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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结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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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火通明,夏槐宁跪坐对面,与齐墨对弈。

“懿旨已下,学生明日就要启程。”夏槐宁执黑子落盘,“先生可有话要我带给知远?”

齐墨盘起一腿,专注棋盘:“他一意孤行,我无话可说。”

“知远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今日在寿安宫听了些许白家的事,连太后都夸赞知远做得好。”夏槐宁又道,“知远年少,还不知道先生的苦心,若日后若加以磨练,定是能才。”

“我哪需要他成材,白家一事不过是他一时的运气罢了。”齐墨嗤道,“匪患一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夏槐宁神情微苦:“太后虽让我协同知远铲除翠屏山匪患,却未给我一兵一卒,想必是抱了招安的心思,届时只能和知远商议智取。”

“无需介怀,朝廷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如果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何苦拖这么多年?白家的水越查越深,有人咽不下这口气,故意在皇上面前提这件事。”齐墨摇头,“可惜圣上与太后素来离心。”

齐墨又道:“不过翠屏山山势复杂,易守难攻,不强攻便是良策。知远在均州也有数日,想必已有些眉目。”

夏槐宁叹息:“匪患事小,水患事大,要不是非虞山常年水患,淹了庄稼地,百姓又怎会被逼上梁山?虞山水患近年已经压迫均州,加上前任太守治标不治本,导致城内多义仓少水利,倘若不是均州城内权贵集体抗议,怕是朝廷还不肯作为。现任太守沈游行虽心中有民,但兴建水利的折子却始终批不下来。”

齐墨落子:“如今四处都在打仗,皇室又开支靡费,户部拨十两银子司礼监扒四两,掌令官扒三两,地方官扒二两,剩下一两兵吏和工头分赃,用到老百姓身上能有十文都是良心。更何况筑建大堤本就是花大银子的事,司礼监怎么可能轻易同意。”

夏槐宁道:“历朝历代,哪代皇帝都是空口许诺,真正做到的却是凤毛麟角。好在先人对江河治理有一套现成的学问,虞山水患或许可以从中窥探一二……学生今日找书,想起当年玉门堰闸水急,老师与杨阁老同赴凤阳解除水患的事了,先生与杨阁老的事迹至今还记录在册。”

齐墨颔首:“想必这也是太后选知远去翠屏山的原因。一是想提携后生,二是可惜我朝地大物博,却少治水的专才,全靠古人著作和前辈的交口相谈,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江河水走势变化,岂是你我靠着经验之谈就能判断的?”

夏槐宁低头:“先生教育的是。”

齐墨喟叹:“凤阳水势虽凶又急,夏汛秋汛聆汛每一次涨潮都要牺牲大量的财力物力,但凤阳水患与人工河道脱不了干系,当地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愿费心劳作,只想一味的拓宽河道求渔获收成,这才造成水患。只有抬高河堤,缩小河道才为上策。凤阳本有前朝遗留的大堤,在原有基础上实施束水归槽便可。”

夏槐宁雀跃:“是如此!先生书中记载,需在流经的河道二三里外筑一道屏障用的遥堤,在原先的大堤间再修筑缓冲和分流水势的横堤,最后再在原有大堤之内在的缺口处加固一道月牙堤即可。学生拜读过先生的手札,当时只觉行思甚过巧妙!”

齐墨道:“你对营造水利颇有研究,与其让你在刑部与旧案为伴消磨岁月,不如去工部大展手脚,等你从虞山回来,我便手信给工部,让你去任职。”

夏槐宁拱手:“但听先生的安排。”

齐墨抬头,眸子深沉:“和仲,你觉得治理水患与行军打仗比,哪个更艰难?”

夏槐宁不假思索:“治理水患是虽有险境,但如若像先生这般善用巧思,那便是唾手可得。”

“那你可知凤阳大堤为何修筑了数十年?”

