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的特蕾莎很安静，萨卡斯基同样没说话。女佣折了报纸，抓着近卫去了隔壁茶水间。
特蕾莎思考了一下【特蕾莎】该有的情绪。
萨卡斯基前几日的冷遇非常明显，特蕾莎并不觉得她需要给什么好表情，干脆留一半意识坐在轮椅上发呆，另一半意识跑去整理情况。
特蕾莎不会时刻关注她放出去的造物在做什么，但是要查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特蕾莎先去怀尔那边看了一眼，怀尔在东海过得还算自在，最近在跟着香克斯学刀法。
然后特蕾莎去找了莉莉丝。
莉莉丝，特蕾莎捏出来的的第二个孩子，在杰德自我正直的光芒下，作为他青梅竹马出生的女孩要文静许多。
特蕾莎希望莉莉丝善良，当然她可以调皮，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但是特蕾莎希望她对人类的情感敏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
特蕾莎自己不是这个类型，但不影响她喜欢这个类型的孩子。最后在特蕾莎希望下诞生的女孩看起来有些懦弱，却是惹人怜爱的孩子。
所以特蕾莎相信莉莉丝，发现是莉莉丝带走了泽法后略一思索，便收回了注意。
特蕾莎打算先解决屋里杵着的一大个人：“萨卡斯基中将要是没事可以先回了，我有些不舒服，想要躺下休息了。”
*
失去重要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推己及人，泽法可以理解莉莉丝的迁怒与怨恨，但是出乎泽法意料的是，比起怨恨，莉莉丝更多的是迷惘。
莉莉丝说：“我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他已经不见了。我们本来可以永远永远地呆在一起，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会忘掉他，再一次忘掉他，只剩我还记得他，可是他不会再等我，等我去找他，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啊，你能告诉我怎么办吗。”她红色的眼睛像是在燃烧，目光灼灼地盯着泽法，寻求着帮助。
良久，泽法问：“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吗？”
莉莉丝摇头：“之前杰德说，他欠我一声对不起，所以我在这里找到了他。这里很快乐，成为亡灵法师后，杰德喜欢到外面玩，我有时会跟着，有时不会……现在，他好像只是又出去玩了，但是一想到这次他再也不会回来，我……”
莉莉丝说不下去了。
“我很遗憾。”泽法说。语言的力量在这时候总是很无力，泽法的小纸袋落在莉莉丝受伤。
莉莉丝捧着没有温度的小纸袋：“我该忘掉杰德吗？校长说，我该忘掉，然后寻找新的生活方式。”
泽法问：“你想忘掉吗？”
莉莉丝摇头。
于是泽法说：“那就一直记着吧，奇迹也许会再次出现。”
“奇迹？”
“我不觉得这个世界是个谎言，它更像对不放弃的人的褒奖，一个奇迹。”
好像有亮点照进莉莉丝的眼睛，她看向这座在短时间建造出来的城邦：“奇迹吗……”
泽法的小纸袋飘到和莉莉丝视线等高的位置。这里还能看到狂欢的烟花，不管多少次，想到这是座亡灵之城还是会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两人都没有说话，忽然法的见闻色捕捉到了视线，却不能确定视线的方向，但是很快那抹窥探便消失了。
“是岛主。”莉莉丝轻轻呢喃，突然惊呼，“遭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年轻人的行动力超乎想象的强大，泽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莉莉丝卷着冲向一面镜子。
“他们把你带走了！”说完，莉莉丝又跑向另一面镜子。
海军在船上见惯风浪，泽法还不至于被莉莉丝带得晕头转向，但也不是很舒服：“冷静一些，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莉莉丝急刹停下：“我只带走了你的灵魂，但是你的身体不在原位了。”
“我的身体？”
“你不会死亡，我确定，因为我有留下支持你的身体继续呼吸运作的法术，你只要在法术消耗完前回去就好。”着急让莉莉丝语速都变快不少。
反倒是泽法很冷静：“所以现在是要找到我的身体，而且要尽快？”
“是的。”
“这里的镜子有什么联系吗？”
莉莉丝看向飘在梭型岛屿外侧的镜子：“并不一定，我们一般随便找面镜子出去，找到好玩的地方后从一面镜子回来，然后把那面镜子抱回家。”
“好的。”现在泽法知道，在鹤破坏了香波地乐园的镜子后，为什么莉莉丝说她迷路了好久，“你能回到乐园吗，我大概知道我的身体会被送去哪里。”
“应该可以。”莉莉丝说完，便钻进了一面镜子。忽然失去所有光亮还让泽法有些不适应，见闻色代替眼睛帮他看到这里的确是香波地乐园，而且他们，或者说莉莉丝被海军包围了。
“你……人类能看见我吗？”
