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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峡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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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突破张飞的包围,又一路被追击,直至乌林附近,得到徐晃将军的接应,方才稍微喘息。

曹操下马,立在荒郊野岭的山石、草木旁,不知是因为疾驰奔波,还是情绪太过紧张激动,大口地喘着粗气。

曹操一只手扶着秋冬季节干枯的树干,另一只手虚虚地抬起,像是想要抓什么却又抓不到,凄声地哀嚎着:“呜呼,奉孝!哀哉,奉孝!痛哉,奉孝!若是有奉孝在,为我出谋划策,我何至沦落于此。”

曹操几欲垂泪,众人望之有悲戚、有感慨、有共情……一时间全军上下都沉浸在失去奉孝、赤壁战败的痛苦和哀伤之中。

阿芙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她刚被曹丕扶着下马,与曹丕走在一处,询问:“奉孝是郭嘉郭先生吧?郭先生不是都作古一年余,父亲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曹丕闻言,先是向那曹操在的地方深深地望了一眼,而后回答:“大概是见长江之上,周瑜和诸葛亮这等文韬武略之士挥斥方遒,而自己麾下并不多这样的谋士、能臣,有所慨然吧。”

“我觉得不是。”曹丕的话音刚落,从身后走近一行人,是曹彰扶着卞姝,与曹植领着两个抬着曹冲的士卒。

曹彰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士们之中有传闻,说是在黄盖驾船来诈降时,父亲见过郭先生的鬼魂。鬼魂让父亲千万别让黄盖船只靠近,只是东南风起,已经来不及。”

曹彰说完,还故意在阿芙和曹丕耳边装神弄鬼地“哦——”了一声。

阿芙倒没被这鬼神之说吓到,反而被曹彰的突然靠近和大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身旁人怀里躲去。

曹丕顺势也就堪堪地扶住她的腰,回眸瞋视曹彰一眼,但在曹彰和阿芙都看不见的视角,眉眼微弯。

曹彰眼见“奸计”得逞,朗声大笑起来,还在炫耀,“嫂嫂,你看,你被我吓到了吧。”

阿芙也要回眸瞪他,但阿芙的身子被曹丕控制着,一时转身没转动。她抬眸,微为不解地眨眼望向曹丕。

因为事出突然,又刚被恫吓,阿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表情呆呆的,漂亮的秀眸中满是懵懂的无辜。那娇憨的模样令曹丕动容。

曹丕喉头微滚,像是有些紧张,而后匆匆地别过头去。

此时,曹植出言说道:“也未必是鬼魂,说不定郭先生就没死,因为身体羸弱,辞了官,不知到哪里躲懒去了。又因为始终还是心怀父亲与这乱世,听说父亲在赤壁以绳索连船,赶来规劝。”

曹植说得比曹彰还要郑重其事。

阿芙转眸又望了望曹植,状若认真地眨眼思考。她那副懵懵的样子亦望进曹植的眼中。之后,阿芙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与曹丕靠得太近,以及曹丕就差当着众人的面抱上自己了。

阿芙赶忙推开曹丕,自己退远。

她这才稀松平常地说道:“若是郭先生还能活着,即使只偶尔为父亲出谋划策,那也是很好的事。总比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好。”

阿芙话罢,往人群聚集处走。因为短暂休整,那些没病、伤轻的将士们都去到密林里拾掇枯枝,准备生火、搭釜,弄些食物饱腹。

然而,柴火堆刚成型,火还没点上,前去四周查探的士卒前来回禀:“报——附近十里地之内有刘军踪迹,似是赵云领兵与张飞汇集一处,正朝我军追击而来。”

顿时,也没人再生火了。

曹操立马收敛了所有的悲伤与惋惜,威严、郑重地说道:“吩咐下去,命令三军立刻整装,继续往襄阳方向撤退,在彻底甩掉刘备追兵前,不得再休整。”

“诺。”

于是,阿芙刚从马上下来,人落地都还没休息,又不得不回到马上。

她再次坐到曹丕怀里,因为情况还不算太紧急,刻意往前挪了挪位置,与曹丕拉开一点点距离。曹丕并不在意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见她离自己远了,想都没想,伸出手,勒着她的腰,逼她往后坐,紧贴着自己的前腹。

阿芙支吾了一声,既是对曹丕此举得不满,亦是在谴责曹丕太蛮横了。他鲁莽地拉拽自己,真的有点疼。

但是,下一瞬,她的支吾声就被颠碎在疾驰的马上。

马蹄踏地,若有地动山摇的架势,扬起尘埃阵阵,全军上下继续往稍北方向撤退。

很快,身后就见另一蓝衣银甲执一杆长枪的青年将军与肆意张扬的张飞并肩同行,领身后数千将士,同样策马疾驰来追。

后方的追兵将前方的曹军逼入两山一线的峡谷之地,而在峡谷中间最窄的腰封处,有另一绿衣银甲,墨发长须的将军领兵横刀以待。

将军的须长及胸,看上去若锦缎般铺洒、随风轻扬。一柄大刀,纹样繁复,上雕青龙,瞧着有几十、近百斤重。但将军拿着若把匕首,简单、轻易。

阿芙稍猜:“这不会是关羽关云长领兵围堵曹军于华容道前吧?”