夏槐宁对答:“学生曾读过凤阳县志,当年凤阳爆发疫病,凤阳太守下令封城,直到三年后好转才逐渐好转。”

齐墨神情沉郁:“你只对了一半,当年凤阳义仓告急,水情更是刻不容缓,东里与我临危受命,到凤阳后才知城中百姓以污水为生,街坊邻里早已蔓延疫病,我与东里数日不敢眠,只为了想出水患的解决法门,在决定修整大堤后我与东里连番上奏,可上去的折子却宛如石沉大海,户部的拨款也始终没有回应,后来才知当时刘誉正在修建凤阳到徽京的商道,由头是为了让皇上喝到最新的春茶,我与东里兵分两路,我留守凤阳,东里则冒死去朝中面见皇上,结果到了徽京却被刘誉以妻女性命要挟。”

“竟有这事?!”夏槐宁震惊,“那阁老……”

“东里秘密托人将妻女接到凤阳,本想着凤阳封城,刘党不敢轻易进城,却没想到妻女在来凤阳的路上染上疫病,最后身故。”

夏槐宁喉间微动:“学生跟了先生这么久,却不知先生还有这般悲恸往事。”

齐墨摇头:“千人之诺诺,不如一人之谔谔,东里便是如此,就算往日重来,他还会义无反顾。”

想起杨奇满头银发,常年着旧衫的身影,夏槐宁心中哽咽:“……学生受教。”

夏槐宁从齐府出来后已是夜深。

天气渐暖,街头巷尾的蝉叫也水涨船高,夏槐宁刚拐过巷口,就看见家门口一顶枣红软呢轿撵。

赵佻掀开轿帘,似是等了良久,径直往夏槐宁这边走来。

许是夜深,平日里风流潇洒的小王爷今日竟看着有些失神落拓。

“和仲!”赵佻似急了,猛地往前一大步,晃得襕袍上的挂的玉器当啷作响,“为何本王邀你几次谈典你都拒绝,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本王吗?”

夏槐宁口气生冷:“和仲身份卑贱,能够得到王爷抬爱已是万分荣幸。”

赵佻急了,忙握住夏槐宁的手:“你身份卑贱?你幼时入齐府,十五岁拜师杨阁老,不到两年就辩经义连得五十个席位,如果你是卑贱,那世间何人配高坐云端?你说给旁人的话莫要拿来打发我,你明知……”

明知什么?

“你明知你我骨血相连。”赵佻将夏槐宁袖口上撸,白皙的腕间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

腕上的疤痕太过触目惊心,夏槐宁生硬地要收回手:“王爷!天色晚了。”

赵佻没有强迫,而是看着夏槐宁发怔:“本王和父皇说过了,明日我和你一道去均州。”

夏槐宁捂住手腕,他没想到赵佻会在齐府门外等守自己,更没想到赵佻要同自己一道去均州,他蹙起眉头,不悦道:“均州城久有匪患,虞山又水患成灾,和仲此次前去并非游玩,还请王爷三思!”

“就是因为有匪患,本王才不放心你一人前去。”赵佻冷静下来,讨好道,“我虽是闲王,可手里也是有点权势的,这次我特地向父皇讨了一队近卫军,各个都是顶尖高手,定能护你无忧。”

“王爷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夏槐宁看向赵佻,神情古怪,“如果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那大可不必,因为和仲向来贱命,既有命去,就有命回。”

赵佻脸色发沉:“你我之间,只能言尽于此吗?”

