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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剑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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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开端是三万年多年前,他还不叫殷子初的时候。

他在生不如死的噬骨之痛中睁开眼,入目是山谷框住的天空,是看不见尽头的剑林,矗立的银光雪刃之间,枝蔓丛生。他见到了那时还叫若尘的肉粽,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燕子安。

“你的父亲叫燕止淮,母亲叫左晚秋,他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修士,是这世间最契合的道侣。”若尘这么告诉燕子安:“而我是你父亲本命剑的剑灵。”

在静得只剩下植物生长之声的剑鸣谷,若尘是唯一能陪燕子安说话的存在。

他陪燕子安聊遍了能聊的话题,从燕止淮的故事到民间哄小孩的故事。天南海北,凡是若尘知道的、见过的几乎都和燕子安说了。

“我的本体叫初明,原来不是燕止淮的剑。他遭世家之人暗算,本命剑碎裂,孤身下仙临渊寻到了我……”

“燕止淮最凶险的那次战斗是……”

“他和左晚秋结道侣那天有人捣鬼,引雷布雨,我随着他一剑将乌云劈散……”

“云州有座城出了个大鬼修,当时联手围杀的修士有……”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和老和尚,小和尚想让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就说,从前有座山……”

“世间有种凶兽叫做年……”

“山中有大妖怪最爱吃晚上不睡觉的坏孩子……”

燕子安最初对人世模糊而朦胧的认知都是从若尘口中获得的。他被囚困在方寸之内,每一日都要经历一遍仿佛将全身碾碎成泥的痛苦,只有听若尘讲外面的事他才能好受些。

那段相安无事的时间里,燕子安将若尘当做救命的稻草、唯一的朋友。

而对于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燕子安也只能通过若尘的话在心底描摹他们的身影。

若尘说燕子安这个名字是燕止淮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取出来的。燕止淮从没想过他和左晚秋能有孩子,结道侣时他们都已经是元婴期后期的修士,后又忙于战事,若无意外,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

燕子安的到来是个奇迹。

在得知左晚秋有孕后,燕止淮得空便翻书给孩子取名,男女都有,取出来的名字可以并出厚厚一本燕氏名谱,他每日都要对着名字揪头发,生生把自己头上揪秃了一块。

最后左晚秋做主给男孩定了子安这两个字。

子安,这是身处动荡时代的燕止淮和左晚秋对孩子最真挚的祝愿,也是对未来天下太平的祈盼。

可惜天命弄人,燕止淮和左晚秋带给燕子安的和他们所希冀的截然相反。

在仙剑堆砌的坟冢间,残缺的神魂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被修补完全,燕子安在熬不到头的折磨中不断询问若尘——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好痛,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敏锐地觉察出了若尘面对他的不自然,还有深藏眼底的愧疚。

无数次试探和推测后,终有一天,燕子安抚摸着一把无刃重剑漆黑的剑身,熟悉的疼痛从身体内部泛出来,爬遍了全身,他那时已经不会哭嚎痛吟了。

他看着剑中映出的自己面色惨白似鬼,五官不住地抽动,也看着剑中映出的若尘,似哭似笑地问道:“把我关在这里的是燕止淮对不对?”

“他这么做是想救我吗?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细密连绵的痛楚,燕子安控制不好五官,显得神情有些扭曲的可怖:“你不是来照看我的,你是来监视我的。”

他按在剑上的手发着颤蜷起,是痛的:“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尘闭了闭眼:“……”

在燕子安有意识的第九千二百五十一天,若尘告诉了燕子安这一切痛苦的缘由。

仙魔大战持续三百年之久,燕止淮和左晚秋在这三百年之间先后晋升大乘期,修仙界众人也终于得知了魔族大举进攻的原因——魔界天地法则失控,空间壁垒变薄,魔域自边缘开始崩毁,落于虚空之中。

魔族为自救,决定进攻修仙界,炼化修仙界灵脉以补魔域缺口。

仙魔大战后期,左晚秋与尚未出生的燕子安一起死于月魇丹毒,神魂碎裂,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燕止淮为此一夜白头。

“那之后燕止淮就异常沉默,日夜都在卜算、画阵图,那些东西我看不懂,但我观孙不凡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他那时应该猜到了燕止淮想做的事。”

“一次巡查时我们在万灵山附近遇到了魔族圣女,我重伤回剑中修养,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后来的事我也是道听途说……”