美髯长须、青龙大刀,有如此两个特征的,除了刘备麾下的关羽,阿芙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哪知她刚出声,曹丕便回答:“确实是关羽关云长。至于华容道,是地名?难道这狭窄小路便唤华容道?”

阿芙摇了摇头,也不管曹丕看不看得见,她只是表达自己乃随意猜测,并非断定。她哪里会知道眼前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华容道。

曹军在前有围堵,后有追兵的情况之下,只能勒马停驻。曹操在最前方与对面的关羽交涉,先是寒暄:“云长将军,好久不见。”

关羽抱拳,淡漠地回了声:“曹丞相。”

曹操继续陪笑说道:“多年不见,云长近来可好?云长如今等在这里,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吗?可云长难道忘了,你我之间也曾有主臣之谊?当初刘备与云长你失散,是我收留了你。待你寻得刘备踪迹,我也未曾为难,就放你离开。”

“云长,这些你都忘了吗?”曹操说到后来,已有几分哀怨、失落和委屈,望着对面的关羽,目光沉痛。

阿芙坐在曹丕身前,忍不住评价,“父亲这演得未免有点过,都像个怨妇了……”

曹丕觉得她话太多,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阿芙说不出话,只能眨眼看、侧耳听。关羽听曹操这一番话,面上露出纠结和不忍来。但是,只一瞬,便恢复冷漠地制止,“丞相不必与我多言此些。往日的恩惠,关羽铭记在心。此番,大哥和军师也不是让我来杀丞相的。他们知丞相对我有恩,想让我借这个机会把恩情偿还丞相。”

“丞相可以走了。”关羽说着,稍一抬手,其身后便立马让开一条还算宽敞的去路。

曹操的面上先是高兴,提着缰绳,望向身后,与众人示意便欲往前走。但下一瞬,察觉出不对来,曹操又收敛了笑意,放回缰绳,反问:“云长此言何意啊?如今可是杀我的好机会,刘备与孙权会放过?再者,我走了,我身后的众将士又当如何?”

关羽一板一眼地回答:“我说不杀丞相,便真的不会杀丞相。至于丞相身后的将士,若愿受降皆可得生,若不愿也只能埋葬在这峡谷之中了。军师说了,丞相在荆州、襄阳,乃至许都、邺城都还有余部,即使此番全军覆没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丞相不能死,因为北方暂时还需要丞相安定。但丞相的大军也绝不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否则下一次南征就将是不久之后。”

“我还是那句话,丞相可以走了。”关羽更又延手,接着道,“若是丞相不走,要陪着众将士拼一把,我也一样不会伤害丞相。”

关羽说完,大刀一提,已是要作战的架势。

曹操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他回眸只望身后的夏侯惇、许褚等人一眼,众将领纷纷扬刀朗声:“今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我们就与刘军拼了。誓死保护丞相!”

“誓死保护丞相!”

一时群情激愤。

关羽也不在多言,提刀纵马便是领军冲击上来。关羽实力之强,以至于需要好几个将领一同应对。剩下的其他将领还要应对后面追上来的张飞和赵云。

所幸,曹营中,别的不多,骁勇善战的武将极多。

众武将与关羽、张飞和赵云三人打得有来有回,但其他人之间却并非如此。曹军本就有疾疫,且战败军心涣散,又一路奔逃疲惫不堪,此时很多士卒都体力不支。

阿芙稍一垂眸便能望见倒在自己脚下的黑衣士卒。

这狭窄的山谷甬道转瞬之间宛如炼狱,尸山成海,血流作河,满目的猩红色与漫天的血腥气完全遮蔽了四野的枯黄衰败与草木泥土的馨香。

阿芙只知道自己看什么都是血红的。

敌军的将士冲击而来,一个两个,或许三个四个,都不足以使曹丕受制,但是五个六个,乃至十数个,曹丕便有些抵挡不住。他还要照顾坐在自己怀中,手中没有兵刃亦没有无力的阿芙。

阿芙和曹丕被敌军击落下马。阿芙滚落在地上,摔得浑身都疼。但曹丕勉强还能站稳。他纵目向四野望去,前方夏侯惇等人已经在刘军中撕开一个口子,如果他们想要带曹操逃走并不困难。后方,曹仁、徐晃等人与赵云、张飞打得还算能够自保,既不想从后方突围,只要不恋战,且战且退,亦能逃脱。就是这些战力不足,又没有马匹坐骑,可能逃亡不及的普通士卒,他们怕是……

