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延这个人偏皮,不爱吃药不愿闲居,在家也不好好听话,现在跟几年前一样,就爱满丹柏的蹿,早上心血来潮去山里采风拍照,下午就在家里练歌写词,晚上表演完再去吃夜宵,全然不把生病当回事,企图用意志力把感冒干掉。
于是,骆延的感冒又重了些。
以及,这两个星期柳青炎又不怎么着家。
快要月底了,各种破事接踵而至,又是警局的又是家里的,忙得柳青炎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几乎住在市局里不说,办公室里的事柳青炎最不喜欢做了,例会□□带实习生陆陆续续的,如若再算上要出勤,最近两个星期柳青炎根本就没管骆延。
所以当这天晚上柳青炎拖着身子抽空溜回家准备给某人一个惊喜时,却发现骆延不在家。
先是疑惑,后是揪心。
家里黑黢黢一片,完全不像是有人存活的痕迹。
——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柳青炎在家里能被这人急死;翻遍了全家,没有纸条没有留言,竟然一丝线索都找不到。
正寻思着要不要出门找人时,柳青炎突然想起了楼上的排练室。
方向不知道在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练歌房里依旧如故。那些乐器都在该在的地方,就是不见骆延的影子。
柳青炎把排练室里的窗户打开,吹着清冷的寒风。
大脑放空,不一会儿,一个Q版的骆延就迈着小短腿跳入脑海嘻嘻哈哈。
——其实是发神太久,完全没听见手机响。
是骆延。
丹柏市内有座尚未开发成景区的不知名的山,那些唯钱至上的开发商还没把千年古庙在山里建好,就被骆延发现了这个好去处。
丹柏市内不缺奇峰绝景,但这座小很多的山头是骆延几年前走南闯北奔命于生存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后来结识了卫羽他们就很少来了,但偶尔大家还是回来这聚聚;骆延找到的这“水帘洞”地理位置还不错,离最近的大排档也就走几步路的事,空气清新风景诱人,视角也很好,摄像机就有了福气。
一条羊肠小道牵引着夜市的声势浩荡,和眼前几分钟路程后的夜幕降临。
柳青炎顺着骆延给的方位,只能把小绵羊停在山脚处,顺着她在地图上画的小径漫步上去。
坡度不小,但依稀可见鞋印;气温很低,柳青炎拎来了一件厚实的大衣,不晓得某人不在家待着跑到荒山野岭做什么。
小山偏角处有一伙施工队在扎堆建营打算过夜,点点星火倒是和背后的万家灯火缀成鲜明对比。
山间清冷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但柳青炎很快找到了骆延。
确是走几步路就能喂饱自己——这里有个被茂密的竹林盖着的天然小坡,草垛奇石应有尽有,地上那成簇的脚印和排了一排的器件很能说明问题。
这里只有骆延一人,躺倒在厚实的草堆上喝酒赏月,乐队里的那些人貌似不在。
背影和周围悄怆幽邃的环境交织暗沉一片,柳青炎连骆延有没有回头都看不到。
“骆延。”
面前的影子动了动。
柳青炎突然感到理亏。
寻了个能落脚的位置,柳青炎坐下,取下脖子上的围脖给她圈上。
山间冷到窒息的温度,不晓得这人是怎么敢来这的。
没有生火,什么都没有,柳青炎猜另外三个人是不是出去了;于是柳青炎把手电筒打开,往周围照了照。
干净得出奇,一大袋垃圾倚着小板凳坐在吉他那。骆延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崭新出炉的玩偶,手里握着半边酒瓶,闭着眼睛面色苍白。
柳青炎叹了口气。
刹那,骆延猛地站起身夺过柳青炎的手机,把电筒给关了。
下一秒,周围的探灯顿时开始工作,把这里的一隅彻照。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柳青炎不适应,有限的视野内仅仅可见骆延胀着一张脸,似要梨花带雨又貌似火冒三丈。
柳青炎也就是投去了半边视线,更加觉得理亏了。
可马上,骆延忽然笑出声来,从背后摸出一瓶酒扔给柳青炎。
“来,陪我喝一杯。”
听这语气,就知道又喝不少。
如果能每天及时回来,也不至于骆延整日折腾自己取乐吧,柳青炎心里嘀咕着,刚刚调整好的病情又反复升级。
柳青炎接着这酒,感觉即将下肚的反倒是鹤顶红之类的。
