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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贺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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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小娘子带着东西要去追她娘,张弃也不多问,出门才知,贺小娘子是有车夫的,那怎么还要她来驾车?

张弃一路上不敢慢下来,直到天黑才赶上了贺娘子。

驿站里,母子俩说话去,张弃就蹲在远处抠树皮,等抠满一把树皮,贺娘子就喊她了。

小娘子说:“辛苦,我出来得急,是万叔送我来的,他要留下来料理生意,只好把你薅来了。”

“没事。”

张弃这才发现,贺娘子回家就带了一个随行的丫鬟,如今贺小娘子也要跟她走,一行就只有三个女子,路途遥远,怎不带点大汉来?

贺娘子掏了钱给张弃:“你跟我们走罢,书坊的工钱也算的,赶路的钱额外算。”贺娘子是骑马赶路的,现在贺小娘子也要一同赶路,于是就缺个赶车的。

行吧。

张弃应下,只是担心要遇到张行简了,看这母女俩火急火燎,想来也是贺家庄发生了坏事,可自己身为‘外男’,是不好多问的,但不问,蒙头就闯进去,这是她不能干的事情。

于是趁着第二天休息的时候,她问了:“小娘子,老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微比张弃大两岁,今年就及笄,只是及笄礼还没办,她想了半天,才说:“与你说也无妨,我舅舅的事情,去年开始他就不甚同我娘联系了,年前我娘回去找,发现他已经去了,据说是官府不干人事,我娘这趟回去,要替他申冤呢。”

贺微愁容满面,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草民怎么斗得过官呢,可她不敢劝贺娘子放弃,前些年亲爹死的时候,要是舅舅不在,自己家就要被吃绝户了,做人不能不知恩。

“去年,夏天?”

“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夏天的那场疫病。

“上京时路过贺家庄,听说了夏天时闹了疫病,你舅舅是住在山上的?”

“我舅舅是大夫,上山去给人看病,结果官府封山,没让他出来,就病死了。”

畜生!

她们在路上,张行简也在路上,他在茶棚底下。

杨胜刚从安庆赶来,手上带着张弃的消息:“李氏死得很惨,是被一个叫曹三的歹徒奸杀的,没等官府缉拿,曹三也死了,双手被反绑,脸上被浸湿的宣纸牢牢贴住,活活呛死的,巧的是,曹三死前是跟着孔二郎的商队走的,小娘子,也是跟着孔二郎的商队上京来的。”

“曹三的死,有结果了吗?”

“官府那边没有。”杨胜倒是有一些,曹三的尸体上两胸之间有出血点,很细微,加上尸体的腐败,轻易分辨不出来,他说:“膻中穴,可暂时使人麻痹,麻痹后再将人牵制,就可以迫害了,只是可能需要些医术,小娘子…在医馆做过活路。”

他说得够多了,具体是不是张弃,那就不是杨胜的事情了,张行简把册子往杨胜怀里一扔,说:“把这事平了。”

张行简可不愿意赌这个,趁机卖张弃一个人情,岂不更好?

杨胜得令,又骑马回去了。

张行简起身离开茶棚,回到驿站里,穆世正在翻看从吏部抄录的有关合县县令:庞子显,的信息。

张行简问:“有什么发现吗?”

“是端王举荐的。”

这位亲王无功无过,老实了大半辈子,如今这个岁数,也就是他衣食无忧,要是换了寻常百姓,早死了投胎去了。这样的人原本应该继续老实下去,可他不,不知抽了什么羊角风,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还对张仁昌示过好,可惜张仁昌背地里对儿子说:“他是老糊涂了,你别跟他搅和。”

几天后,张行简和孔灼陆续到了合县,合县底下就有个地方叫贺家庄,孔灼开始找贺大郎,人是找到了,但不巧,昨天刚死,尸体还停在床上。

病死的,家里没钱给葬了,孔灼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要病死,他媳妇瘦骨嶙峋,又一时伤心,哭晕过去好几次。

听说孔灼来了,上回见过面的人也都过来,他们在山脚下搭的窝棚住,漏风漏雨,好些人都被冻坏了,没等孔灼开始了解情况,官府就来人了,凶神恶煞的。

上来就把孔灼按住,二话不说带走了,连带着老罗都挨了几闷棍,带来的货也说是‘证物’,通通拉走。

“有话好说,是不是抓错人了?”

