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赵楷淡然道，“若我们不理会他，再捱上些许时日，就算我们反过来向他提条件，他也一定会答应的。”

赵枢眼睛一亮，“那我们就这么办！”

赵楷却摇头，“不能这样，后日我们便要把消息给他送过去。”

“为什么呀？！我们再多讲讲条件不好吗？”赵枢一脸的不甘心。

他在金军军营可没少受斡离不的折磨，好容易有了拿捏他的机会，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掉？

赵楷再次安抚地拍拍他，“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再拖下去，金国和斡离不不稳的同时，赵桓的皇位可就坐得更踏实了。”

别忘了他们和斡离不合作，最根本的原因是赵桓要他们的命，赵桓的皇位稳了，也就昭示着他们俩的小命悬了。

赵枢无力地张了张嘴，咬着牙道，“罢了，全都听三哥你的。”

“你放心，”赵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就算给他消息，我也不会让斡离不好过。而且等到战事结束，才是整治他的好时机。”

“你不是在骗我吧？”赵枢不是很相信。

赵楷重重点头，“拿下安肃军，斡离不在军中的威望将会极速攀升。但你要知道，如今的金主只是他的叔父，不是他的亲爹。你觉得，金主能容得下这样一位曾经与他自己有过嫌隙的侄子吗？”

“当然不可能！我等着看他的下场！”赵枢立马惊喜地笑起来，对着赵楷表忠心，“我就知道三哥你对我最好了！”

受用地点点头，赵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你我乃是同母兄弟，如今又相依为命，我总是不会忘记你的。”

兄弟二人深情地对望一眼，本该涌出满心的感动，情绪到了半途却接续不下去了。

他们是同母兄弟，但是二人相依为命的原因是，他们的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各自的妻妾子女都还留在京城。

若是他们协助斡离不夺城之后顺利叛逃，那些留在京城的人不知道会被赵桓如何对待。

二人从来不敢深思这个问题，此时当然也一样，赵楷迅速地转移话题，“明日我们也申请去守城，就和赵有奕他们一样去东门。”

“我们为什么也要去？”赵枢条件反射地远离了赵楷。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不上战场、安定的生活着，为什么还要难为他？

赵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安抚道，“冷静点五哥，若斡离不能顺利夺城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他得了消息还不中用，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等赵桓送我们去死啊。”

赵枢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但脸上仍旧满是抗拒。

“我们不需要和金军打打杀杀。”赵楷继续安抚，“我们把所有的人手都召集过来一起守门，等城墙上战得最激烈的时候打开城门，然后我们就可以让手下人护着逃出去了。”

不参与厮杀，等到打开城门就走人？赵枢沉吟了下，终于点头，“好，我都听三哥你的。”

赵楷满意地笑了，“放心，我们会顺顺利利逃出生天的。”

第二天，赵家堂兄弟四个齐齐值守东城门的消息便送到了种师道的桌案上，同时送来的还有其他不少往东城门的调动。

种师道立刻派人将赵栎请了过来，然后将信息一一告知于他。

见赵栎放下看完的资料，种师道忍不住问道，“成国公，你已经将信息透露出去了吗？莫非这些人都和郓王所有牵连？”

“这么久了，你没找到赵楷有问题的证据，不会连他的关系网都没查到点眉目吧？”赵栎看起来比种师道更惊讶。

“我自然将他联系的人梳理得差不多了，”种师道自信地答，“但是这其中有近一半，并不在我调查出的名单之中，因此我才会感到惊讶。”

赵栎漫应一声，伸出两根手指，“那就有三个可能：一是他们藏得太深了，你的人才没查到信息；二是这些人确实和赵楷没关系，今日的调动纯粹是巧合；第三是这些人是有其他原因才会如此。”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种师道运了运气，才问道，“你觉得应该是哪种可能？”

“我猜是第三种。”赵栎答道，“不过到底是不是，应该要明天才能告诉你。”

“成国公有眉目了？”种师道惊喜地看向赵栎。

赵栎答，“我只是发现其中一些名字似曾相识，仿佛是曾经跟随和义郡王来向我求教过。”

种师道拍了拍巴掌，“是了！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这二人自来了安肃军，果真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兵卒，半点不曾摆过郡王的架子不说，所有的训练、任务等等全都尽心尽力，和同袍们的相处也是极为和谐，几次调动皆是如此。

