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仪和顾蓁,她们得到的爱太容易,也就拉不下脸面去乞求别人的爱。
她们不是舒婧,没有上上乘的,还有上乘的,总归委屈不到,父母亲人也不舍得她们受丁点委屈,总会想方设法为她们谋求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
萧妙仪没有半点被拆穿的羞恼,她一味苦笑:“我若求,便能如愿吗?你和父皇会允许郑家同时出了驸马和太子妃吗?”
萧承聿面色不愉:“孤不是非郑若不娶。”
萧妙仪听不得,争辩道:“若姐姐自小便倾慕于你,母后也赞她风范,全天下没有比她更适合当太子妃的女子。你和父皇有意打压顾家,这些年又是抬举崔家又是扶持郑家,若姐姐当太子妃也能给天下世家定心,任你们差遣。”
“兄长,你要娶她,无论是否是正妃,算是我求你的。”
去年她之所以和太子闹不愉快,便是和太子妃的人选有关。
她的兄长心细,默不作声发现她对郑度的心意,向顾皇后陈明过不会纳郑若为妃。
她碰巧给皇后请安,赖在宫室,听闻萧承聿此言忙不迭追上来。
她不是有心干预兄长娶妻,只是纳闷一向不问婚嫁之事的太子为何突然拒了郑若,她担心郑氏遇到麻烦。
萧承聿不拐弯抹角,直白道:“孤知你爱恋郑度,萧家和郑家结亲之好,你比孤更需要。”
萧妙仪登时烧红了脸,她骨子里的自傲不允许她暴露她爱恋一个对她感情未知的男子,于是矢口否认,为表坚定甚至和萧承聿爆发有生以来第一次争吵。
萧妙仪知道自己对待感情懦弱,她无耻地利用郑若为借口,试图断绝与郑度的可能。既然萧承聿娶谁都无所谓,那就娶样样都出挑的郑若。
萧承聿想不通萧妙仪到底在犹豫什么,只是他更加坚定不能纳了郑若为妃,他既不爱她,也不想因她而蹉跎了亲妹妹的婚姻大事。
沈知礼此人过于狡猾,萧妙仪真的嫁给他,只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郑度比他值得托付。
“孤不会娶郑若,与你无关。”他简短说完,不欲做过多解释,但刚转过身子打算离去,便听到萧妙仪略有气急败坏的声音。
“兄长不想娶郑若,难道看上舒婧,想娶她不成?”
争吵后的半年,萧妙仪见识太子嘴硬心冷,不得不投降。
可萧妙仪也安心了,太子身边没有任何女子,郑若的地位不可撼动。她也尝试放弃郑度,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她重新修复与太子的关系,彼此心照不宣,维系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
可舒婧出现了,她的分量尚且不明,但足以压垮,打破平衡。
倘若郑若当不了太子妃,她再没有理由压抑情思,可她害怕郑度拒绝,她宁愿一辈子得不到他。
萧承聿不可理喻地看向她。
萧妙仪头一回看到他眼中的阴贽和不耐,她理解为她触碰太子逆鳞,毕竟看上与臣子有情的女子不是多光彩的事。
她管不住嘴,将她这些天所有的疑惑一股脑都说出来,顺便报复他逼她不得不面对。
“我是你血浓于水的妹妹,我怎会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她是出现在你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又生了那样姣好的模样身段,甚至她精于弹琴谱曲,完美得像是为你量体裁衣打造的美人。”
“她那时失踪,马车送她回去时为何在太子府停留,兄长,她在你府中还保有清白吗?”
“她失踪的日子里,究竟在何处?”
“为何送她绿璎?”
明明他可以完美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让舒婧就这么顺其自然从雁山回到崔家,多此一举在太子府停留的一小会,是他想让崔珩抓心挠肺猜测他和舒婧的关系,不敢继续生出纠缠之意。
事实证明很成功,崔珩和舒婧连面都没见上一面。
但其中多少是为了顾蓁,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如现在,他劝说萧妙仪莫要顾忌郑若,追求她想要的郑度,或多或少也存心想看舒婧再次吃瘪,只能乖乖仰仗他才能得到她想到的。
他不承认他卑鄙,但也不认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舒婧也不是无辜良善的娇弱女子。
舒婧所求不过是荣华富贵,而他们各取所需。
利诱有,威逼算不上。
她一旦察觉苗头不对,趋利避害的本能就驱使她拼命往他怀里钻,至于肯不肯让她钻,要看她肯做到什么地步,花费多少心思。
萧妙仪说的不全对,他对舒婧起念,从来不只是因为舒婧身上那些浮于表面的容貌才华,而是她骨子里那股韧劲和野心。
明明知道养不熟,却还要呵护在身边,等着被她咬伤的那天。
至于撕破脸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妙仪,你僭越了,收起无端的猜测。”
她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甚至过于冒犯,他何必认真思量,向她交代太多无关紧要的事,何况任她误会也无妨。
否则她,郑若,包括皇后都不会死心。
至于舒婧会遭受什么,他无须在意,只怪她不肯安分留在他身边,招惹萧妙仪猜忌,咎由自取。
玄色缂丝华服隐没在夜色中,重现出现在北辰宫葱郁繁茂的海棠树下。
中庭地白,娇花拂面,月照花影,如她所言景致怡情。
夜风好似一张无形的手,拍打过后,树叶哗然,落英纷纷,剔透又脆弱。
高保平惊讶太子未宿在宫中,不禁想起那位还在跪着的贵女,回想起她嚣张凌厉之言,不由担心起她得宠后他的去留。
“人呢。”
问的自然是那位,高保平敛起思绪恭敬道:“贵女还在书房外头跪着呢。”
要怪只怪舒婧先前演得太坚定,让高保平误以为她坚如磐石不可移。可她又不傻,人都走了她还哭喊给谁听,跪给谁看?