“老实点。”又是一棍下来,孔灼哪里吃过这种苦,当场吐出一口血,老罗心惊,奈何上了年纪,挣扎不动,一旁的山民也不敢惹,眼睁睁看着二人被押走。

抓走什么话也不说,就把他们往牢里一扔,走了。

“二郎!”老罗赶紧上前搀扶住,孔灼摆摆手:“不打紧。”此时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二人,另外还有六人,瞧着也都是商人模样。

“坐会儿。”一胖胖的络腮胡给孔灼腾出位置来,又问:“你们是哪儿来的商人?”

“京城。”

络腮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两年来,合县官商结合,往出卖了不少铁,如今走漏风声,就开始拿商队背锅,要卸磨杀驴,他原以为杀的是他们这样的小商队,没成想京城人,天子脚下,这样的商人多多少少都跟皇城有生意往来,这都敢拿?

老罗察觉不对,就说:“小本生意,你们这是…”

“犯了点事。”他不愿意多说,老罗心里骂爹,商人就是奸诈!不对,孔灼不算。

“何事?”孔灼问,他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互相了解清楚状况才好对外求救,见络腮胡不说话,他就说:“要是和我一样是冤枉的,就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

角落里的身影乐了,他转过头来,孔灼惊觉世上竟真有人长得尖嘴猴腮,像猴子成精,猴精说:“你还想出去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出去?”

络腮胡看着大眼睛的孔灼,犹豫半晌才问:“你不是卖铁的?”

“当然不是。”家里是有这方面的生意,但他爹还没心大到把这个交给孔灼办。猴精闻言回头,孔灼的模样,说好听点是天真烂漫,难听点,那就是有点痴傻。

张行简得知孔灼被抓时已经是第二天,但他暂时不能去救他,他要从夏天闹疫病的山头查起,一边查,一边发觉这里的民生实在是太苦,街面上十分混乱,当街抢劫的有,偷盗的有,横死的也有,能治成这样,某种程度上这个县令也算是能人。

几天后,县衙门口又闹起事情来了:一个婆子在门口跪着,让官府偿命。

很快,她就被治以: 以下犯上,要当街打二十板子。

“你是个什么贱货!对老人也要打板子?”贺娘子来了,一手搀扶起地上的婆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哥哥的一家老小,哭哭啼啼地一个接一个跪下了。

“民女求见庞大人。”她也跪下,双手呈上诉状,要求彻查贺山一事,查什么呢,还能怎么查,就是官府干的,现在还要官府查,摆明了就是要个说法,要把事情闹大,贺娘子也想上州府以民告官的,可这样代价太大,她承受不起。

庞大人来了,他很胖,显然他用的是怀柔政策,于是开始安抚贺娘子,让她作为代表,进去说,其他人先回去,等结果。这样做也符合章程,于是贺娘子进去了,还带上了一个里长,衙门闭门审案。

‘其他人’没有听话,依旧老老实实跪着,非要等贺娘子全须全尾出来。

衙门里头,庞子显问:“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民女贺川…”状子上写得很清楚了,她说她哥贺山,去年七月份到山上去,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是得了什么病死的,为何尸首到寒冬腊月才抬下山来?其中一定有猫腻,要‘青天大老爷’查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好对一家老小有个交代。

庞子显将诉状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再抬眼看看贺川,才说:“叫陈班头来。”

陈班头来了,去年封山是他负责的,于是问贺山,贺山是当地的大夫,开了个医馆,医术高明颇有声望,陈班头当然认识他,他说:“山上潮湿多蛇鼠,又染了疫病,于是在山上休养,没养好就死了,约摸是十月初没的,十二月里疫病不再传染,就抬下山了。”

“既是疫病,为何不火化?”

“当时我们都守在山下,我说了,十二月里再上去看时,已经不再传染,想着让你们看看尸首,就运下来了。”

“染了疫病的尸首,放多久才不会传染?”

“这倒不清楚,不过没有两三个月,是没人敢上去抬的。”

“这两三个月里,你们没上去看过一眼?”

