵病榻多日,前日突然回光返照似地起来走动,还处理了不少朝政,在听闻了均州的事后当即下令让夏槐宁赶往均州,协助你解决翠屏山的匪患。”

齐知远平和道:“徽京离均州还有些距离,诏书还未送到在下手中。”

魏申禄又道:“翠屏山地势易守难攻,几任地方官都没将他们拿下,其中怕是有不小的隐情吧。”

何止有隐情?

翠屏山地处均州城、虞山和永城的交界,因为山峰险峻,林中还有瘴气,向来是被地方官推诿的存在。先不说翠屏山盘踞的“青眼虎”燕戟飞,单是如今孙放还在翠屏山这点,就足以让人束手无策。

如果届时他真要攻打翠屏山,伤到了孙放,那镇国公和孙家人定不会轻易放了他。

魏申禄仰天大笑,转头就走:“诏书和夏槐宁都在路上,齐大人,好自为之。”

马车爬上山中小路,舆轮在坑洼的石路上滚过,宋山被晃得神志恍惚,昏昏欲睡之时,齐知远突然叫停。

齐知远问:“再往前走是不是就是将军冢?”

宋山掀帘看了一会儿:“将军冢还远着咧,不过一直往西走就是了,快马的话今晚就能到了。”

齐知远跳下马车,让宋山先回去。

“大人这是要去将军冢?”宋山反应过来,将头探出马车外。

齐知远是接了太后的旨来的均州,擅自离地总归是不合情理。

“大人。”宋山似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道,“如果要去将军冢的话,城中驿站可乘快马。”

日光晒得人热得发晕,齐知远站在林子里,白色的衣廓上镀着一圈淡色的金光。

齐知远冲宋山莞尔一笑:“我只是近日呆的闷,出来走走。”

果如宋山所言,山中小路少分岔,多平直,冥冥中似有所感,在一处阴凉地上看到了低头吃草的烈日。

齐知远脱了鞋,穿着素袜坐到黎奕身边。

“早上听人说你出来跑马,我便猜你会来这。”

黎奕躺在草垛里晒阴凉,嘴里咬着秸秆:“均州城那么大,为何笃定我在这?”

“我问过宋山了,这里离将军冢最近。”齐知远顺着黎奕边上坐下,“又不逢战事,区区战车而已,哪需要陈将军亲自跑一趟,若是讨药,只需修书一封,孟林自会派人送过去,此行无非是陈将军想见你给找的借口罢了。”

“你的消息如此灵通,若是我们黎家军,怎么着也是传信官。”黎奕睨着齐知远,“听说你得罪了魏申禄?”

齐知远十分坦然:“得罪了。魏先生让我好自为之。”

黎奕吐了口中的秸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你助他一把,说不定明日他就会将你引荐给刘誉,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报仇雪恨。”

“周家人,行得端,坐得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己。我是有利必贪的小人,但周家一门清正,不能玷污。”齐知远看着黎奕,顿了顿:“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刘誉。也不会便宜了所有添柴加瓦的人。我要那群明明知道周岑是无罪,却为了各种原因而指鹿为马的人付出代价。我要堂堂正正讨回周家的清白,还会告诉全天下的人周岑是无辜的。周家,不该被灭门!”

“你不是小人,更不是有利必贪的小人。”黎奕闭上眼假寐:“周岑将你教的很好,在天有灵他会安息的。”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齐知远道,“如果思念,就趁早说。生离死别的时候怎么告别都是遗憾。”

感觉自己话说得有些晦气,齐知远又琢磨道:“白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新的懿旨还没下来,如果你是担心均州城……”

“武将之间,还是少些儿女情长。不如畅想日后大元边疆安定,君主明德,我等武将解甲归田的日子。”黎奕从地上翻身坐起,靠在树干上:“我娘生明清的时候我爹还在外面打仗,没想到赛坎那帮孙子得到消息偷袭营帐,当时三哥重伤,大帐里就剩下百名精锐。我当时太小,力气只够勉强抱着浑身是血的明清,我娘为了保护我们,刚生产完就披甲上马,带了五十号死士将人引走。”

齐知远道:“你阿娘是个英雄。”

黎奕解下腰上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偷袭计划失败,赛坎人觉得十分愤怒,那帮人都是喝人血吃人肉长大的,他们将我娘的头颅吊在他们的大帐外告慰他们的马奴神,尸体做成肉汤分发给将士庆功。”

赛坎人的狠戾与嗜血是令人悚然的,幼时的齐知远就曾听过这样一首童谣:千里草,河青青,北胡儿,不得生。

意思是千里之外虽然草青河美,但是紧邻的赛坎却十分贫瘠,赛坎的幼儿要想活下来,最先面对的危险是的自己的父母不会因为饥饿吃了自己。

“后来三哥带着我连夜烧了他们的大帐,将他们的头割下来吊在大帐外,疆北多的是饿久的豺狼,不过一晚上就将他们啃得骨头都没剩。”黎奕晃了晃酒壶,确认足够让他喝到今晚后,道,“三哥总念着我无非是当初允我娘的承诺,他在我娘坟前发过誓,就算他死了也一定会顾好我们兄妹,为了这句话,三哥断亲绝朋,不敢娶亲,日夜都没敢有过懈怠。”

齐知远听着心里不是滋味:“陈将军欠你阿娘一条命。”

“他生来是大元的子民,死了是大元的将军,他不欠黎家什么。”黎奕用内力温酒,“那时候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黎家的人,永远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齐知远望着他。

“看我干什么?”黎奕忍不住要去刮齐知远的鼻子。

齐知远躲开,没让黎奕碰:“没什么。”

齐知远在想黎奕穿着盔甲上战场的模样。他个子高,肩膀宽,穿盔甲也一定比别人雄伟。

齐知远叹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酒温得差不多了,黎奕才将酒壶递给齐知远:“锦江春爽口,但是喝多伤身,让你尝尝疆北的行军酒。”

齐知远接过,喝上一口,热酒入喉,反而不察酒的苦辣,身体虽沸但不致反流,只觉得辛辣感顺着四肢百骸延伸,整个人都有力起来。

黎奕闭上眼,觉得自己似回到了疆北,烈日在无边的草原上驰骋,他从无边无际的草原奔驰到天寒地冻的赛坎,那里大雪皑皑,风霜如刀,他率领突袭部队躲在冻石头后,等着赛坎的兵马愈发逼近。

“万里烽火金鼓伐,三军浊酒马上催,残垒关山卷黄沙,骸骨相撑看雪飞!”黎奕躺在齐知远的身边,举酒放声,“疆北,好地方!”

齐知远看着身旁的人,良久才轻声道:“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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