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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山岳(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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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初支着下巴昏昏欲睡,他精力早已透支,凭着迎面吹来的清风堪堪维持清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旁的师弟们说话。

又是一阵喧哗,殷子初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他们讨论封印阵那边好像出了问题,流向封印的灵力被魔族的妖女吞噬,哪个守阵修士死在魔族的手中……

殷子初放开神识,捕捉到了那抹奔逃的红影,他促狭地眯起眼,从脑海里翻出了神识凝剑攻击的术法。

虽然离得太远了没法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报一部分的仇还是可以的。

殷子初闭上眼,神识凝成看不见的剑向山野投去。

片刻后,殷子初睁开眼,眼中有恶作剧成功的魇足。

等待封印落成的过程十分无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激起大家一阵热烈讨论。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大家讨论的话题已经换了五六个。

符祈月那厢总算讨论完了,他拨开人群来到殷子初身边:“师兄,你需要休息。”

殷子初眼也不抬地道:“你应该比我更需要才对。”

安抚识海是极耗费心神的,符祈月的消耗远比他大才对。

“我还撑得住,师兄,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现在先……”符祈月劝说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

殷子初的注意力被引过去,兴致盎然地打算听听又发生了什么事。

符祈月皱起眉,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越家的人来了!”

“又怎么了?”

“越家小公子把恩人的尸体抢回来了,是我们天一峰的人,所以尸体给送回来了。”

“好像头都被魔族割走了,死的太惨了。”

“快去看看,不知道是哪位师兄。”

殷子初顿了顿,抿唇跟着人流往那边去。符祈月无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人头在面前攒动,遮挡了视线,殷子初心中烦躁,一时竟忘了可以用神识去看。他不断挥动手臂推开前方的阻碍,躺在那处的身影渐渐补全,风声呜咽混着哭声,心火乱窜,血管突突地跳着,心跳声剧烈,好像砸在耳膜上。

“这位师兄没穿弟子服啊。”

“虽然尸体损毁成了这样,但身形还是能勉强辨认的。”

“这位师兄有点熟悉啊……”

周围的声音太多了,殷子初听不过来,或许他其实不该去听的,也不该去看的,太乱了,周围在乱,他也在乱,可他得去。

他知道,让他怕的,让他乱的,让他心神不宁的,就在前面咫尺之远。

“师兄,你等等!”符祈月意识到什么,在殷子初后面伸出手,想将他捞回来,可他的手被挤来的人流推偏了,绸质发带滑过符祈月指尖,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只差一点……

“师兄!”

符祈月的声音落在后头,殷子初置若罔闻,他终于拨开人流站到了前头,看到了今后长长久久的梦魇——一具残破的无头尸首躺在甲板上,被众人围着。

那是殷子初再熟悉不过的身形,在天一峰、在秘境中、在凡间,殷子初无数次地和他打闹调笑,即使尸身残破得不像样,也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南慕卿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殷子初有些茫然,他的脑袋像是锈住了,什么都思考不了。

他的手下意识攥住了腰间玉佩,发现定位符的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手上青筋暴起,生生将玉佩捏出了裂缝,濒临破碎的“咔咔”声音从指缝漏出。

杨仁等人闻讯来到了天一峰的飞舟,红着眼眶向众人说明经过。

一字一句犹如钢针匕首捅进殷子初的五脏六腑,连着那些瘀积的暗疮和脓血一起捅穿,混着心头血淋漓洒下。

“我们在秘境中遇到南道友,一路同行,直到后来遇到魔族妖女……南道友为救我们拼死与那魔女战斗,我们脱困后试图找人去救南道友对抗魔族,可惜到底还是……”

求救……杨仁……

求救……

“……”殷子初觉得自己好像空了,体内的一切都随着血流出去了,站着的只有一具轻飘飘的空壳,冰冷又空寂。

可是既然都空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疼呢?他曾经以为已经历过了世间最厉害的折磨,再不会有能让他觉得痛的了,可他到底还是太天真。

相较这锥心之痛,曾经的粉身碎骨、万般锤炼似乎都微不足道起来。

周围的声音水一样灌进这具空掉的壳子,拒绝不能。

“居然是南师兄?”

“南师兄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会在秘境里,还身殒其中?!”

