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聿最先看见的是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甲晶莹粉红，连指节都泛着粉，可见保养得当，青葱玉笋。

舒婧察觉到那道炽热锐利的目光在，缩回手交叠放在腰间，款款起身行礼。

玉镯滑至虎口处，手腕极细。

“承蒙殿下相救，舒婧无以为报，不知刚才一曲，殿下可喜欢。”

“一首曲子就想打发孤。”

舒婧紧张地摇头，他只不过是随口一句，却压下无限威严，彰显他的不悦和不满，更多的是对她的轻蔑。

她当然清楚过去所为触了太子的眉头，哪怕他当日在山里直接杀了她，也是太子之威，不容置喙。

他肯养着她，那她就有利用价值，否则不会暗示她给的不够。

“自然不止是一首，只要殿下想听，舒婧随时可以为殿下弹奏。殿下听腻了，我还会作曲，虽比不上大家，但可供殿下解闷。”

萧承聿轻嗤，不为所动，“哦，是用给崔珩所作的曲为孤解闷。”

舒婧感觉到寒意爬满全身，不自觉发抖。

萧承聿冷眼看她，也不发话，他耳聪目明，早已听到不远处的几声“崔大人”，崔珩正朝着这里走来。

舒婧浑然不知，她原想让崔珩知晓她在此处，将她从萧承聿身边讨要回去。他势必要和太子发生争执，质问太子为何将她藏在府中，不肯还给崔家。

她就是要破坏崔珩和太子的关系，挑拨他们君臣生嫌隙，谁让崔珩戏弄她的感情，萧承聿一再破坏她的好事。

“殿下方才与表哥的话，我都听见了。表哥念在兄妹情分上想寻找我，并非如殿下想的那般。我弹这首曲子也只是因为擅长此曲，并非为任何人所作，弹给殿下听不敢有误，殿下若不喜，我可以弹别的。”

她鼻头一酸，稳住心神，只要抵死不认，萧承聿不好以破坏顾崔联姻的名义发难。

至于曲子，弹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担心隔太远崔珩发现不了是她，因此弹他熟悉的曲子。如今他应当在来的路上，能听出水阁里弹琴的是她。

舒婧期期艾艾看他，“殿下想听什么？”

萧承聿不发话，直白看他，舒婧无措地揪着绢子，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略微低下头作乖巧状。

一道清冽寒冷的气息拂来，舒婧紧张地缩了缩，大着胆子瞄他，对上那双乌沉沉的眼眸，屏住呼吸。

萧承聿在摸她的头发，乌黑柔软，被一枚质地上乘的玉簪挽住。他冷不丁抽出，发丝柔顺地披散，笼罩住她纤弱的身子。

“孤想让你用弹琴的手，做些别的。”

舒婧心里咯噔一声，萧承聿莫名一直在看她，眼里仿佛有钩子，看得她耳朵滚烫，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恍恍惚惚问：“……是什么事？”

萧承聿玩味轻佻抬起她的下巴，舒婧一时以为看错了，太子不近女色，看谁都冷淡薄情，但如今眼眸一抹柔情又不是假的。

她面颊浮起淡淡的嫣红，闻到他身上矜贵清冷的气息，瞬间想起他说过她生气的表情很动人。

面对夺目耀眼的太子，眉眼如峻岭，她有种被看进心里的紧张感。

病中不施粉黛，反而更凸显那股楚楚动人的气质，萧承聿指腹蹭了蹭，眼神要吃了她一样。

“孤的腰封有些松，你替孤紧一紧。”他忽然靠近，气息扑面而来。

舒婧好陌生，她没和太子相处过多久，但也知晓他为人端方，威严风范，哪怕他冷着脸当场处死自己，她都能接受。

但唯独不敢相信现在他用一种近乎挑逗的语气说出极具暗示的话，眼神看得人芳心大乱。

舒婧难以置信，怔愣间萧承聿已经包裹住她的手背，掌心很热，她也浑身发热，一下子忘了挣脱，眼看着他牵至腰间。

此举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他身形高大，肩膀胸膛宽厚，从背后只能看进一抹粉嫩的衣角，一截雪白的手指搭在他劲瘦的腰上，发丝随风飞扬，空气中浮动着清淡香甜的气息。

舒婧恍如做梦，在他勾人多情的眼眸中，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手指近乎颤抖摆弄完。

他颀长伟岸的身躯在她面前，俊脸又多情温柔，一时晃神竟还虚虚抱着他。

萧承聿则神色慵懒，看她缩起秀颈，头也不敢抬，露出红得要滴血的耳垂，挂着的玉石耳珰晶莹可爱。

“殿下，弄好了。”

她被盯得脊背发烫，不敢与他对视，小心收回手，却在那道炽热的目光下挪不动步。

他是怎么了，种种暧昧和暗示，莫非看中她？

下一瞬，她的手指被抓住，舒婧连魂都快飞了。

她是想让崔珩看见她和太子同处，但只是想让他以为太子囚禁了她，借此威胁他，而不是轻薄她，占有她的身子。

没了崔珩，跟太子发生点风月之事自然是好，她若是眼皮子浅就顺从了。

尽管太子如今尚未娶妻，但她不是望族之女，绝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连侧妃都够不着。太子想要她，只能留她当侍妾，没名没份享用她这副脸皮和身子。

