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中也的好友们死亡事件里，他自己甚至与森鸥外是共犯，两人一同策划了这件事。

但在mimic事件里，他竟然没能意识到自己就站在当初的中也所站的位置上。

多可笑啊！太可笑了，明明中也这个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他竟然能瞎了一样看不见！

当时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潜意识里，他竟然对森鸥外有信任感。

他疯了吗？竟然去信任森鸥外？

是他的错，是他害了织田作，如果没有遇见他，织田作会好好的。

这个念头在心里挥之不去。

所以太宰在抱怨织田作拒绝他靠近时，也同样认同了织田作的选择，他不是个值得被织田作靠近的人。

“灾难？”织田作想了想，说：“虽然我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但以正常人的观念来看，我的整个人生好像都是灾难吧！”

14岁的顶尖杀手，怎么看都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悲剧。

“太宰的话，比起灾难，更像是救生绳吧！”织田作说：“你垂落到我面前，拼命往我手里钻，我也握住了你，只是没有选择爬上去，但那不是太宰的问题，是我早已失去了向上攀爬的能力。”

太宰差点笑出来，眼里满是讽意：“救生绳？我？”

“嗯。”织田作说：“太宰很努力了，是我没有爬上去，不是太宰的错。”

太宰抿紧了唇，声音细微破碎：“不是的，爬上去后什么也没有，连自己该去哪里都不知道的我没办法为织田作引路。我会垂落到织田作面前，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太冷了，想要取暖。”

“我并不需要谁来为我引路。”织田作说：“魏尔伦曾对我说过‘我看这个世界时，总觉得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大声尖叫，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太宰轻声道：“我记得这句话。”

织田作说。“我不是很懂他的感受，我从未想过要大声尖叫，在无人的地方尖叫太蠢了，所以我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太宰眼睫轻颤，他意识到了，这是织田作在诉说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织田作说：“世界就是一道道背景板和一个个故事，我站在台上，众生在台下，或者众生在台上，我在台下。我永远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谁都听不见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太过理所当然了，所以并不是什么值得难过或寂寞的事情。”

“是值得难过的。”太宰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织田作的手：“是很寂寞的事情。”

“是吗？”织田作说：“但我觉得，那应该只是很无聊的事情吧！连三流悲剧小说都算不上的无聊枯燥的故事，就像我幼时窗下，那一墙随处可见的红色茑萝慢慢枯萎的过程一样，是太过无聊所以谁也不会去谈论的事情。”

“我并不觉得无聊。”太宰说：“你会注意到那些随处可见的红色茑萝，是因为你喜欢它们吧！喜欢的植物逐渐枯萎死掉了，是很伤心的事情。”

织田作说：“没有伤心，也不是喜欢，应该不是，因为我就那么看着它们死掉了。我可以搭篷防寒或者浇水的，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它们死掉了，很无聊地看着它们死掉了。”

“又是无聊。”太宰突然笑了，那种很无奈的笑容：“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很无聊，而织田作是认为自己很无聊吗！”

“嗯，我的事情都很无聊。”织田作说：“我没有刻意拒绝过太宰踏入我的内心，其他世界的我应该也没有刻意这么做过吧！”

太宰说：“不是刻意吗？也不意外，但结果就是这样了。”

织田作说：“疏离感是一直以来的习惯，我没有与谁靠近过，这是从小养成的距离感。太宰是第一个靠近我的人，我毫无经验，完全不明白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太宰想，织田作也是第一个真正靠近我的人哦！

织田作说：“我没有拒绝太宰，我只是觉得自己的事情都很无聊而已，太宰是很有趣很可爱的捣蛋鬼，我很喜欢太宰，没有人会分享无聊的事情给喜欢的人吧！”

“但是织田作......”太宰说：“这些事情只是你认为很无聊而已，对我来说那都很有趣，那些逐渐枯萎的红色茑萝，我很想看看是什么样子，能画给我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真的是随处可见的植物。”织田作说。

“我想看！”太宰坚持。

于是织田作找出纸笔，画了出来。

比起一流的画家，织田作的画技当然不算什么，但即使是专业的画家来看，也会忍不住被他画出来的红色茑萝夺去目光。

技艺不够，但意境绝佳。

枯萎了一半却仍旧努力生长着的红色茑萝，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感受到的强烈的生命力。

画面在描绘着死亡，传达出的声音却在拼命高喊着生存。

现实里不可能有植物长成这样。

但在织田作的记忆里，它就是长成这样的。

太宰想着这个问题，趴到织田作身上，问道：“织田作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这些茑萝？”

织田作说：“在一栋破败废弃的写字楼楼顶，我去做任务，具体记不清了，反正是杀人，门被封死，下不去，周围到处是尸体和血，我坐在栏杆前，一直看着这些茑萝，看着它们逐渐枯萎，慢慢死亡。”

记不清杀人的任务，但记得这些茑萝。

那是真实存在的茑萝，还是幻想，或者是织田作的记忆美化了茑萝的外貌？

能看着茑萝逐渐枯萎，他在破败废弃的写字楼楼顶最少也被困了好几天。

会提起‘搭篷防寒’，看来应该是冬日，气温很低很冷。

而这个所谓的可以‘搭篷防寒’，破败废弃的写字楼楼顶能有什么可以用来给植物‘搭篷防寒’的呢？

他自己的衣物吗？脱下来给植物的话，他自己会冻死吧！而且一个人的衣物肯定不够，是觉得可以去扒尸体们的衣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