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宫新任宫主陆语安于接任当日，代其师父祖父向仙盟请罪，这个消息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九州。

而与此同时，在青州最东面的几个小村镇中，开始频频出现异常，没有源头的魔气四散弥漫。青州东边界的百姓被仙盟向西迁移。

殷子初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总算脱离了符祈月的严密监管，肉粽也终于醒了过来。这段时间里，仙舟起起落落，天一峰上的长老弟子们来来往往，整个宗门空了近半。这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所有仙门。

路过听人讨论近期修仙界大事时，殷子初还感慨了句：“消息跑得比人还快，什么时候飞行法器能有这个速度就好了。”

符祈月说：“师兄要是有兴趣，可以辅修炼器。若真能炼出来，就能青史留名了。”

殷子初想了下，摇头说：“那还是算了，炼器师要求静心。要我枯坐在炉子前守上一年半载的，还不如让我抄书来的痛快。”

符祈月唇噙着笑，说：“确实。”

殷子初戳了戳符祈月，说：“对了，仙盟在吴尘死的地方发现什么了没？”

“除了厉欢对付吴尘用的飞血丝之外，没发现别的异常。”符祈月深深地看了殷子初一眼，说，“师兄真是细心，与人打斗时，还知道注意不留下痕迹。”

而那血丝也让吴尘的元神自爆给毁了，可以说半点痕迹也没留下了，做的不能再干净了。

不过符祈月显然这话不是在夸奖殷子初。

“那挺好的。”殷子初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听说陆语安没有隐瞒自己水阴之体的事？”

“师兄，现在当称呼她为陆宫主。”符祈月说，“陆宫主不仅没有隐瞒，还交出了吴尘用于辅修采补之术的两块碎月令。”

经过谢掉的桃林时，殷子初手欠，摘了一四五个李子大小的青桃，在手心把玩。他说：“她好歹给自己留一块下来啊，那东西对至阴的炉鼎体质用处极大。”

符祈月止住了殷子初作怪的手，说：“陆宫主并不打算靠自己的身体来得到什么，无论好处还是修为。她不喜欢这个体质，但也称不上恨。”

水阴之体一度让陆语安成为旁人眼中的一瓶丹药、一条灵脉，抹杀了除此之外的一切。可如果不是这个体质，她不会被厉欢注意到，也不会成为今天的陆语安。

“师兄不必为陆宫主忧心，她想的其实很开。”符祈月说，“陆宫主说水阴之体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她不会因此纠结和自我厌弃。在决定将真相说出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未来水阴之体带来的一切，她都会直面，不怨不尤。”

殷子初笑了下，仰头说：“能想开就好，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青州那边，你什么时候过去？”殷子初偏头看向符祈月，说，“我爹打算怎么安排我？”

“据天机阁推算，再有两年，魔界与人界领士就将会再次相接。师尊之后很少有时间回天一峰，积压的事务需要人处理，我估计要在天一峰呆到开战前了。”符祈月拿走那些个青桃，摸出了只熟桃子递给殷子初，说，“对师兄，师尊自然是听之任之了。反正就算给你派了活，你也呆不住。”

殷子初哈哈一笑，却也没反驳。

符祈月说：“师尊应会给师兄丢些轻松的任务。放心，那些繁杂的、要紧的事派不到师兄身上。”

“正合我意，有个任务在身上正好掩人耳目，又不耽误我自己的事。”殷子初扬着唇角，看起来心情挺好。

殷子初自己的事……

无言的沉默忽然在两人之间弥漫，那件事办完，殷子初身为“剑”的使命就完成了，而他的结局与会同剑鸣谷的仙剑一般无二。

殷子初咬了口桃子，唇角沾上桃汁。他牵住符祈月的手，往符祈月的方向靠了过去。一边倚着他往前走，一边啃着生脆多汁的桃子。

茂密的桃枝下，两人相携穿行而过。

“祈月，我多想你能一直陪着我。”殷子初手里捏着不足核桃大的核，啃干净后用法术洗过收了起来。他弯起漆黑的眼，说：“可是我更想你和爹，还有容老头，以及千千万万和你们一样的人或修士，可以好好地活。”

在这种时候，殷子初前所未有的怨恨燕止淮，却又从未有过的理解了他，理解了殷画他们这些修士的志向和坚持。

“师兄，无论是怎样的决定，只要是你自己发自内心真正想要的事，我都支持你。”符祈月凤眸微敛，说，“别怕，碧落黄泉，无论师兄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这一世，本就是为了伴你而来。”

殷子初想起万余年前，他与符祈月的前世玩笑般定下的来世约定，失笑道：“那我爹怎么办？这么多年的教养和心血，终究是错付了？”

这些事，符祈月想的比殷子初早许多，他说：“我会做完自己该做的，再去寻师兄的。争取和师兄一起转世投胎。”

殷子初又问：“若是我神形俱灭，寻不到了呢？”

符祈月认真地说：“那我和师兄一起化为地上的尘土吧。”

满目春色撩人，殷子初拨开面前的密密的桃叶，说：“算了，我舍不得。你这样的玉人合该让人供着、敬着、捧着，哪能让你散为一捧尘土呢。”

“我阻止不了师兄，”符祈月说，“师兄也阻止不住我想做的。”

殷子初眸光微黯。

符祈月掏出帕子拭净了殷子初染满桃汁的手，说：“师兄，我从小就听师尊讲述修士与魔族争斗的历史。各路人马关于魔域地界为何突然崩毁的猜测不一而足，三万年间一直未曾有过定论。师兄于此，有何看法？”

关于这件事，殷子初还真的知情一部分。在剑鸣谷被淬炼那些年，他获得了一部分天道的记忆。天道的记忆，仅是很少的一部分也过分庞杂了，他当初花了许久才彻底将之消化。

感受到殷子初的情绪变化，符祈月捏了下他的指尖：“师兄？”

殷子初掀起眼帘，朝上望了一眼，说：“因为天道。”

明天体测啊啊啊啊啊（不对，是今天），晚安，好梦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青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