岂不便宜他？

且她了解自己，太子若给她几分柔情，她难免心生妄念，贪图高位。

可争又争不过，皇室吃人不吐骨头，白白耽误青春。

“殿下若无事，舒婧便先退下。这里风大，我头有些晕，殿下谅解。”

她腰一紧，回过神来，萧承聿握住她的腰抵在窗台，背后是上楼的台阶，崔珩清瘦的身影逐渐清晰。

“人都引来了，想往哪去。”

舒婧慌张转头，脖颈一疼，竟被萧承聿抓住脖颈扭回去，在他逼视下面色发白，嘴唇抖了抖。

萧承聿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可怖又阴恻恻的，他抚摸她的长发，指尖游走在纤薄的脊背，一把腰都能被他掐断。

勾引出的绮思无影无踪，下一刻他说出的话又令她的心彻底凉透。

“你的手指弹琴很好，伺候孤只会更妙。崔珩一会便能看见他的表妹在孤身下承欢，手指纤细灵活。”

“你猜，孤要过的女人，他敢不敢要？”

舒婧如遭雷击，他阴沉乌黑的眼珠紧盯她，浮着轻佻放浪之色，像是要扒掉她的衣服。仔细看才惊觉目光沉沉，阴狠冷酷，迫使她不敢乱动，呼吸都乱了。

她不明白萧承聿为什么能猜中她，他究竟有多了解她和崔珩之间的事。

她硬着头皮死不承认和崔珩有情，难道他都在等着看她笑话，看她费尽心思辩解，吓唬她折磨她，给顾蓁出气泄愤吗？

可他明明透露暧昧的意思，言语下流，他偏要她的话她不得不从。

即便没做到最后，即便他以讥讽嘲弄的态度对她，一旦崔珩看见，以他的性子定要太子给她名分。

她不能让崔珩看见，不能让他以为她和太子发生了什么，她又不敢当着萧承聿的面激烈反抗，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

乌发红唇，粉面桃腮，身上散发馨香，犹如勾向他的一缕发丝。

萧承聿喉咙干涩，很不舒坦，她怎敢在他面前做出这番姿态，眼角像是染上鲜艳的牡丹花汁，让人忍不住想象牡丹花在她身下汁液四溅，染遍她全身的艳色。

“殿下恕罪，是我不小心让表哥听到琴声，可我是真心想为殿下弹奏，绝无多余的心思。”她哭得很有技巧，一颗泪珠要掉不掉，颤巍巍晃动。

“殿下，现在要怎么办，不可以让表哥看见。”

她求助地拉扯他的衣袖。

萧承聿幽幽盯着外头，崔珩一路畅通，不多时便过来，脸色一丝兴味。

“有什么好哭的。”

都是她自作聪明，自讨苦吃。

他阴沉冷淡道：“孤兴致好，在水阁宠幸美人，他不想活才敢进来。”

舒婧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眼泪晶莹滚落在颊边，她嗅到萧承聿身上的冷冽香气，安抚慌乱的心。

如果太子仅仅是在这里和侍妾欢好，崔珩不敢扰太子好事，即便琴音他很熟悉，只要没看见她的脸，他就不能下定论。

她带着哭腔，嗓音缠绵细腻，“那他要是一直等……该如何是好？”

崔珩脾气又臭又倔，认定的事情轻易不松口，既然非礼勿视，他很敢死守在一旁，揪出弹琴的人。

萧承聿被她哭得心烦，嗓音柔软得又发不出火。

他不是舍不得，揉了揉嫣红的眼角，落在她绯色动人的唇上，手指拨开放进去，命令道：“含进去。”

“听过猫叫春吗？”

舒婧脸皮滚烫，浑身都烧起来，含住那根修长的手指不敢乱动，生怕咬到他，嗓子里嗯一声。

细得和猫一样。

萧承聿动了动手指，压在湿滑柔软的舌头上。她牙齿不敢用力，不轻不重挠他，又怕含不住，下意识吮吸，含得更深，抵到喉咙。

他眼眸中像烧起火，燎遍她全身，神情依然是冷淡玩味的。

“叫给他听。”

崔珩回味过来那是舒婧作的曲子，他永远不会忘记连绵细雨，茂林修竹中，他站在窗外的雨中，看着舒婧捧着他的词，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拨动他沉寂的心。见他就在窗外，她忙起身，撑着伞俏生生站在他面前，拿起绢子踮脚努力为他擦拭雨水，馨香扑鼻。

那几乎是他们定情的曲子，他听过无数次，记得每一个音的位置，甚至画一副她弹琴的画，画中她弹奏的也是这首曲子。

他畅想过和舒婧共同抚琴，今后共同生活，共同养育他们的儿女，让他们都学会这曲。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在太子的府邸里听见。

寻着音确定是水阁上传来，他一步不停歇，期间有奴仆遇见他恭敬地唤一声便让行。他自认是太子府上的常客，是太子的心腹肱骨，区区一个赏景的水阁，不是什么禁地。

只是水阁阶梯下守着总管高保平，他眯着眼，上前拦下他。

“崔大人行色匆匆的，出了什么事？”

崔珩抬眼，窗边飘着女人的一截衣角，颜色娇俏，“上面有人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