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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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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是伟大的法国巴黎公社运动一百周年,在厂里的宣传栏上张贴很多有关巴黎公社的图片,它们吸引了我的注意,尤其是那张巴黎公社社员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墙前被集体枪决的图片。公社社员的英勇悲壮和视死如归,使我深受感动。

巴黎公社是一个在1871年3月18日到5月28日期间短暂地统治了巴黎的政府,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建立无产阶级政权的伟大尝试。卡尔·马克思认为它是社会主义的早期实验,是对他的共产主义理论的一个有力证明,标志当代世界政治左翼运动崛起的光辉里程碑,它的影响广大深远。

除了宣传栏上的那些震撼人心的图片,厂里的高音喇叭还播放巴黎公社诗人欧仁·鲍狄埃写的《国际歌》。“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我当时还没有对音乐感兴趣,但是《国际歌》那激昂、深沉的乐曲在寒冷的夜空飘荡,还是让人既感到热血沸腾,同时又感到无比压抑。

父亲带回一本马克思写的《法兰西内战》,白色封面,红色标题 。《法兰西内战》共分为三部分:恩格斯写的导言、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两篇宣言和正文。我处于好奇,就翻了几页,但是感觉晦涩难懂,不知所云,就又放回原处。不过,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触摸马列著作。

我们厂的三教九流队伍日益扩大,有一个部队文工团的编导下放到了这里。此人生的短小精干,面色白净,两眼有神,文人气质,有点风度。他不时到我们家中坐坐,与父母聊天。他们都曾是军人,岁数相当,并且都作过文案工作,所以有些共同语言。他对我也很友善,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称得上文化人的人。他说话斯条慢理论,思路清晰。他的爱人在气象台工作,母亲和我造访过他们家。那是一排土坯平房中的一间普通的屋子,一张双人床和书桌被包围在三面依墙而立的大书架之中,给人置身书海的感觉。我此时已经对书籍发生浓厚的兴趣,开始阅读长篇字书了。所以看到这满屋子的书籍,让我羡慕不已。

后来这位编导带来了一部金圣叹的七十回本《水浒传》借给父亲,我如获至宝,乘父亲上班的时候如饥似渴地阅读。《水浒传》是元末明初施耐庵编著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体长篇小说。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水浒传》,也是我第一次尝试阅读中国古典小说。以我当时的语文水平,自然是读的磕磕巴巴,更谈不上艺术欣赏和社会政治意义的理解,只是对《水浒传》的几个故事情节和一些人物干了什么事情感兴趣。鲁智深和林冲是唯一引我入胜的人物,我对宋江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不太清楚他是水浒的主要人物。这次阅读《水浒》打开了我阅读中国古典文学的先河,我以后阅读更多的古典文学著作和其他作品,都是从这里起步的。从此,我更喜欢查字典,用以提高词汇量。

过了段时间,编导又被调回部队文工团,官复原职。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除了编导,厂子里还来了一个演艺界人士。这是一位姓严的女士,她中等身材,瓜子脸,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听说她是个秦腔演员,她言谈话语间总带着戏腔。看她的做派,像是一个演老旦的,扮相有点像梅兰芳的德行。她是我实际生活中见到的第一个专业演员,不知道厂子里安排这个艺人做什么。那个年月,真是无奇不有,泥沙俱下。她之所以到厂子里来,是因为她的丈夫。据说她丈夫是某个领导的秘书,运动中被下放到这里的一个公社,严艺人调到我们厂子属于就近安排。她厨艺不错,既然秦腔不能再吼了,就施展烹调功夫聊以□□。她夏天在屋子外边做饭时,大家总能从她的锅里嗅到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遗憾的是,他们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新疆政局发生变化后没多久,厂子里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据说她爱人又官复原职了。

1972年的春天来了,厂子里的职工们兴起了一股建小院、盖小房的热潮。家家户户,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建筑材料,各式各样的小房子雨后春笋般的涌现出来。

我们家也不甘示弱,自己动手在屋门前也盖了一个小房,顺便还盖了两个大鸡窝。盖这个房子时家里也没让我闲着,我参与了这些热火朝天的劳动。首先去找建筑材料,就是砖快。我们对面就有个残垣断壁成了我的拆砖场。那些墙壁都是用水泥砌的,而且都是高标号水泥,很坚固。砖墙也很厚,有的是四砖,有的是三砖并排砌成的。劳动创造技能,我摸索出一套拆砖的技术。首先把水泥墙壁清开,后然寻找关键的缝隙,拿着瓦刀插入缝隙一翘,或者用榔头对准瓦刀猛然一砸,就能搞下一块或几块完整的砖头。然后,还要把粘在砖头上的水泥打掉,就能得到一块可用的砖头。最后,我成了拆砖专家。

