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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似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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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染柒身披黄金战甲,率部众远赴极寒之地的姜国助其平乱。闻讯而来的帝都百姓无不争相迎送谪仙转世的半妖七殿下。只记得那日踏出皇城的七殿下白衣胜雪,衣袂翩飞,青丝散落腰间,鬓发轻拂柳面,凤目明澈,在斜阳的映照下,周身散出淡淡的白光。今日再见却是青丝成雪,清冷的眼眸中溢出了掩盖不了的落寞与哀思,没人知道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前,意识有些混沌的蔚染柒被立于竹边倾国佳人搀扶着坐到了石凳上。

湘竹水榭里突然出现的女子让蔚染柒有些错愕,能够如此悄无声息靠近并触碰他的人,在整个洪荒上,武功造诣可见一斑。而女子举止并未让他产生戒备,甚至在女子靠近时他都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流出笼罩四周的暖意,这种暖意似乎可以融化掉心底的寒意。

他不知女子是谁,只是在四目交汇之时,心底有一丝颤动。

那女子坐到了蔚染柒的一侧,石桌周围立马腾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将湘竹水榭里的翠竹遮盖起来。蔚染柒正欲起身,却被女子拽着坐了回来,女子拉住蔚染柒得袖口,眼泪却一下子划到了嘴角,哽咽着说道:“染柒,你在山上的这些年可是忘了母妃?”说完拉住袖口的手有些颤抖,眼泪却如决堤般涌了出来。

蔚染柒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那里,这些年满脑子都是重逢的画面,可唯独未曾想过此刻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甩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里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背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动弹不得。

蔚染柒看着眼前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积压在心底的那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兴许是他以为早已释然的怨恨在作怪。

怨恨,可怨可恨。

女子那未施粉黛的脸颊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只是那悬而未落的泪珠,又为这份美平添几分颜色。良久,女子有些失落撒开了手,一脸怅然起身朝着白雾走去。蔚染柒伸手想要挽留,却也只抓住了留在空中一抹沉香。

清风徐来,凉意刺骨,透彻心扉。

白雾散开,蔚染柒却置身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不远处的石径上一个身穿蓝绿罗裙的女子静静立于一株无心树旁沉思,而那女子便是他的‘母妃’。蔚染柒试图解释刚才的一切,但女子却始终没有回头,也不曾答话。蔚染柒走上前,这才察觉到此时的他不过是那女子生命里的看客,既无法介入她的生活,也无法脱离此刻的境遇。

蔚染柒只得跟在那女子身后。

许久之后,蔚染柒才知他现在身处大梁与西祈交界的万竹山中,而那女子正是这山中的竹妖。

原本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延续很久,不料闯入的刺客,将万竹山中的一切全然颠覆。

不堪其扰的女子出手击退了刺客,却意外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大梁五皇子蔚岩诺,二人辗转从万竹山回到帝都,而那女子叫慕湘染。

期间慕湘染助蔚岩诺登上帝位,由于当时政局不稳,蔚岩诺被迫迎娶了要臣之女。介于慕湘染身份不明,为顾全大局,蔚言诺只得册封要臣之女为帝后,而慕湘染只落得个妃位。

慕湘染倒也洒脱,并未在意,只是要求蔚岩诺此生不离不弃。往后的日子里,蔚岩诺后宫逐渐充实,公主皇子相继出生,蔚岩诺来湘竹水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慕湘染整日以泪洗面。

某一日,慕湘染留书准备离开,却被前来的蔚岩诺拦下。蔚岩诺最终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羽翼尚未丰满的情况下更好的保护你。”

慕湘染苦笑着说道:“我本就不需要一介凡人保护!”其实她要的一直很简单,简单到一个心软便又留了下来。

而蔚岩诺为了那句‘本就不需要一介凡人保护’沉默了许久。

慕湘染有孕后,每日便一个人坐在屋前的石桌旁,为还未出世孩儿准备生辰礼物,然后写下只言片语,只是每一份礼物都掺杂着泪水。

大多时候,慕湘染都会枯坐到窗前自言自语,但说得最多的便是不知她能坚持多久。

目睹这一切的蔚染柒突然释怀了,将‘母妃’二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慕湘染却是一团幻影。

慕湘染为肚中孩儿取名蔚染柒。‘染’是她名字中的字,‘柒’代表着蔚岩诺的第七个孩子,这样取名,名字里就包含了三人,每次见蔚岩诺她总是这样幸福的解释道。

蔚染柒出生后,慕湘染却遭受着此生最为致命的打击——蔚染柒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他的生父判了死刑,而理由就是朝臣的一句‘诛妖邪’。