夏槐宁转身要走,只留了背影给赵佻:“王爷还是请回吧。”

檐下风铎被扣响,轿撵两侧轻幔也随风鼓胀,夜一深,蝉鸣也偃旗息鼓,赵佻站在原地,却始终没等到那人回头。

几日后,沈游行出狱。

齐知远知道狱牢里都是个什么情况,早在一开始就下过嘱咐,任何人不得对沈太守用刑。

但是县官不如现管,齐知远知道宋山也在里面使了不少劲,最肉眼可见的是,沈游行出来后反而比当太守那段日子养的胖。

宋山守在大牢外,一见到沈游行立马哭得泣不成声,跪在地上猛扇自己的耳光,忏悔自己当初的种种恶行。

齐知远和沈游行道:“宋山是太守府的主簿,按理说他卖主求荣,欺瞒枉上本该押入狱牢,但他毕竟是沈大人的部下,我想发落之事还需问过沈大人。”

沈游行对着齐知远深深一拜:“谢齐大人还我清白。”

齐知远忙上前扶沈游行:“我只是秉公办事,无需言谢。”

宋山爬向沈游行的腿边,一把抱住:“大人……是宋山鬼迷心窍!对不起你!”

毕竟十年主仆,沈游行也忍不住落泪责骂,一拳一拳重重地锤在宋山的背上:“糊涂啊!你真是糊涂!”

打完了宋山,沈游行抹了眼泪问齐知远:“齐大人,罪仆宋山一时糊涂,做出害主之事,能否请齐大人暂时不予通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自是可以,只是……”齐知远反问,“沈大人当真能跨过自己那关?”

沈游行嗟叹:“冤冤相报何时了,此时均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己事为小,黎民事大,沈某怎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耽误正事?”

“早闻沈大人心系百姓,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知远拱手,“齐某受教。”

这边齐知远替沈游行洗尘,那边黎奕给赵佻接风。

毕竟是王爷微服,原本两三天的路程硬是被拖成了六天,花梨轿撵里地虎宝座上青缎系带,朱栏花毯上搁着玉石枕,听说赵佻原本还带了乐师想路上解闷,最后被夏槐宁给拦了下来。

黎奕迎着赵佻进屋,忍不住咂嘴:“王爷好大的雅兴,纸醉金迷的徽京城不待,竟然千里迢迢来均州受苦。”

“长懿!我真是苦不堪言!唉!”赵佻一路颠簸,虽然没有风餐露宿,但衣食住行也比不上徽京城中,进屋中见黎奕照着他的口味摆了一桌好菜,立马泪水涟涟,“整个徽京城就你最懂我,你不知你走了后瑶光楼的酒都不好喝了。”

“少来。”黎奕给自己倒酒,“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谁来的?”

一提及这,赵佻就唉声叹气:“是又如何,和仲他仍不肯原谅我。”

“原谅?此话怎讲?”黎奕诧异,他只听夏槐宁辩经义连得五十个席位后赵佻对其一见钟情,既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又何来的一见钟情。

门外脚步窸窣,应是齐知远回来了,赵佻欲言又止,捞了一筷子“嫩三鲜”给黎奕:“先吃饭。”

饭后,几人去堂屋谈事。

屋内闷热,侍女抱来了冰盒给赵佻降温,见夏槐宁鼻翼渗出细薄的汗,赵佻又多要一盒,塞到了夏槐宁的手里。

夏槐宁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经介绍名为任千里,是今年都察院的新人。

等人坐齐,齐知远率先开口:“前些日子白家渡口已经交接到魏申禄手中,白意尸体虽然没有找到,但据额日勒帮提供的线索,白意十有八九是死在羌渠人的手里。”

夏槐宁神情严肃:“倒卖青铜本是大罪,白意是罪有应得。”

“太后要清翠屏山的匪寇是意料之中,只是有一事要比想象的麻烦。”齐知远道,“孙放还在翠屏山上。”

在一旁的赵佻吃惊:“难道是镇国公之子孙放?”

黎奕斜坐在椅子上:“正是那个不肖子。”

赵佻不解:“他来做什么?也是奔着白家渡口的买扑权来的?”

“想浑水摸鱼,只可惜自己成了那条鱼。”黎奕道,“白家渡口买扑权虽被魏申禄买走,但永城岚山处发现了一处铜矿。”

畏于还有外人在场,黎奕说得不算直白。但是大元的铜矿与盐铁一样沿用专营,按地区分工而设司,各司除掌核本省铜矿进出,亦兼管其他衙门的部分庶务,均州城虽然富饶,但在铜矿方面一直是空白,若是能请封诏令让孙家司章新开的铜矿,那也算弥补丢了白家渡口的遗憾。

赵佻大惊:“铜矿?!”

