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布防图那就太假了。”赵栎毫不犹豫地摇头。

许多人都知道，自从他现身以来，除了必须要他亲自去做的事，其他的一切麻烦赵栎都是能推就推。

就连打仗的时候，他也最多提一个想法，具体操作一概不管，最后再充当一个攻坚之士而已。

这种情况下，若他拿了布防图回帐，不用猜都知道其中有猫腻。

种师道立刻反应过来，皱眉问道，“那你觉得怎样才合适？”

“很简单啊，你就跟我说几道城门，哪一处防御最弱就行了。”赵栎淡定地道，“详细的兵力啊布置啊什么的也没必要跟我说，我们只是给斡离不指出一道口子，可不是要帮他打开口子，连划破皮也不行。”

种师道微微笑了起来，最后的一点戒备也烟消云散，他对赵栎道，“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是东城门。”

赵栎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便劳烦种帅再给令弟和韩将军去一封信，我也找个时间把消息透露给和义郡王他们。”

“好，我这就给他们写信。”种师道当即命人送来笔墨，写好信件送出去。

种师道的信送出去，种师中和韩世忠都送来了回信，二人说的都是好消息。

种师中的心里表示，西夏王室从来都不满自己那狭小的领土，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扩张，早在宋金交战之时便有了小心思。

只不过最初是想要跟在金国身后分一杯羹，如今见金国吃了瘪，那小算盘也不由得换了方向，没有彻底动心，不过是忌惮会犯了宋国同样的错误，联合盟友灭掉邻居之后，邻居化作豺狼带给自己更大的威胁。

但是有朝臣谏言，宋国乃至以前的唐、隋等国，从来自诩礼仪之邦，对于周边小国多是收为附属，少有赶尽杀绝侵占领土之举。

反倒是金国，起于蛮荒之地，未兴教化、粗鲁蛮横，若任他们立稳脚跟继续发展，或许才是周边属国的灾难。

更何况，宋国的调性一向如此，就算往后俯首称臣，装装穷苦、以退为进，上贡的贡品也不一定会多过“上国”的赏赐。

根据种家钉子探得的消息，西夏王此时已经是摩拳擦掌虎视眈眈了。

而在韩世忠的信里，详细描述了山后数州此时的情况。首先是宋国有“神兵”降世、辅佐圣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云州、武州等地，彻底取代了曾经关于“鬼”的流言。

然后这数州境地之中多了许多山贼，专对着富贵豪门下手，只为钱财不为人命。受害者逼着官府甚至陆续前来的军队剿匪，却完全拿这些山贼没办法，甚至军队还被山贼报复劫了一批粮草。

韩世忠在信的最后表示，这批山贼还算有原则，他已经在尝试将他们收服下来辅助攻城。

二人的回信到达安肃军不久，寰州便送来了军报。韩世忠的收服山贼计划十分顺利，此时已经凭此成功拿下了应州。

看到军报，赵栎和种师道在周围将官们开心的欢呼声中，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有了这个好消息，安肃军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他们无力主动、只能时刻防备着金军攻击又如何，看看金军经营许久的应州，还不是这么轻易就被宋军拿下了。

等山后的地盘被他们全部收入囊中，援兵来到之时，区区幽州，定然也是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

因为这个难得的好消息，种师道放开限制，给众将官们安排了一场小宴。

虽然每个人都只得了限量的一点点酒水，也不妨碍众人兴致高昂地热闹到半夜。

赵栎没那么多心思和他们喧闹，但也是捱到天色黑尽方才离席回帐。

此时早已过了赵有奕兄弟平日前来的时间，赵栎没想到还能在帐外见到这二人。

他不由得皱眉，“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今天时间晚了，我又喝了酒，指点针灸什么的都先停一停。”

“成国公误会了，我们来此不是为了这个。”赵有恭赶紧道。

赵栎眉头略略舒展了开来，“那你们俩来这干嘛？”

赵有奕答道，“因为出城那日立了些功，这些日子军中比试我兄弟二人皆排行前列，上峰欲将我二人安排到城墙值守，不知成国公可有建议？”

“守城啊？”赵栎挑了挑眉，顺口道，“东城门防御最弱，咳！”