“南师兄……”

“我当时就在附近,早知道听到动静时就过去了,说不定南师兄就不会……”

“我听到了杨兄的呼救,但我……唉,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殷子初张了张口,忽然想到酒老曾说过的那句话——切莫乎视所有向你求救的人,三思而后行。

原来是这样吗。

殷子初自喉间挤出一声悲怆的笑,他踉跄几步,想后退想跑开,可视线却没法从南慕卿的尸身上移开。尸体上碗大的伤口是殷子初的苦果,他退不开跑不掉。

视野里忽然黑了下来,温暖的手覆住了殷子初的眼,灵力堵住了他的耳朵,后背撞进了熟悉的怀抱。世界静了下来,只有符祈月的声音落在耳畔。

“师兄,听我说,什么都别想,这不是你的错。”

“师兄,冷静下来。”

“师兄,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想。”

符祈月将殷子初锁在怀里,凤眸微红,含着碎光,他的视线没法从南慕卿的尸体上挪开,他心乱如麻,可他现在必须冷静,他还要安抚殷子初。

“!”符祈月发现手中一片滚烫潮湿,但那触感一片粘腻,完全不像水,不多时,他的指缝间泄出丝丝殷红。

符祈月疼得呼吸都在打颤,他小心地将灵力注进殷子初的经脉。

殷子初体内灵力乱得不成样子,像是风暴中海面,符祈月的灵力直接就被掀起的浪潮吞没了。

“师兄……”符祈月连安抚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更用力地拥住殷子初,还要控制着力道不让他痛上加痛。

梁玉成过来时注意到了两人,他知道他们和南慕卿关系好,只道是在为南慕卿伤心,便走过来道:“南慕卿的事,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事有些蹊跷,回去我会派人细查。”

“生死有时,无法避免,莫要过于伤怀。”梁玉成注意到了符祈月指缝中溢出的血泪,心惊不已,他问道:“子初这是怎么了?”

说着,梁玉成抬手打算探一探殷子初的情况。

符祈月还未说话,被他锢在怀里的殷子初忽然发难,强悍的威压荡开,飞舟上毫无准备的弟子们直接被压趴了,梁玉成也被迫弯下了腰,再抬首时殷子初已经不见了,符祈月来不及和他打声招呼,足尖一点,直接掠下了飞舟。

梁玉成有些惊骇,刚才殷子初散出的威压已经是收敛过的了,他离得近,修为也高,能清楚地感觉到殷子初的威压已经直逼化神期了,只比他父亲殷画弱上一些。

“掌门师兄,你到底生了个什么啊。”

殷子初发动了移形换影将自己抛进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他足下虚软,根本站不住,勉强单膝跪着。

眼下的血没了人阻拦,顺着脸颊轮廓跌进尘土中,砸出一朵朵泥地红梅,视野晕成一片鲜红。

他一只手按着地面,目光微茫。

殷子初旁观过很多人的悲痛欲绝,通过话本传记看见过许多人的一生,自己也经历过一次死别,可却是第一次这么痛。

他曾看着那些描述悲痛的字眼无动于衷,曾凝视着那些人的眼泪觉得不解,曾于看台上远离红尘地观察旁人的喜怒哀乐,曾自囚于笼隔绝所有人的靠近。

可现在,他摇摇欲坠的看台被挚友的惨死彻底摧毁,他固步自封的笼碎成齑粉。

殷子初被感情彻底拖入了人世红尘。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呕心抽肠、摧心剖肝……原来真的可以这样痛啊……

痛苦和愧疚几乎将殷子初压垮,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与此同时,压抑已久的心魔彻底爆发,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了殷子初的识海。

鲜血从七窍溢出,爬满了殷子初整张脸,看起来有如冥界爬出的恶鬼,他空掉的身体里开了一个洞,里面是要将他淹没的黑水和“幻听”。

或许那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声音?他已经辨不清了。

“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能救他的!”

“真没用啊,你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燕止淮好歹还是为了天下大义才把身边人推出去送死,可你呢?你为了什么?殷子初,你比他更虚伪!”

“你本来能救南慕卿的,你本来可以救他的,都是你的错啊。如果你当时肯再想一想,如果你当时肯回头,如果你当初没把追踪符留在云光上面……都是你的错!”

“你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太没用了!”

“殷子初,不,燕子安,你不愧是燕止淮的儿子啊,不愧是他亲手打造的绝世宝剑,一脉相承的无情冷血!”

殷子初吐出一口血,咬着牙哈哈大笑,手下的土壤浸满了他的血。

为什么不回头?!

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

他问自己,也问燕止淮。

……

好痛啊,他好痛啊,好久没有这么痛了,他不想痛下去了……

殷子初睁开眼,不详的猩红迅速覆盖了眼瞳,黑色的魔气从他身上冒出,缱绻地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拥入其中。

天色骤变,狂风拔地而起,雷云在上空聚集,电弧在云层间跳跃,雷声沉闷,一只魔即将浴血而生。

“子初!”幻出人身的肉粽通过契约寻到了殷子初的所在,他眼瞳缩成针状,着急地大喊道:“子初,守住丹田,剑心……”

肉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恍然想起殷子初自入道起就没有剑心,他修不出剑心!

到底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吗。

肉粽颓然闭眼,抬手掐诀,引动了那个埋在殷子初神魂之中的法术。

“师兄!!!”符祈月的声音如平地惊雷,拉回了殷子初部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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