“这…”

“行了,你也知晓了,衙门感念贺大夫大义,你再去领些抚恤吧。”庞子显打断道,又瞪一眼陈班头,恨他傻乎乎的听不懂人话。

贺川见状,便知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作罢,一甩衣袖,愤愤地出去了。

那头张弃正跟着贺微四处奔走,有些死在山上的人也有家属活着,官府给的说辞和给贺川的那是一模一样,如此说来,最多也只能说这个县令不通人性,并不能告他草芥人命,毕竟初心是‘不让疫病扩散殃及山下’。

貌似是说得通,可既然疫病没有殃及山下,那就说明山上的人没有下山来,既然没有下山,那他庞子显又是如何得知山上闹疫病?难不成他的捕快还巡山?

但张弃偷摸打听了,并没有,别说巡山了,就是在捕快面前烧杀抢掠,要是没有油水给捞,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两厢对比起来,安庆县的县令那可算是真青天,这个真是闻所未闻,像是山大王。

那贺山又是如何上山的?

贺微说是师爷来请,又问:“怎么了?”

张弃摇头,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好现在就说出口。贺微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抄录下来,又邀他们到贺家一聚,但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有些不想惹事的她就不招惹了,有些同她们一样想要个原委的,就依邀请到贺家去商议。

就这么挑挑拣拣,竟也凑了满屋的人,张弃只得站在门口遥遥看着,倒也符合她这个‘外男’的地位。

贺川坐头把交椅,却不先说自己的疑虑和打算,而是晓之以情,先说大家都是遭了同样的难来的,她们家好一些有点老本,有些老乡失去了顶梁柱,于是让贺微端上来包好的银子发了下去,接下来就开始探口风了。

先是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说:“我见吴大郎家没有过来,他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吴大郎家原本是桂山上的山民,现下因为疫病死的人里头竟没有他的名字,贺川当然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疫病前,官府就如前阵子一样把人打发下山了,禁灰,禁一切。

“贺娘子远在京城,有所不知,去年县衙说学子脱科,是风水问题,就让人来算,算出来是桂山风水被破坏,于是下了禁灰令,后来越禁越多,干脆把人都赶下山来,吴大郎家下山后就去投奔北方表舅家了。”

“既然如此,又怎么还会有人上山,还染了疫病?”

“徭役,抓上去的,说是修什么山庙来给山神谢罪,可怜我家那口子…呜,就这样没了…”妇人哭起来,呜呜咽咽的十分凄凉,其他人的脸色也都悲怆起来,也有人跟着呜咽几声。

贺川安慰一番,心里却敲起了鼓,这事要说真是疫病,那也好办了,她就往州府上哭,悄悄传风声,让府里治这个县令草芥人命,杀头判不了,贬官流放也可以,倘若州府不行,她就上皇城传风声去。

张弃皱眉,学子脱科怪风水,这当真是人不行,却怪路不平了,鬼扯吗这不是。

一番哭哭啼啼下来,贺川更加心乱如麻了,总感觉这事再追下去会闯大祸,可又不能让贺山死得不明不白,且她只是个商人,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张弃悄悄混在人群中出去了,跟着其中的一对老少走,直到四周行人渐少,才快步上前问:“老人家,我替主人家问问,先前禁令是何时颁布的?学子脱科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人回头看看来时路,以为是贺川问,于是就答了:“脱科是前面秋闱的事情了,禁令或许是…去年开春。”

“哦——那徭役修庙又是何时的事情?”

老人沉思半天,一旁的小孩儿先说了:“三月十七,阿哥还没来得及过生辰,后来阿翁上山给阿哥送生辰面,被拦下来了,那天是三月二十。”

“不让人上山?”

小孩儿连连点头。

九月份脱科,新年开春定的禁令,三月徭役,七月疫病,十二月尸首就陆续抬下山了,也就是说去年一整年,桂山上都是衙门在做主,门一关,山上做什么事情底下都不知道了。

张弃掏了些钱给小孩儿,她自己没钱,但好歹吃喝都在东家,暂时也用不到。她没有立马赶回贺家,先是在街上晃了一遍,发现县城不大,铁铺却有好些,只是大部分都关门了,铺面正在出手,剩下的规模稍微大一些。

又到夜晚,她在贺家的门房里住下了,这本不关她的事情,等她们完事,就跟着母子二人回京,混点钱,再乖乖回书坊里待着就好了。

但张弃有别的想法,也想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于是起身,扯了块头巾蒙脸,又揣上短刀,趁着夜色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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