骆延看也不看柳青炎,重新躺倒在草垛里。
她用拿酒的手指着远方城市与夜空的交界处,笑得好像没心没肺。
柳青炎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埋怨还是自嘲。
柳青炎任她发酒疯来回窜,最后冲着山脚处那个采石队破口大骂,脚下无力,径自倒在柳青炎怀里。
两个星期没看着她,又瘦了,骨头极度凸出来,没有修剪的头发盖住了骆延整张本就了无生气的厌世脸。
还喝这么多,完全不像是把自己当回事。
柳青炎刚想说她几句,嘴就被捂上了。
五根如竹节似的冰凉的手狠狠剜了柳青炎一巴掌。
两行极其明显的泪痕勒得柳青炎喘不上气。
日渐肥胖的霓虹灯向四处散射,其中的一束正好贴在骆延的身上,诡异又破碎的氛围重新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骆延半跪在柳青炎面前,如火中烧的眼底仍旧可以藏满万千思绪。
柳青炎向来不敢直视这双被生活和病痛折磨数年的眼睛,以至于柳青炎恨不得当场把她压倒,看看骆延身上是不是带着治躁郁症的药。
兴许在褪掉朋友这层本就脆弱的关系后,柳青炎就在想和骆延究竟是不是一路人。
音乐,生存,自由,希冀,几大串词语切割着突然糊涂了的回忆,最后灵光乍现,回到了那个喝醉后的雨夜,在床上看到的一幕。
墙上挂着的那幅海报。
答案早就给出来了,可是柳青炎今日才知晓。
回过神来,骆延的整个身体歪倒在柳青炎臂弯里,睡着了。
柳青炎敢断定,等到太阳升起之时,骆延绝对再次断片儿。
断片儿也好,破烂如常的这么一个世界没有什么好记住的。
昏昏沉沉中,柳青炎默默听骆延讲完了这两个星期内自己不在时发生的一切。
不过又是某人消失了的两个星期,本该习以为常,却仿佛如芒在背。
又是这样。
酒后和人打架,被酒馆劝走,排练出现分歧,吵架;词曲瓶颈,圈子里的那些旧友走的走散的散,好像本该装满一整年的不开心突然被提前堆到了一起,那么这样看来,柳青炎的不在倒像是一个客观事实。
这座小山像是骆延几年前就发现的秘密基地,可能在这买过醉,倾倒过苦水,那些从几年前就随身携带的不爽和戾气都被山头吸收得差不多了——直到柳青炎找到这来,无名的难过和委屈以及莫名的情绪一股脑全都又吐回来,把自己淹没得无法呼吸。
柳青炎靠在山石的一角,两条腿分开,骆延整个背靠在柳青炎怀里,放声大哭。
哭了不知道第几分钟,就开始想到谁就骂谁,骂了也不知道第几分钟,沉默了。
喑哑的嗓子塞满了酒精,感冒,还有一种名叫难过的奇怪情绪。
柳青炎感觉自己也感染了似的,这两双手就没从骆延的发顶移开过。
可能在没互相认识之前,骆延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现在摆在柳青炎面前的是两个骆延:一个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对梦想保持干劲,对自己毒舌耍脾气,不爱说话不爱交流偶尔使些小把戏的万能青年;另一个也许是五年前,甚至更久的少年时期的骆延,叛逆,孤独,无人倾诉,长期吸城市废气,害怕总是一个人,忘情于尼古丁与酒精的杰作,受人欺负却无处求助,心头住着恶魔与雪山,天使与现实的渺小蚂蚁。
横贯在这两者中间的分界线,柳青炎依旧没找到。
柳青炎盯着城市上空的灯红酒绿发呆,眼底盛满了不知名的希望,以至于可怕的冲动来临,想问问骆延,自己心底的那个早就存在已久的谜题,她是否也握着同样的谜底与解药。
也许分界线就在这里。
骆延睡着了,柳青炎反复确认后才敢慢慢把骆延滑下去的身体往上托了托。
胸口因骆延的骨架而产生的突兀感非常不好。
骨头缝里都是要强和不服输的意味,可牵制着它们的,竟然是远方的白日梦和身后的自己。
凌晨几点柳青炎也不知道,只知道骆延冻得在自己怀里发抖,一个劲地向后钻。
柳青炎环抱着她的腰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柳青炎……柳青炎——”
“我在。”
柳青炎把捂好的手给她揣进自己手心。
“回家吧,好吗?我在这,哪也不去。”
兴许骆延根本没睡着,兴许是被柳青炎的动作吓醒了,登时,断断续续的抽泣再次进入耳蜗。
“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胡说什么,我就在这。”
骆延的嗓子一抽一抽的。
“你就是不要我了……像以前一样,一模一样……”
像?以前?