迅速停下话头，赵栎晃晃脑袋，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又清了清嗓子才对二人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总之你们想立功就去东边，想安稳就选其他的地方。”

赵有奕瞳孔一缩，不由得追问，“可是……”

“没有可是！”赵栎顺手推了他一把，“你们爱听不听，我喝醉了，现在要回去休息。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眼看着赵栎自顾自地进了营帐，赵有奕和赵有恭对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离开。

然而二人还没进到自己的营帐，赵枢已经站在远处冲他们招手。

二人面上齐齐一凛，交换了个眼神，才恢复平静地朝赵枢走去。

“刚才那个赵栎跟你们说了什么？”刚刚走到近前，赵枢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住赵有奕的袖子追问。

赵有奕不客气地将他甩开，目光沉沉，“肃王派了人监视我们？”

赵枢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理直气壮道，“堂弟想多了，我们是有派人监视赵栎，然后发现了他今天的反常，只不过恰巧你们也在而已。”

“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们。”赵有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移开了视线。

“当然不会骗你们！”赵枢毫不犹豫地答，然后半点停顿都没有地问道，“不过，刚才赵栎到底是跟你们说了什么？”

赵有恭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就被赵有奕拽住手臂拉到身后，而他本人面色淡然地对上赵枢，“不是你们急着要我们去守城吗？我就去问问他的意见。”

赵枢面色不好看了，“你没事这么重视他的意见干嘛？”

“你是不是傻？！”赵有恭没好气道，“要是我们不重视他的意见，你现在会急匆匆地赶来问我们他说了什么？”

像成国公这种特殊人物，能沾上边都要偷笑了，就算有其他的心思，跟他交好也定然对自己益处不小，今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赵枢的脸又扭曲了下，才道，“是我说错话了。那他给了你们什么意见？”

“他告诉我们，要是想继续立大功，就选择东边。”赵有奕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赵枢不解。

赵有奕道，“在说这个建议之前，他应该是喝醉了，无意间说了句，‘东城门的防御最弱’。”

“他不是在糊弄你们吧？”赵枢忍不住怀疑，“东城门防御弱，还怎么立功？”

“你怎么这么笨！正是因为防御最弱，如果能成功守城，可不就是立下大功了吗？”赵有恭没好气地反问。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赵枢仍然不确定。

不等他多想，赵有奕便道，“你既然安排得有人，想来也看到今天成国公只跟我们说过几句话。我们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自去和郓王商量吧，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拉着赵有恭走出两步，赵有奕停下脚步回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明日就去申请守城，地点就是东城门。”

目送二人自顾离开，赵枢恨恨地瞪了他们背影许久，也只能跺跺脚回去找他亲哥。

“赵有奕跟你说完，赵栎失言透露东城门防御最薄弱，又建议他们想立功就去东边，然后就抛下你走了？”听完赵枢转述和赵有奕二人之间的交流，赵楷抓住重点问道。

“没错！”赵枢抿着嘴点头，然后告状，“三哥，他们也太没大没小了。等此事完结，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

赵楷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安抚，“好，都听你的。”

赵枢满意地笑了，这才开始和赵楷讨论正事，“不过，三哥，他们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从眼线传回来的消息看，八成为真。”赵楷沉吟道。

今天收到拿下应州的消息，全军喜悦，众将破例饮宴。之前都没听说过赵栎喝酒，今晚喝醉失了谨慎也是有的。再有他急匆匆赶走赵有奕二人，更是增加了他不甚泄露消息的可能。

“那我们这就把消息给斡离不传过去？”赵枢皱了皱眉，不满地斥道，“应州的金军也太没用了，居然就被一群山贼拿住了破绽，直接带着韩世忠攻下了整座城。”

“害得斡离不送来几封急信，还想要跟我们重新谈条件！”

什么拖延时间太久，再无法送出消息，承诺的爵位和钱财就要减少，果真是不讲信用的蛮夷！

赵楷倒是并无怒色，“因为南下的败仗，金军的威信已经动摇，要是韩世忠继续攻城，不仅斡离不稳不住，整个金国怕是都不安稳，他当然要急了。”

“明明是他着急，他怎么还敢跟我们谈条件？”赵枢更不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第 1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