慕湘染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到蔚岩诺的大殿前,自嘲着说道:“我是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却因一句妖邪,烧死自己的骨肉,真是好狠的心!染柒在哭,蔚岩诺你听不到吗?你就不会有一丝丝心痛吗?”说完便使出法力奔到炼烧台救子,不料还未踏出大殿就晕厥过去。

再醒来,慕湘染眼底满是恨意,跌跌撞撞走出来寝室,却在湘竹水榭石桌前化作一片翠竹。

蔚染柒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麻,下意识的动了一下,酸麻之感更甚,不得已睁开了眼睛,将头从石桌上抬了起来,眼角衣袖上满是泪水。他不知何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场梦,也希望它是场毫无意义的梦。直起身子,一件薄毯从身上滑落,这才察觉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明黄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而那人便是大梁皇帝蔚岩诺,蔚染柒的生父。

倘若梦里的一切是真的,那这个男人真是可悲可恨又可恶。

蔚染柒再次直起身子,问道:“母妃呢?”虽并不打算问及此,却又想证实梦境里的一切是否属实。梦境里母妃的每一滴眼泪都让他这个旁观者揪心,他能体会到母妃当时的无能为力,但无论结果如何都想听这个男人亲口说出来,哪怕是那个最不愿听到的。

蔚岩诺转过身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伸手去欲抚上蔚染柒的头,却被蔚染柒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蔚岩诺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蔚言诺眼底有种叫做悲伤的东西迅速弥漫开来,叹了口气,弯下腰将滚落在地的薄被拾了起来,拍了拍尘土,小心的将其折叠好,放到了石桌上,转过背痴痴地望向石桌旁的竹叶。

湘竹水榭因二人的沉默显得格外的安静,草间的虫鸣和树间的鸟语也被无限放大,微风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

蔚染柒见蔚岩诺半天不曾回话,起身便要离开,离开这个将温馨变为压抑的男人身边。

背对蔚染柒的蔚岩诺仿佛感受到身后人的动向,微微咳了两声,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留下来多陪陪湘染吧,她一个人寂寞得太久。”说着用手抚上竹枝,一遍又一遍,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充满着怜惜。

听到这样的话语,蔚染柒有些颤抖,也许那场梦已经昭示了一切,而他却要固执的想要亲耳听到,才会把那场虚影放还给现实,将所有的希冀留给过去。有些无力的用手强撑着桌面,五指紧紧地握住桌沿,以为他可以很坚强,可现在却比想象中更脆弱。

蔚染柒有些后悔,后悔在他的母妃问他是否已经将她忘却的时候,他却开不了口,也叫不出‘母妃’二字,以至于他的母妃消失时都带着伤心和失落。他不明白为何他的母妃在怀他的时候,会把这十多年的礼物一一备下,并在每一份生辰礼物里附上关于那个年纪慕湘染的思念以及教诲。慕湘染仿佛知晓她自己的结局,可她却义无反顾。如若当初她没有心软,而是决绝的离开,兴许所有人的结局都会圆满。

没有懦弱,没有欺骗,没有绝望,亦没有怨恨。

蔚染柒不明白,蔚岩诺为何还能站在他面前这般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一切的因果皆由蔚言诺而生,他不该自责吗?

蔚染柒以为离开了圣殿山,至少大梁帝都夏锦城会是他的避风港,即便这里有他从小便怨恨的生父生母,可这时他才发现他怨错了人也恨错了人,他该怨该恨的至始至终都是这个一心只有江山社稷,却辜负她母妃的男人。他的母妃一直用着她自己的方式来陪伴他左右,而这个男人,自他被百里墨云带走后就不闻不问,而那块唯一给过的令牌据说还是百里墨云讨要了许久,蔚岩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出来。

蔚染柒想要亲手了结了眼前这个男人,可他的母妃一直在用言语告诉他,仇恨的种子并不是靠杀戮就可以解决。倘若杀戮可以解决,世人便不会被仇恨世代沾染,终究要有一个人释然,不然便要杀尽天下人。他不明白为何母妃每年留下的家书都会有这么一句,难道他的母妃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

过去的时光里,他照着母妃的话放下了许多积压在心底的怨恨,可释然后,心底终究有一颗不能拔去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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