她自然要寻求别的妙计,打动太子的心。
软的不吃,硬的不敢,那就来个软得不同寻常的。
她是抱着琴进来的,只不过被搁置在厅堂,她哄了侍女为她取来,倚在树下下调试琴音。
绿璎还在马车上。
琴是母亲出嫁前赠予李夫人的,可李夫人操持家事,再无心境,便重新上新弦赠予她。而崔珩所赠的琴,舒婧回去后便割断琴弦,弃如敝履。
她拨动琴弦,已有构思。
越菱这样的高手都以为她谱曲耗时长久,莫说公主和郑若,便是萧承聿自个听了也会以为她呕心沥血钻研谱曲。
只是她天赋极高,吃饭喝水便有巧思,今日游览园林又经历大起大落,灵感泉涌。
先前献给越菱和萧妙仪的曲子,不过用了三五天的功夫。
如今若想绝地逢生,她绞尽脑汁也要谱好新曲,既能展现她高超的琴艺,又能贴合太子喜好。
来时谱好的那曲已不能用,但重新谱新曲几乎不可能,只好在那基础上稍作修改,调整高音节拍。
萧承聿踩着光滑的鹅卵石悄然而至,一旁的侍女还沉浸在舒婧手下的旋律中,猛地一惊,看见太子目光如炬落在树下的美人身上,识趣地退下。
舒婧并不知道萧承聿何时回来。
她抱着最坏的打算,他明日回来那她便通宵抚琴,他回来时看不着但总能听着,那时她再揉红眼睛想不知道都难。
若他夜里回来,她更要抓紧,把握时机。
深夜人易困乏,理智松动,往往会被驱使着做出平日不会做的事情。
于是顾不得手指酸痛,蹙起弯弯细眉面露苦楚,优美流畅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宛如山谷流动的清泉,又如冰玉相击,悠扬空灵。
而不由沉浸其中,但一晃神,琴声逐渐铿锵铮然,仿若高高居于云端,俯视千军万马扬起尘沙,沉痛有力,直击心灵,沧海万物皆为过眼云烟,唯有身边人相知相伴,一同见证世间悲欢离合,化作尘世喧嚣的局外人。
指尖摩擦勾挑,这一超然琴音竟迷幻心神,创造出一种悲凉到极致的美感。
而抚琴的人,微微垂首青丝向一侧倾斜,露出一段细腻如羊脂玉的脖颈,在月色与灯光朦胧照映下莹润饱满,柔润细腻。她挺起纤薄的身体,衣裙花朵般绽放,柔软铺在身下,展现出不容亵渎的飘然仙姿。
舒婧久久不能回神,指尖按住琴弦上,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那上面纤薄的肌肤透着鲜红血色,雪白与血红的强烈冲击下极为刺目。
指尖滚烫,血液在沸腾滚动,她的手指异常的热,更彰显她身体彻骨的寒意。
树叶哗然,一阵凉彻心扉的夜风拂过,钻入她单薄的衣襟,冷得她手指打颤,勾错一根弦。
涩滞琴音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她浑身犹如被抽去筋骨。
怅然片刻,已经筋疲力尽。
舒婧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恍惚抬眼看去,远山细眉微蹙,是疼的也是惊的。
太子也不知站了多久,面无波澜盯着她的指尖。
舒婧局促地藏在袖中,只留下一小节粉粉的指甲。她见他一言不发,忽觉一丝绝望,是不是她弹得不好,曲调不合他心意。
可是她的手实在太疼了,指节几乎不能弯曲,掌心时时抽动扯出疼意。
她实在是半点也弹不得了。
可她还有一张伶俐的嘴巴,舒婧稳定心神,主动认错:“殿下怪罪我,我自知有罪,便一直练习至深夜,只想等殿下回来时弹给殿下听。这是我潜心谱的曲子呢,只是练得还不好,让殿下见笑了。”
舒婧说完,乌黑浓密的睫毛扇动,好似要垂下泪来,正衬出她雪肌红唇,艳光照人。
萧承聿盯着她,许久才发话。
舒婧:对我不好的人只能听二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