“不能。”在刀光穿过莉莉丝的身体的时候，莉莉丝也知道她被海军发现了。完全不会攻击性招式，只能把自己幽灵化的小姑娘被片成了看不出原型的小块。
“那你快点跑吧。”泽法说，“往南跑。”
莉莉丝钻进黑影里，声音还带着哭腔：“南是哪边呀。”
“那你跟着我指挥走。”泽法有些想叹气，但是不想加重小姑娘的心理负担，所以忍住了。
莉莉丝跑得很快，但是还跑不出伏击的海军的的见闻色范围。
“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在看到斩击时，泽法就知道伏击的人是斯托洛贝里，不由得担心莉莉丝的安全，“你有带其他镜子吗？”
“没有，我现在是灵魂体，拿不了东西。”莉莉丝跑得很坚定，干脆无视了斩击。
“霸气覆盖的斩击伤不了你？”
“灵魂体做不了任何事情，也不能被任何东西碰到。”莉莉丝简短回答，“找到镜子，我再实体化。”
“嗯，你能找其他人接应你吗？”
“应该，我可以联系迈克。”
“让他接应你，这样太危险了。”
“好——”莉莉丝又被片成了烟雾片片，每一片依旧坚定地往南方跑。
莉莉丝身后，发现攻击无效，斯托洛贝里通过电话虫联系波鲁萨利诺，将情况告知他。
波鲁萨利诺回复：“在往南边跑？先不用拦截了，跟着她。”
发现斩击消失，莉莉丝又把自己拼回来：“我还要找迈克吗？”
“至少要跟他保持联系，他们知道你要去哪了。”
“欸？我没和其他人说呀。”
“海军，海军知道你的目的地是哪里了。”泽法说，“医院在南边，我的身体应该在哪里，在你进入医院前，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抓捕你。”
莉莉丝不懂就问：“那我要怎么办？”
泽法停顿了下，指导：“提前藏几个镜子，留好退路，也留出下次的出入口。”
“嗯嗯！”莉莉丝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在玩游戏，泽法并不乐观。
虽然不知道莉莉丝对自己做了什么，但能猜到海军现在应该是上下戒备地态度。
如果追击莉莉丝对只是斯托洛贝里，泽法大概还有把握指挥莉莉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是斯托洛贝里收手收得太快，背后肯定还有波鲁萨利诺。
“总之，一切以保护你自己为先。”泽法语重心长，莉莉丝头点得很快，就是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一路狂奔之下，莉莉丝很快找到医院。
“找居民楼，你能避开见闻色吗？彻底隐藏气息。”
“藏进影子里应该可以。”
“好，找居民楼，藏进影子里，别让人发现你，然后多找几个镜子。”
“可是——”
“不急于一时。”泽法稳重的声音想给莉莉丝注入了一计强心针，莉莉丝一头扎进影子里，甩开一直跟在身后的追兵。
莉莉丝在现世和默徒斯间来回穿梭，搬了有二十来面镜子，才算松了口气。
泽法说：“先不要着急，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莉莉丝又用力点头，深呼吸平稳自己的心跳。
“泽法。”
“嗯？”突然被连名带姓的称呼让泽法一愣。
“你好厉害！”莉莉丝说，一头钻进最后一面镜子，贴着影子往医院方向移动。
医院附近，海军不知何时搬来了十几盏照明大灯，照出了一片没有影子的中空地带。
“那我直接过去？”莉莉丝完全不怂。
“维持灵魂状态的话，且试试吧，一有不对立刻找镜子回去。”泽法还是想叹气，“不要着急。”
“可是，我的法术是有时限的，如果身体死亡你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晚了也会对健康有影响。”莉莉丝一脸认真。
泽法问：“如果回不去的话，我算死了吗？”
“嗯！”莉莉丝点头。
泽法又问：“这时候再去夹缝，能成为亡灵吗？如果是这样，也许我还能找到我想见的人。”他语气颇为轻松。
“不可以的！”莉莉丝立马反驳，“刚刚死去的人会变成游魂，那时候就像睡着的灵魂，别人是叫不醒的！”
见泽法似乎真的心动，莉莉丝强调：“我说过的，只有因为执念过深滞留人世的亡灵，才能通过现世的入口进入夹缝，找回意识和记忆，这个时间往往要很久！就算我把你的游魂带过去，你没有意识也是不行的！会消散的！还不如去往往生！”
莉莉丝的音调越发尖锐，知道她是真的着急，泽法安抚道：“我了解了。嗯，我也还有没实现的梦想，所以我也还想好好活着呢，所以拜托你了，莉莉丝。”
莉莉丝用力点头，正要钻出影子，泽法又叫住了她。
“海军现在视你为敌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可能夺你姓名，如果不行，务必及时撤退，从长再议。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出事。”
莉莉丝停下动作，看着面前的纸袋。女孩是文静又有点丧气的长相，但是当她刻意睁圆眼睛，又像小狗。
“泽法，你人真好。”
泽法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刀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