魔域在人界中位于西方,毗邻的青州便是仙魔大战的交战地。

持续三百年之久的仙魔大战造成了无数修士殒落,凡间更是因魔族不择手段的屠杀血流漂杵。魔族掠夺灵脉,落入他们之手的土地彻底沦为死地,哀鸿遍野。

为了尽早结束这场战斗,燕止淮在青州布下大阵,在与魔族交锋时临阵突破,同时引动大阵,血祭青州亿万生灵,引动天谴。

突破劫雷和天谴一同降下,燕止淮以自身为媒介,化剑道之力为剑,将魔域从人界版图中抹去。

自此之后,剑道日渐衰微,世间仙剑皆葬于青州剑鸣谷。燕止淮虽背上了青州的累累血债,但抵不过救天下苍生的功德,他本可以立刻飞升,但不知为何又在修仙界呆了十五年。

而据若尘所知,这十五年间燕止淮应是一直在完善这剑鸣谷下的阵法。

若尘醒的比燕子安早一年,燕止淮给他留了言,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信息残缺不全,结合现下处境他连猜带蒙地拼出了燕止淮的意思。

燕止淮的那一剑没有彻底斩断魔域和人界的联系,莫约三万年后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到那时的魔族只会更加疯狂,且一旦魔域回归,崩毁必然会连累凡间和修仙界。

为了彻底解决这个祸患,燕止淮打算用天道锻一柄剑,一柄能重新划分界域的剑。燕止淮在战斗前集结了当时修仙界所有的阵法大家,在剑鸣谷布下了封印大阵,禁锢住了引下来的剑道之力,用以锻剑,直接导致了后世剑道衰亡。

而燕子安就是这柄剑,同时也是持剑人。

持剑人明明有无数更好的选择,燕止淮偏偏选择了心性能力皆是未知的燕子安,这里面估计也有燕止淮的私心。

燕子安破碎的神魂无法以人力拼合,只能借助天道之力。燕止淮这样做是想救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

亲眼目睹了燕子安受到的折磨,若尘愧疚的同时忍不住为燕止淮辨解:“他应该也不知道会这么痛苦。”

燕子安没有猜错,若尘之所以也在剑鸣谷除了陪伴他,同样也是为了监视。

这样一柄武器,燕止淮不可能完全交给一个自己见都不曾见过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于是他给若尘留了一把钥匙,防止燕子安失去控制。

这一点若尘没有告诉燕子安,但已经足够了。

“等彻底解决魔域的问题,被禁锢的剑道之力就会回归。”

燕子安沉吟半晌,问道:“那我呢?解决之后我就自由了吗?”

若尘没有说话,心虚地别开视线。

燕子安了然,额头抵着重剑,轻笑道:“我会死对吧。”

他既是剑道铸成的剑,待剑道回归,他也活不下去。

“燕止淮他可真是个好父亲啊,”燕子安咬着牙,“嗬嗬”地哑声发笑,“害死了妻子孩子,又自我感动地整出这么个事,复活我就只是为了送我去死,哈哈。”

若尘弱弱地反驳:“不是,我想燕止淮他只是想补偿你。”

燕子安回过头,指着自己道:“你觉得这是补偿吗?”

若尘语塞。

“是他让左晚秋怀了我,是他导致我胎死腹中,也是他把我扔在这里受尽折磨,这些都是他自顾自的决定,导致了我的所有痛苦,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感激他吗?”

燕子安眸光黯淡,犹若深潭:“他和你描述的还真是符合啊。”

“嗯?”若尘讶然,他从前说的可都是燕止淮的好话。

燕子安续道:“把所谓苍生大义放在头一位,为此什么都能舍弃,将身边亲近之人抛出去当做舍小取大的筹码,自命不凡地将旁人性命置于秤杆上取舍。摊上这么一位父亲,我上辈子怕不是什么杀人无数的妖魔罢。”

“不是的!”若尘急道:“燕止淮他不是这样的人!”

燕子安仰头深喘了口气,咽下堵在喉口的痛哼,他全身都在痛苦中麻痹了,动弹不得,嘴上仍讽刺道:“那他是哪种人?他的所做所为不就是如此吗。”

若尘道:“他也是无可奈何……”

燕子安打断他反问道:“所以呢?无可奈何就能理所当然地牺牲旁人去成全自己的大义吗?作为被牺牲被折磨的人,我没资格这么说吗?我没资格怨吗?”

在燕子安惨白的面色前,若尘所有辨解的话语都显得那么无力,他只能沉默,任由自己和燕子安的关系降至冰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如非必要,燕子安都不会和若尘说上半个字。

若尘没有被限制活动范围,又过了一百年左右,他的灵力开始恢复,总算能凝出实体,他开始从外面给燕子安带各式各样的书回来,聊以解闷。

在燕子安痛得看不进去书的,若尘会取过书就着他看过的地方念下去。

两人就这样尴尬冷漠地相处着,一直到燕子安身上的禁锢解开,可以出谷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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