盖房子时全家齐上阵,父亲做大工,我和母亲作小工。这样,我就学到了房子是怎么建的知识。首先要测量拉线,然后掘地三尺挖地基坑。然后用水泥作粘合剂,用卵石一层一层垒起地基,直到超过地面几公尺。接着在地基上砌砖墙,砖墙的厚度可选择单砖、双砖、和三砖厚。我们家盖小房选双砖墙,单砖墙不可行,它太单薄不安全。我当小工的主要任务就是和泥巴,准备砖头,并把它们递给大工。小工的劳动强度挺大的,我有些难以招架。墙砌好了之后,就是盖房顶,这可是盖房子的高潮时刻,需要再找几个棒劳力帮忙才行。首先要上大梁,接着在大梁上面搭椽子,然后在椽子上面再钉上木板,在木板上面铺上油毛毡。油毛毡是沥青防水材料,一般由原纸或织物、纤维毡、金属箔为胎基,经浸涂沥青或改性沥青、改性焦油,再撒以撒布料而制成的防水卷材。最后,在油毛毡上再铺一层稻草和泥巴,房顶建设就大功告成。此外还要制作门窗,安装到位,这样小房子就建成了。瞧瞧看,十几岁的孩子就会盖房子,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北疆冬天漫长而且非常冷,所以这里入冬之前,每个企业、单位都要为职工办一件大事,就是到外边的农场拉冬菜回来分给大家。这些冬菜是统购物资,按家庭人口分配。冬菜种类就是老三样:大白菜,土豆或马铃薯,我们也叫洋芋,还有大葱。有时候也有胡萝卜。分发冬菜的那天,厂子的篮球场霎时变成了一个大集市,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分菜搬菜真忙。就见家家户户都是全体出动,肩扛车拉装满冬菜的大麻袋,干的热火朝天。

当然这些冬菜必须储藏起来,以度过漫长的冬天,因此挖菜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菜窖要挖好几米深,然后再拿砖砌起来,上面搭个盖子,然后用土填埋。下菜窖取菜是我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尤其是夏天。因为阴湿,菜窖不仅味道令人恶心,更可怕的是菜窖里盘踞着许多癞蛤蟆。新疆不知道为什么,癞蛤蟆不但多如牛毛,而且身形奇大无比,有的癞蛤蟆有羊脑袋那么大。我不想下去还不行,母亲会发怒的。

除了大兴土木之外,家家户户又掀起了养鸡下蛋的高潮。看这征候,如果养猪羊也不限制的话,那就得猪羊成群了。我们家盖了两个大鸡窝,也养了十几只鸡。我的负担又增加了,但是也学会了养鸡。喂一大群鸡可不是好玩的,你每天都得喂它,而且至少喂两次。剁鸡食可是体力劳动,首先得烂白菜叶子或西瓜皮剁碎,然后再给它掺点包谷面。此外,还要清理鸡窝的粪便。我还学会了摸蛋,因此可以未卜先知那几只母鸡会下蛋。看到鸡窝里母鸡下的蛋,有一种丰收的喜悦感。

我还学会了用手电筒查看母鸡孵的蛋是不是水蛋,也就是不能孵出小鸡的蛋。还有,为了防止闹鸡瘟,我还学会给鸡打针、吃药。还有,鸡会长鸡虱子,这些虱子喜欢聚在鸡的翅膀底下,翻开一看黑黑乎乎的一片。需要拿针把这些虱子挑破,才能除掉。为了在冬天也能让母鸡下蛋,我们就在家里面搭一个鸡笼子,弄成两层,上面一层是鸡住,面一层弄点炉灰铺上接鸡屎。这样做搞得屋里臭气熏天,乌烟瘴气。后来,我们就不再这样做了。

北疆的冬天雪下的特别大,积雪也特别深 ,可达一米以上。一脚踩下去,半截腿就看不见了。我喜欢躺雪人,当你飞身落到雪面的时候,就好像躺在了一个大席梦思上,舒服无比。下雪对我上学是个问题,我们这里就住着这么几户家人,所以一下雪就没有路了。我得自己踩出路来,这是相当困难的事。不过,这些也磨练了我的意志。

这时候厂子响应当时生产组织军事化管理的风潮,重新调整了人员组织安排。胡司令一声令下,各个车间整编为排:什么产品排,机修排,锅炉排等等。父亲被委任为产品排排长。在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下,生产车间三班倒,就是把工人分组成早班中班和夜班,24小时三班倒、连轴转。接着,劳动保护用品开始发放。我很羡慕父母领回来的蓝色帆布工作服,土黄色翻毛工作鞋,以及白色线手套。自那以后,每个家的孩子们在天气寒冷后,手上戴的都是这些手套。有空的时候,我偶尔也跑进车间看看。看到那些飞速旋转、轰鸣的机器,总是令我兴奋不已。

随着厂子生产规模和设施的扩大,人员也随之扩张。五湖四海,各色人等,纷纷涌入。其中有一家姓毛,老毛五短身材,处世低调,慢条斯理。他毕业于西南的一所学院,他家有二女一男。姐姐长得五大三粗,两个大眼睛爆出,看人时让人感觉她在瞪着你。老二叫毛馨,长着一张鹅蛋脸,天庭饱满,浓眉大眼,十分聪慧。她与我同岁,是一个年级的同学。另一家姓阴,老阴最突出的特地就是天生一个葫芦头,后脑勺很大。他生的一张倭瓜脸,高颧骨,皱纹堆垒,八字眉下吊着两个大眼珠,滴溜溜乱转。他写得一手好字,有些才艺。他们家有三朵金花,老大长相并不出众,但是有一双媚眼,十分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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