柳青炎读取着这一关键信息,稍加思索后,瞳孔骤缩,得到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结论。
柳青炎索性一把将骆延捞进怀里,自己往前移了移,好让她稍微舒服点。
“骆延,你看着我。”
柳青炎将她搁置好,自己不顾早已麻了的双腿,蹲在抱着膝盖喘气的骆延面前。
“骆延,你看着我。”
柳青炎取下她那双早就被风吹得关节通红的手握到自己手里,像哄孩子一样认真地拂去她的眼泪。
好像,刚刚联想的那两个骆延穿越时空,融合在了一起。
也许这才是骆延褪下所有伪装后本来的模样,渴望爱又无时无刻不在把身边人推开,想要倾诉又讨厌自己矫情的样子;小小一只,看起来像是一个浑身是刺无法接近的刺猬,其实要是愿意不怕疼不怕她扎自己去拥抱,硬壳下,仍是一个与平常年轻人无二的小女孩。
可现在这副模样只让人揪心不已,柳青炎见她还是不愿把腿放平,心里一狠,索性半跪上前抱住了她。
“骆延,我答应你,曾经无论有多少悲伤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能看见我对不对?我也能从阴霾里走出来,你也可以。”
抽泣声略微削弱。
柳青炎简直不敢相信骆延十几岁那几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甚至内心现在万分懊悔为什么没有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把骆延看好,还当她是一个有个性有自理能力还不受拘束的飞鸟。
又是生病,又是喝酒,柳青炎早该想到的,导火索早就埋好了,就等自己来踩。
“我答应你,你可以在任何时候看见我,只要是我能够到达的地方。”
互相撕开伤疤后的每个日日夜夜,也许就是无声的分界线。
柳青炎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不,一定是的。
骆延不哭了,双手紧紧抓着柳青炎的衣服不松开,似在极力汲取来之不易的温度。
“不哭了,嗯?收拾收拾,我们回家好不好?”
柳青炎若是张开整个怀抱,装下一个半骆延绰绰有余。
骆延那颗毛茸茸的头默默动了动。
原来,那些所谓的干劲都是假象,这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骆延。
“……好,回家。”
骆延趴在柳青炎胸口睡着了,呼吸均匀,不吵不闹,看起来乖极了。
柳青炎把再次睡着的骆延背上楼时,突然发现没有手拿钥匙。
许是被声控灯弄醒了,骆延很快察觉到了柳青炎的尴尬,于是默默跳下来。
……柳青炎真希望再一睁眼,那个可以看在眼里的骆延能再一次回来。
梦里,柳青炎好像看见了十几岁的骆延在街边失神地走着,画面一转,又回到酒吧里,骆延跟人掐架输了,浑身是血却无人倾诉,自己缩在后台对着可有可无的台灯处理被玻璃片扎得血肉模糊的胳膊。
另一个梦中,柳青炎注视着打扮得漂漂亮亮酷飒又帅气的骆延逆着夕阳,穿过斑马线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跑到自己身边,脸上是写不尽的笑意,身体里是道不满的精力——骆延背着吉他包,牵起自己的手,奔向下一站。
……
也许都会实现的。
身上的重量如此让人安心。
柳青炎是噙着笑意入睡并看见太阳的。
迟到的温暖逐渐收紧了伤口,让人心定。
睡沙发向来不是什么好选择,等柳青炎回过神来,就发现骆延不见了。
柳青炎像是被暖阳遮住的一角,一眼望过去除了丁达尔效应什么都看不到。
“骆延?骆延??”
柳青炎赶紧束起头发穿好衣服,嘴边的名字不禁加大了音调。
柳青炎刚想上楼瞅瞅,厨房门就被打开了,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眉角弯弯,脸色尚佳,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外表实则有一刹那是在冲着柳青炎笑。
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会不会只有柳青炎才能看得到?
柳青炎眼尖,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点,心里放下坎来。
柳青炎最佩服骆延的一点就是,第二天完全不受前一天宿醉的影响,照样活蹦乱跳的。
有段时间没管理的头发松松软软地搭在骆延肩上,她手里还握着俩鸡蛋。
“早饭马上好。”
柳青炎当着骆延的面请了一星期的休假。
撂下电话的刹那,骆延被柳青炎倔强又狗腿的语气逗笑了,刚送进嘴里的黑米粥喷出来一大半。
还能笑,说明恢复正常了。
“笑什么,我这是有正当理由。”
好歹是隔着电话,柳青炎和老宋battle用的理由就是“想歇歇,身体有点跟不上”。
骆延躲在碗背后瞄着柳青炎趾高气昂的神色,更想笑了。
柳青炎突然请假,其实只是因为骆延。
还是那句话,柳青炎一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警察和一个室友,在合租这方面是极其失败的,于是柳青炎决定做点什么弥补弥补。
首先,在柳青炎好说歹说的规劝下,把骆延拖去了医院做了一套全面的体检和心理检查;为做表率,柳青炎也做了一套心理检查。
两张基本一样的出具单让柳青炎终于舍得放下心来。
“不过喝多了发下脾气而已,至于把我拖来检查么。”
两个人走在街上,骆延的嘀咕正巧被正仔细读单子的柳青炎听见了。
柳青炎一把把骆延的肩往自己怀里捞,戳她的鼻子:“好不容易感冒好了又皮是吧?你管那叫‘而已’?”
