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日，含月朦姗姗来迟地出现在蒙古包剑炉，找到向师兄。
钨钢本是向师兄压箱底的宝贝材料，经昨夜张师兄等人一顿劝解，他也觉着藏着掖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况且小师妹只是想看铸剑过程，又不要铸好的剑。
还推推迟迟，未免太过小气。
于是看到含月朦的第一时间，向师兄立马从储物戒中取出那块沉重钨钢。
不曾想，含月朦并不是来看铸剑的。
“向师兄，我要去辟食坊玩几天。”含月朦吐了吐舌头：“就先不学铸剑啦！”
“……噢。”
含月朦离开不久，张师兄几人造访剑炉，意外发现小师妹没在。
听完向师兄如实转述，张、王、大壮三位师兄同时露出一丝鄙夷：“师兄你小气的，师妹都看出来了，才寻个由头不看你铸剑。”
向师兄摸摸下巴，难得心虚：“师妹一来我就拿出钨钢了……”
三人只是不信。
张师兄又道：“向师兄你可是咱剑坊智多星，怎么不想想，师妹刚入门，又天天来剑坊，哪来的功夫认识辟食坊弟子？”
言之有理。
向师兄道：“所以小师妹不是去辟食坊，回揽月峰了？”
张师兄摇头道：“倒也未必……不管如何，辟食坊郝坊主不是很喜欢师兄你么，要不师兄和郝坊主知会一声，若师妹真去了，就摆脱坊主安排人带着师妹好好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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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月朦去辟食坊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她也不敢独自贸然前往，思来想去，便早早守候在剑坊山门，等着来送午饭的辟食坊弟子。
怀揣着打开未知金库的激动，还没出发，便沉浸在发财了的泡泡里。
直到十一的尖叫声把她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十一宝？”
含月朦被吓了一跳。
[你看啊！]
含月朦定睛一看，原来是山上飞下来一艘符舟。
符舟上，除了偶然见过几次面的辟食坊弟子，还有另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易师兄！”
含月朦登时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十一：敢情受惊吓的只有我是吧……
十一确实受到了不小惊吓，父皇早上明明刚从万膳峰回来，照例跟乌钝海告假后，回房间修炼焚月诀了，不知为何突然往饭堂走。
它原以为父皇只是难得想吃顿午膳，不料他竟又坐上了送饭弟子的符舟。
读取不到韩竞心声的十一只能小心翼翼发问：[父皇，不修炼了吗？]
韩竞只是摇头，他要做什么，从来不会提前知会十一。
十一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劝阻韩竞，哪里知道韩竞单纯只是心绪不宁，第一次无法顺利进入冥思境界。
原因也很简单，早上跟乌钝海告假时，小间谍朱锦头一次没给出司空雨的位置。
问原因，也只是说没见到人。
韩竞转而去了大壮师兄剑炉，再是张师兄剑炉，都没看到司空雨的踪影。
有些奇怪。
难不成……她已经完成主任务，做回“死人”了？
不知为何，韩竞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竟有些想念起程一程笑容真诚的脸。
直到在山门处望见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无声勾起嘴角：就是说，这块牛皮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甩掉。
辟食坊送饭弟子姓佟，按入门时间，算是两人的师兄。
见含月朦幅度夸张的摆手，佟师兄停下符舟，还没开口呢，韩竞身姿轻巧地从船上飘落，转身就走。
佟师兄疑惑问道：“欸，易竞师弟，不去辟食坊了么？”
话音未落，只听含月朦道：“欸？易师兄也要去辟食坊吗？”
韩竞脚步一顿。
也？
缓缓转身，微微眯眼盯着满脸惊喜笑容的少女。
确实和程一程一模一样，只不过眼神多了一些黏糊，让韩竞有些不自在。
佟师兄转而看向含月朦。前不久刚被一众剑坊白衣师兄惊吓过，他自然认得这位剑坊最受宠的小师妹。
对她和韩竞之间的关系，也略有耳闻。
毕竟全宗上下都知道这一届收徒大会，有一对天才弟子双双进入剑坊，少男少女，郎才女貌，而且女方资质还高出男方一截。
佟师兄有些纳罕：“师妹也要去辟食坊？”
“是呀师兄，我去找朋友玩。”
佟师兄恍然，看来司空师妹和程一程也相识，这也不奇怪，毕竟三人都是丰都来的。