曹丕顾不得怜悯、多想,郑声嘶吼道:“夏侯伯父,护送父亲先走。子文、子建,还有许褚、徐晃将军,护送母亲和曹冲。其他人随我突围,且战且退,不必恋战。无论伤亡,务必保丞相无虞。”

有了曹丕的吩咐,众将领随之目的明确起来。

曹丕提剑劈砍,破开他与阿芙之间的敌军阻挡,走到阿芙身边,伸手要去拉阿芙起身。阿芙正准备搭上曹丕的手,只见曹丕身后有一寒刃趁其不备偷袭而来。

阿芙惊呼:“小心身后——”

可何止是身后,曹丕的面前亦有冲着曹丕和阿芙攻击而来的刀林枪雨。曹丕先横剑、弯腰破开自己面前的攻势,顺便躲开身后的偷袭。而后,旋身与阿芙待在一边,从下方利落地刺穿偷袭之人的胸膛。

这下,即便曹丕想要为阿芙遮挡血渍,也没办法同时看顾四面八方。阿芙的身上、手上,乃至面上都被滚烫的鲜血喷溅到。

鲜血灼痛了阿芙的皮肤和瞳眸。

阿芙被曹丕扶着站起来。在站起来之前,她摸到了身旁倒下去的士卒手里跌落的刀剑。她拿在手上,虽然坠得手腕极痛,但仍是坚持要拿着。

曹丕告诉她,“我得带你一起回到马上,没有马我们不可能突围、逃脱。但是去寻马,我可能无法分身照顾你。若是你受了伤,等安稳下来再找我的麻烦。”

阿芙郑重地颔首,这种情况下,她只要不死,哪怕是受了极重的伤都绝不可能找曹丕的麻烦。

曹丕察觉到她对生死的在乎,随之,捏了捏她的手,坚定不移地说着:“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阿芙有些茫然,被满目血色刺痛无法聚焦的双目总算明亮、聚焦起来。她感激、震撼、欣喜地看向曹丕,曹丕已经拉着她要破开面前无数的阻挡,去往明明不远却极难到达的马匹身边。

有人劈刀欲砍断曹丕与阿芙牵着的手。曹丕回身利落一剑,顺势将阿芙拽得与自己更近些。曹丕要去牵马,不得不松开阿芙的手。阿芙身边只一瞬便被重重包围。

她努力地提起刀,勉强应对正面的劈砍。对面的力气太大,被她顶了一下,竟还弹了回去。阿芙也因为吃力,被长刀坠着险些跌在地上。

阿芙露出后背,有一人趁机,急朝着阿芙刺去。弄马的曹丕看见了,飞冲过来,一剑将那人拂开。但是他挡在阿芙身前,已然没空去处置完全同时,来自身后的攻击。

长戟划破了曹丕的肩胛。

鲜血在阿芙看不见的地方蜿蜒,但是阿芙能看到曹丕前方破开的衣衫,和一点点完好的皮肉。那身后的敌军士卒见伤了曹丕高兴不已,抬起长戟更欲直接刺穿曹丕连带身后阿芙的心肺。

阿芙更道一声:“小心——”

但先于言语的本能,她从曹丕的怀中钻出去,因为位置偏了,阿芙避开了攻击,且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地抬起手来,欲将手中长刀刺入敌军的身体。

但是长刀太重,她的手又太不稳,她以为自己要刺偏了,也很庆幸自己回过神来要刺偏了。她其实不太想杀人,除非万不得已。如果,刚才她刺中了,那她也不会愧疚、自省。因为那就是万不得已。比于自己和曹丕的命,敌军的命又算什么?

阿芙的刀向右边偏了一寸,但在刀势消失之前,曹丕转过身来,扶住了阿芙的手,帮着阿芙将刀直接反刺破了对方的心肺。

对方瞳孔骤张,而后轰然倒地。

阿芙的手被曹丕放开,竟不禁地颤抖起来。

她还是用这双手,以身体里未来人的灵魂杀了人。阿芙的瞳眸震动,曹丕拉着她继续往马匹旁边靠。

曹丕只望了她一眼,又在警告她,“虽然我也不想让你伤人,但是情非得已,先别哭,无论你觉得我不对,还是什么,此时都该专心避敌、保护自己。”

阿芙听着他的话,摸了一把自己不知何时落下的混着血的泪,不以为然地回答:“你没有不对。若我像你一样手稳、刀快,我也用样会刺穿那人的胸膛。”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乱世之下,民不聊生。用有形的刀杀人,已经算得上是光明磊落了。

阿芙抬眸,本想看曹丕,目光却停在了他的伤处,有小臂那么长的口子,可以望见皮开肉绽的深度,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将曹丕的黑衣染得极暗。

阿芙担心地说道:“你的伤……”

曹丕扶阿芙上马,而后又在马下与敌军缠斗了一会,方才也上马,回答:“放心,死不了。抓紧了,我们先冲出包围,待与父亲他们汇合,再说其他。”

阿芙死死地抓着身前的马鞍。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053 峡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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