再有上回与金军一战，二人身先士卒、大展神威，拿下了不少军功的同时，也很是救了好几个同袍的性命，因此和同袍们的交情更深了。

若是他们主动相邀，有这许多人追随，也算合理。

“那就把东城门全都交给他们？”话刚出口，种师道的眉头便皱得死紧，试探地看向赵栎，“但是这样做风险好像太大了？”

赵栎点头，“你顾虑得对。”

东城门防守本就薄弱，他有信心解决云梯，但要是城门同时出了问题，他分身乏术之下，真被金军攻进来可就糟糕了。

他们的目的是钓鱼，是为了尽量消耗金军，不是拿整座城里的百姓安危来冒险。

“成国公以为，给郓王他们留多少人手合适？”种师道问道。

赵栎无奈地摊手，“这种有关战场的事情，种帅你怎么又来问我？”

种师道跟着失笑，“谁让成国公你太过神通广大，许多难题到你面前都迎刃而解，能偷懒谁又不愿意省点心力呢？”

“种帅说得太对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啊！”赵栎笑容满面，附和地点头。

种师道跟着笑了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大家都这么想，所以说话的这个人也是一样。

他虚空点了点赵栎，叹息了一声，“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赵栎一脸无辜地笑。

种师道摇了摇头，沉吟道，“留给他们身边的人不能太少，少了他们怕是又要改计划了。但也不能太多，人多了其他守城兵无法第一时间拿下，那城门便有隐患了。这样算下来，四五个就差不多了。”

“种帅说的很有道理。”赵栎非常捧场地拍巴掌。

种师道再次失笑，“那便劳烦成国公你与和义郡王核实一下人员之事，如果真是他们的安排，明天我就命人正式进行调动。”

赵栎答应下来，慢悠悠的告辞离开，而种师道也以“调动人数过多、恐影响城门安危”为由，暂时将所有的调动全部压了下去。

傍晚赵有奕二人照例前来时，确认了其中一半调动确是他们之故，还带来了赵楷二人极度想要调到身边的人员名单。

“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个名单的？”赵栎一边给赵有恭取银针，一边好奇地问。

赵有奕答道，“是因为种帅今日压下调动的理由。”

名单里的人，一半是赵楷兄弟想要的，一半是赵有奕兄弟想要的。但种师道这命令一下，谁都知道，名单里的人定然有一部分要被排除掉。

赵有恭补充，“我跟他们说要来找你求情，肃王便给了我们一份必须要留下的名单。”

“还必须要留下？”赵栎冷哼，赌气道，“真是想得美！我让种帅全给他们安排走！”

赵有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恳求道，“还请成国公体谅体谅我兄弟。”

如今他们和赵楷兄弟可还是盟友关系，真要是按照赵栎的想法行事，赵楷兄弟对他们还有几分信任就不好说了。

“行了行了！”赵栎收好最后一根银针，赶苍蝇似的挥手，“你们走吧！不过什么全都留下？他们想都不要想！你们在我这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赵有奕轻笑，“是，我们知道，劳烦成国公了。”

赵有恭跟着道过谢，二人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看了看晃动的帐帘，待方同带着人将帐内收拾完毕，赵栎令他将名单转告种师道，并着重提醒，“郓王想要的五个人，最多只给他留下三五个就够了。”

“是。”方同郑重地答应，这才离开去传信。

将赵有奕堂兄弟四个安排去东城门之后，赵栎便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还要再过几天，斡离不才会派遣大军来攻城呢？是今天吗？还是明天呢？或者后天……

数啊数啊，攻城的金军没等到，韩世忠的战报又送来了。

因为韩世忠拿下了应州，西路军的统帅完颜宗辅极为恼怒，亲率大军要将应州给夺回去。

幸好收服的山贼还留有眼线在各州，完颜宗辅出兵之前韩世忠便收到了消息。

他留下张师正守城，同样亲自领兵，和岳飞兵分两路，占据地利在山道两侧夹击完颜宗辅。

完颜宗辅损兵折将，却连韩世忠和岳飞的影子也没抓到，只能丢下一地尸体，灰头土脸地返回云州。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第 1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