见含月朦祭出符舟，他贴心摆手道：“师妹收起来罢，我符舟宽敞，坐三个人没问题。无灵符贵重，能省点符中灵力，师妹便省点。”
“谢谢师兄！”
含月朦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见对方符舟没完全落地，爬不上去，便自然而然伸出手。
佟师兄刚想拉她上来，动作忽然一顿，想起一边的韩竞：“易师弟还去不？”
含月朦也道：“一起去呀易师兄。”
可韩竞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不吭声。
佟师兄是个明眼人，见状又开始犯嘀咕：易师弟神色不善，莫不是司空师妹与程一程那小子，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犯难间，只听含月朦道：“师兄拉我一把呗，太高了，我上不去……”
佟师兄回过神，正要伸出手，只觉空气中蓦然出现灵气波动，一堵无形墙壁出现面前，把他死死隔开。
韩竞走了过来，看似随意地一手抓住含月朦肩膀。
“麻烦。”
两个字声音极微，轻到含月朦都没听清，只觉身体一轻，便被韩竞带上了船。
符舟上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韩竞径直走到船头，含月朦则直愣愣盯着他的背影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这副场景让佟师兄打消了此前的猜疑：看样子，师妹不大可能和程一程有点什么。
可没一会儿，含月朦忽然收敛笑意，转身走到船尾。
韩竞则攸地转身，盯向她的背影。
佟师兄：……
几十年的单身狗表示看不懂。
实际情况其实很简单，含月朦的转身，是因为十一在脑中念经。
[矜持矜持，姨姨你忘了欲擒故纵了吗？]
韩竞的转身，则是意识到了一个古怪的事实：司空雨居然不会御空术？
堂堂变异灵根，抢在他前面学会三十六式锤法，不会御空术？
炼气期不能远距离御空飞行不假，可御空术入门极简单，学会后地面飞掠、原地蹦个一两丈完全没问题。
她却连上个符舟都做不到。
难不成……那些术法的隐藏任务，不是她完成的？
各有心思中，符舟很快在万膳峰山门停下。
佟师兄只当两人都是去找程一程的，而韩竞早已对涎口院的路十分熟悉，故而识趣地拎着硕大食盒径直离去。
与他一样，韩竞也下意识以为司空雨认识同为丰都人的程一程，默不作声地在前头带路。
心想：程一程能接触到的隐藏任务都已落入我的口袋，看你找程一程能做什么……
直到经过云蒸霞蔚的巨大伙房，身后脚步声突然消失。
韩竞回过头，只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一边小跑而来：“易兄！”
是程一程。
这声招呼同样吸引了含月朦的视线。
落在韩竞眼里，却是：她果然认识程一程。
自打韩竞找上门后，程一程繁重的差事骤然减轻不少，往日要忙一整天的农活，韩竞走前便能帮他完成一大半。他只需再花一上午时间收尾即可。
这意味着能多出半天时间用于炼体，或修炼天玄道诀。
故而程一程真心感激韩竞，把他视为真正的朋友，每次来都十分热情。
即便他早上刚走。
韩竞还没招呼呢，含月朦露出大大的笑容挥手：“师兄好！你是易师兄的朋友吗？”
程一程这才注意到她。收徒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他自然认得变异灵根的天才少女。
程一程的表情更为惊喜，大声道：“嫂子也来啦！”
除人鱼混杂的迎客峰外，辟食坊可是弟子最多的山头，伙房附近更是人来人往，有不少忙忙碌碌往里送菜送材料的弟子。
故而程一程这一声吼，直接吸引了全场目光。
韩竞：……
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含月朦则肉眼可见地浮起两抹羞红。
这位师兄也太会说话了。
读取到心声的十一：……
只有程一程没发觉异样，毕竟女孩子都没反驳这个称呼，还能有什么不妥？
于是唰地停在含月朦跟前，抱拳道：“嫂子，我叫程一程，嫂子叫我一程就行。”
含月朦只觉脸上高烧，嗫喏中突然灵光一闪，回道：“送我一程，名字真好。”
程一程：……
不由看一眼韩竞，果然见到一脸阴沉。
他咽口口水，干笑道：“嫂子真会开玩笑，呵呵……”
见韩竞持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息，忙转换话头：“嫂子，你也是来游历的吗？”
“游历？”含月朦怔了怔，好像也没错，扭头望向伙房，“对呀，我要去那。”
默然运转功法平复情绪的韩竞终于反应过来：司空雨不是来找程一程的。
因为相同的要求，他早几日前就跟程一程提过。
果然，程一程露出一脸愁容：“嫂子，伙房要炼气五层以上才能进，我现在连一层都没到呢……”
“啊？这样啊……”
含月朦眨眨眼，笑道：“没关系，我认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