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衣物吗？脱下来给植物的话，他自己会冻死吧！而且一个人的衣物肯定不够，是觉得可以去扒尸体们的衣物吗？

还有浇水，被困的数日里，他是怎么确保自己的饮用水的？他有足够的水喝吗？还是在喝尸体的血？他能浇给植物的水，到底是水还是血？

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确保时，不去管逐渐枯萎的茑萝，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因为织田作对自我生命的漠视感，因为他分不清自己的命与茑萝的命孰轻孰重，才会将所谓的‘搭篷防寒’和‘浇水’列为可选项。

不，说到底，这些红色茑萝，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织田作幻想出来的都无法确定。

太宰问：“还有呢？那些所谓的太过无聊所以不愿意分享给我的事情，我都想听。”

“小偷。”织田作说。

“小偷？”太宰眨了眨眼睛。

“我在很小的时候，看到书上说时间是小偷。”织田作说：“我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脑海里幻想猜测，这个小偷长什么样，有怎样的性格，喜欢什么东西。时间是看不到的存在，在我幻想他的模样时，他是不是正站在我旁边偷笑。”

太宰眨了眨眼睛，差点跟着他幻想起来了。

“小偷先生会不会养宠物呢？”织田作说：“如果养海豚的话应该会很有趣。”

太宰挑眉：“海豚？”

“嗯，如果时间小偷养海豚的话，那就是畅游在时间里的海豚了。”织田作说：“它向前游，来到数百年后科技兴盛的人间，跃出水面，遥遥看一眼。它沉下水底，往后游去，来到白垩纪，在看不见它的恐龙们身边自由嬉戏。”

“虽然我大概能猜到你会怎么回答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太宰费解地看着织田作：“这些故事，你到底是觉得它们无聊在哪里？”

织田作一如太宰的预想那样回答道：“哪里都很无聊吧！比我做邮递员工作时遇见的事情更加无聊。”

太宰：“......”

太宰说：“还有呢？还有呢！我都想听。”

织田作叹口气：“那这个话题就要太长了。”

太宰很开心地说：“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听下去。”

于是织田作就一直讲述了下去。

讲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天马行空，脑洞之大堪比黑洞。

有些故事让人很难过，是那种听上去过分平淡，却让人觉得快要被击垮的窒息和绝望。

有些故事则很好玩，让人怀疑织田作的脑内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主题游乐园的那种好玩。

太宰一直都知道不同于寡淡的外在表现，织田作的内心世界极其丰富有趣。

但今天才发现，织田作的内心世界，比起他以为的，要更加五彩缤纷。

只是，太宰也同样意识到，如果织田作的听众不是自己的话，多半会听不懂吧！

听不懂无聊地看着满怀生命力的茑萝逐渐枯萎的故事有多绚丽麻木，听不懂猜测时间小偷性情时的懵懂稚嫩，听不懂幻想海豚在时间线中嬉戏时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欢喜和自由，听不懂织田作之助这个人与整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但即使听不懂，也不会觉得无聊啊！为什.......啊！太宰突然想明白了。

是织田作觉得无聊了。

虽然一直在听织田作这么说，但他这才想明白了，织田作所说的他觉得很无聊，是指什么。

“还不如与自己对话，是吗？”太宰喃喃道。

“以前是这样，现在的话。”织田作微微弯了下嘴角，那笑容极其微小，不易察觉：“我喜欢跟太宰说话。”

有被认真倾听，有被听懂，有被好好地回应着。

织田作头上的呆毛愉快地晃了晃，眼里满是笑意。

“我很高兴。”织田作说完，似乎觉得不足以表达情绪，又强调道：“非常，非常高兴。”

太宰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我也很开心哦，织田作。”

太宰靠了过去，抱住织田作，很温暖。

被独自一人留在长远的虚无之中哭泣着的孩子，听到了脚步声。

他怯怯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红发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温柔地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

他眨了眨眼睛，不再哭泣，撒娇地伸手拥抱住男人，露出孩童独有的纯粹笑容。

另一个世界里。

首领宰合上了书，脸色苍白。

“但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过得很好！”他慌乱地说着：“没问题的，织田作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没有我也......”

【那样.....嗯！也算活着吧。有呼吸，心脏在跳动，肢体能力和大脑机能都没问题，所以，是活着没错。】

【没关系的，希望我那样活着也没关系，我早就生锈了，太过钝感，既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觉得孤单。】

织田作平淡无波，不带半分负面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

太宰苍白的脸上越发没了血色，纤瘦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

“早上好。”夏油杰微笑着坐到了椅子上。

夏油芽衣端上了饭菜：“早！”

夏油健太郎正在看手机。

芽衣道：“再看我就给你扔掉了！”

健太郎收起手机：“放下了放下了，我也就看那么一眼。”

“你的一眼不知道是几个小时。”芽衣道。

健太郎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吃了一口菜夸赞道：“芽衣桑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

“夸张！”芽衣笑嗔了一句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对了，杰，昨天是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吗，衣服脏兮兮的。”

窗外，身形怪异得像只巨大的蠕虫的咒灵浮在空中，然后另一只更为狰狞的咒灵张口咬住了它。

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中，杰的神态自然得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那样，他温声道：“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这样啊！”芽衣笑得不太自然。

健太郎的神色担忧又恐惧。

吃完饭后，夏油杰在玄关换好鞋，说道：“我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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