宫中四处都是漏风的墙,赵佻也曾听闻永城挖了个青铜矿出来,但如今孙太后风烛残年,已到末时,孙家再有大动作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孙放偏执,但唯独惧怕镇国公,明日我就写信给孙家,让他们将人带走。”黎奕安抚齐知远,“此事不算麻烦。”

赵佻听罢“啧”了一声:“我父皇早就说了,孙家老头就是生女儿的命,他偏不信这个邪,看吧,哪怕是从宗家过继来的也留不住。”

齐知远搁了茶盏:“我在呈给太后的密函里就曾汇报过此事,剿匪之事宜缓不宜快,若是朝廷的人与匪寇搅和在一起的事被外人知道,只怕会被天下文人拿来做文章。”

任千里穿得规整,也架不住均州城的炎热炙烤,一身官皮捂得自己直冒汗,十分羡慕地看着夏槐宁手旁的冰盒,附和道:“这的确是有些棘手。”

见夏槐宁愁眉不展,赵佻忙道:“剿匪有何难的,我特地向父皇请了一队亲卫,他们武功了得,几个草莽压根不是对手。”

言至此处,灵光乍现,赵佻拍手,“对了!长懿,此次前来我给你带了两个人。”

门外应声走出两人,左边的身材魁梧,逆光而站宛如一只壮硕的狗熊,右边的身形细长,一张脸寡淡至极。

齐知远侧头,总觉得左边的人似曾眼熟。

黎奕眯着眼,在看清两人的脸后直起了身。

“在下吴大勇。”左边的“狗熊”往前一站,对着黎奕一跪,“多谢小侯爷救命之恩!”

齐知远总算想起来这人似曾相识在哪了,此人正是他与黎奕第一次在瑶光楼相见时,赵佻用来做赌注的筹码!

黎奕也认出了“狗熊”,想到王文今挨得一脚,当即心情变好:“起来吧,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原来是你。”

“也是机缘,那日你让王文今吃瘪后,我晚上从瑶光楼出来正好碰到了他,我想着是我两的赌约救了他,干脆好人做到底,将他带回了府,后来我想着给你个惊喜,就未曾和你说。”赵佻乐呵道,“我虽不习武,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打仗的苗子,怎么样,长懿,这份礼物满意吗?”

黎奕走到吴大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我就没有荣华富贵了,疆北的战场上只有勇往直前,不是你杀了别人,就是别人杀了你,你想好了吗?”

吴大勇对着黎奕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家兄弟就是疆北的将士,因为苦于家中老母年迈,我只能做一个城门史,本想着守城门也算报国了,可没想到竟然遭此大辱,吴大勇是个粗人,只想报小侯爷留我这条贱命的恩情,只要小侯爷不嫌弃,吴大勇愿为小侯爷肝脑涂地!”

“好!满意!”黎奕大笑,“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疆北的兄弟,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我就知道你一定满意!”赵佻招手,将另一人招至前来,“此人是疆北送来的,那日我去寻你,正好碰到了明清,说是老侯爷从疆北选了几个人给你和明清做暗卫,我想着此次顺道就给你带过来。”

黎奕重新落座,对着那人摆手:“我素来不用暗卫,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去明清那也行。”

毕竟是安国武侯独子,武功再高强也让人放心不下,这些年老侯爷从疆北选调了几百号的人到侯府,结果都被纹丝不动地送回来了。

赵佻知道黎奕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但也同样担心这个兄弟的安危:“明清强如铁牛,又天天在宫中,哪需要暗卫,我看你更需要。”

“那就给你吧,我试过跟你的小子,和他主子一样,三流的功夫,一流的嘴。”黎奕不顾齐知远拒绝,指着暗卫冲齐知远道,“从今天起他就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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