骆延被她拽得很不爽,后脚使出了尥蹶子大法,往柳青炎屁股上就是一脚。
“你撒开我听到没。”
“不撒,就不撒开。撒开你又要飞走了。”
其次,因为骆延这人死要面子,柳青炎就当了一回老娘舅和和事佬,让骆延把卫羽他们叫来家里,费劲口舌终于把他们劝和好了。在反复确认无误后,柳青炎盯着他们完成了几次排练和外出表演,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
状态很好,如果连乐队都离骆延而去的话,某人就又要回到几年前的状态了。
最后,柳青炎带着骆延在丹柏转了转,去了些人比较少的景区,看着骆延举着相机拍景色和偷拍自己,柳青炎决定放下心来,感觉一切又都回到了令人向往的样子。
周末的时候柳青炎还是被迫出了趟现场,下午柳青炎带着骆延去了商场,来回闲逛,最后就买了一件适合骆延穿的衣服,还是凭着感觉拎走了一套黑色小西装。
当天傍晚,柳青炎强行逼迫骆延去试新衣服,骆延于是狠狠地剜了某人一眼。
可最后出来的结果让柳青炎眼睛都看直了,怪不得在商场时有不少路人不仅偷看偷拍骆延,更有甚者鼓起勇气上来要微信。
茂密的黑发,干净的气质,挺拔的身姿,如果不是差副眼镜柳青炎觉得骆延这气场干什么不都得马到成功。
就是太坏了,不让人省心。
骆延觉得这衣服合身倒是合身,就是对着镜子看的时候瞄到了柳青炎怪怪的眼神。
三个字,摄人心魄。
“你这是在笑?”
“没有啊。”
“那你这什么怪表情?”
“欣赏美色的表情。”
“……”
一个星期过得飞快,最后一天了,趁着骆延出去表演了柳青炎得以偷个空做点工作,可还没写几行字,骆延就风尘仆仆地进家门,手里还拿着什么。
拿着笔的柳青炎朝骆延尴尬笑笑。
“……哎呀你干啥,年结报告过几天就要交了,我还没动笔呢!”
“不着急!你看看你又坐着,我今天非把你拉出去运动运动不可。”
气势汹汹的骆延。
骆延就差直接上手打横抱了。
一脸不情愿的柳青炎被推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全是运动物品,顿时傻住了。
“我这刚到家还没消食儿呢,况且这晚上的,去哪啊?”
“你不装,你绝对趁我不在家坐了一下午。我说有地方去就有地方去,我今天必须把你带出去动一动。快快快,换衣服。”
还是不情愿的柳青炎被骆延拉到了球馆。
“这么没精神?笑一笑好不好?而且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不运动?嗯?”
的确,柳青炎这两个星期着实是投入了,不光没怎么陪骆延,昨晚还在骆延的强迫下上了体重秤,整整五斤,这是骆延完全不可以接受的。
柳青炎还觉得能争取一下,便表现出一副求饶的神色:“我错了嘛,可是这几天你也是知道的呀。”
骆延微微一笑,抓起她的手就往球馆里拱:“知道得不是很彻底。正是因为事务繁忙,所以你更要运动。”
柳青炎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得从她。
进来了才看到,是羽毛球馆。
人还不少,远处还有一片空地。
突然的光线刺得柳青炎睁不开眼:“那是你预定的?”
“不然呢,快点儿。”
“你还会打羽毛球?”
骆延朝柳青炎骄傲地甩甩脑袋。
没辙,柳青炎一边跟着她换衣服一边嘀咕,还真是个万能青年,怎么什么都会。
柳青炎惊呆了。
骆延似乎不仅有在偷偷训练,肉眼可见地壮了些,而且柳青炎还觉得她长高了。
完犊子。
此时满头汗的骆延走了过来,放下拍子:“怎么样?出一身汗总比你坐在家里盯着你那报告好吧。”
柳青炎傻愣愣地盯着人家的胸口,以及下移三寸处。
“……欸,欸!往哪看呢?傻了?”
柳青炎回过神来,只是喝水。不安分的眼神还在流转。
她懂了。
“咱玩个游戏。”
“啥游戏?”
柳青炎脱下外衣,席地而坐:“咱来比俯卧撑,比数量比速度你来挑。”
骆延觉得这是两个星期以来柳青炎说的唯一一句人话了。
“比就比。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