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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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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新疆,瓜果飘香,绿草如茵,气候宜人。在我们家院子的葡萄架上,一串串碧绿的葡萄已经成熟,它们琳琅满目,引蜂招蝶,鸟语花香。到家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陶老师。

一年未见,陶老师风华依旧,精神矍铄,热情洋溢。我们互诉衷肠,畅所欲言,各自表述这一年的所见所闻和所感所受。我谈到了对所学专业前途的疑虑,对大学生活中理想与现实反差的失望,陶老师就安慰、鼓励我勇于进取,放眼未来。

陶老师一如既往,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周围发生的事情。她提到了一个叫游富贵的老师出于嫉妒,不惜采用造谣诽谤的手法企图陷害她。陶老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件事气的她甚至大病了一场。这位游老师曾经一度当过我们班的老师,此人五短身材,猴鸡麻杆,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两只小眼珠滴溜溜乱转,闪出狡黠的目光。老游口齿伶俐,油嘴滑舌,颇有市井智慧。他讲课口若悬河,大肆引用三教九流之说,用自己闯荡江湖的所见所闻现身说法,所以总是有些耸人听闻,我们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有时候也会目瞪口呆。他评判学生的标准主要不是根据学习成绩和德行,而是看他会不会来事以及家庭背景。他特立独行的讲课方式刚开始时犹如一股黑旋风,搞的我也深信不疑他是与众不同。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慢慢发觉此人有些言过其实,他喜欢哗众取宠,感觉他有些心术不正,是个江湖老油条。所以,我就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陶老师还讲述了去年与我同时参加高考的另外两位同学的遭遇。毛馨的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直到10月底左右才收到新疆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等待期间的煎熬、焦虑和失落折磨着毛馨,使她身心受到伤害。她所学的专业是化学,据说她也是如鲠在喉、闷闷不乐。显然,大学专业不允许自由选择或是调整真是贻害无穷。让一个涉世不深的中学生在高考时就选定自己的终身职业,纯粹是无稽之谈。

另外一个参加高考的同学更是在录取问题上遭遇坎坷。他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是音讯渺茫,眼看着录取工作就要结束了,仍然不知所踪。后来,他家里人通过关系打听了一下才真相大白。原来,这位同学的高考总分数刚过了新疆录取分数线,但是据说有人做了手脚,来了个移花接木,把他的录取名额挤掉了。最后经过据理力争,他又重新填报了志愿,才被新疆的一所学院录取。听到这些,我也是唏嘘不已,愤愤不平。

我的三剑客兄弟姬力没有参加1979年的高考,而是另辟蹊径,投笔从戎,扛枪入伍了。陶老师对此颇感遗憾,但是人各有志,个有所长。我早就知道这位兄弟崇尚军旅,夙有保家卫国之志。他体格健壮,生龙活虎,头脑机灵,一表人才。在人民解放军这所大学校里定会前程似锦,大有作为。很遗憾,由于新兵管理甚严,不允许请假外出,我们虽然近在咫尺,但是这个暑假未能再会。

暑假期间我还去看望了聂老师,聂老师看上去虽然变化不大,但是显得更加沉稳干练。在他的身上,你好像总能看到一种使命感在蓄势待发,他总有一天会干出有声有色的事情来。聂老师结婚了,他的妻子就是那位我当年在他那里冲洗照片时遇到的大眼睛姑娘。聂老师已过而立之年,成家立业势在必行。他询问了我们学校的文艺生活情况,问我是否还在练习小提琴。当听我说学校是个文化荒漠时,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鼓励我有时间继续练练琴,这样即可陶冶性情,又可愉悦身心,何乐而不为呢?我点头称是。

转眼就到了骄阳似火的8月。一个安静的周末午后,我坐在桌前静静地阅读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忽然家里人告诉我说有个人找我,现在就在院子里。我赶紧放下书本走出门来,抬眼一看我是大吃一惊:但见一位姑娘,她生的一张瓜子脸,小蛮腰,柳眉杏目,胸丰臀美。她身材高挑,穿一件白色连衣裙,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我定睛再细看,认出她正是我的中学同学白丽华。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才分别一年,她已长成为一个窈窕美女。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心直口快。我请她进屋落座之后,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这一年的喜怒哀乐、风雨人生。经过权衡,她没有参加1979年的高考,而是直接报考了一个中专性质的卫生学校。她不想进工厂作个没有技能的普通操作工,而是想学到一技之长,将来好在社会上安身立命。当然,她是有心要考大学的,只是竞争太激烈不得不作罢。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她的那双深情的灰色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淡淡的哀怨和忧伤。看得出来,她也是心有不甘。看到她有时黯然神伤,我也是五味杂陈、若有所思。据陶老师来信说,我走之后白丽华一度情绪低落。于是班上就有些女同学说她的闲话,嘲讽她是单相思,这搞得她很恼火。陶老师知道情况后亲自出面予以批评,女同学们又和好如初了。我喜欢白丽华的直爽和清丽,也感受到她对我是一往情深。但是,我此时尚未有考虑恋爱的想法,她也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侣。因此,我秉持以诚相待、毫无邪念的原则,与她保持同学情谊,并衷心祝愿她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于是,我抓紧时间,又去看望了初中时教我们语文的史老师。史老师是货真价实的北京人,她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在没来北京之前,我很少见到北京人。现在已经在北京苦学了一年的我,与北京人摩肩接踵,我知道了北京人的一些特点。史老师看上去有些发福,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自豪地告诉我说这是她的女儿。这个小女孩长着两个大大的眼睛,一个小翘鼻子,显得十分可爱。史老师是个很敬业的老师,她的教学为我打下了语文的基本功底,对此我一直念念不忘。她询问我的学习情况,特别关心我在北京生活的是否习惯,我们相谈甚欢。临别之时,她托付我帮她办件事情,就是这次我回北京时帮忙带些东西给她在北京的父母,对此,我是欣然答应。史老师很高兴,说到时候会安排她弟弟到北京站接我。一言为定,我们拱手道别。

这个暑假过得不错,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返回北京的时刻。走的那天下午,烈日炎炎,我和父亲都是汗流浃背。快到进站检票的时候,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包,大步流星地向我们走过来,包里面装着几桶清油和一些新疆的特产如葡萄干、哈密瓜干等。此人正是史老师的丈夫,他直接把那两个大包送到车厢里,安放在行李架上。然后他掏出一封信交給我,说北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史老师的弟弟会到车站接站,你就听他的安排。说完,我们就拱手告别。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有一个人在站台上与父亲打招呼,显然是个巧遇。不过这个人的身影我总感觉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他身材高挑但是有些驼背,长着一张国字脸,扫帚眉,铜铃眼。很快,这个人就转过身来大步朝我走来,与我打招呼。此时,我认出了他,此人正是那位五年级时教过我们维语的纪老师。他一直不安心学校的工作,一心一意琢磨着调回大学,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我们已经多年未见,他看上去已经有点老气横秋。他也是来车站送人的,于是大家有了这次巧遇。他祝贺我考上大学,还恭维我说他早就看出我将来必有出息。不一会儿,车站的发车铃响起,我与他们挥手告别。

坐火车硬板凳走四天三夜,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到了北京,人已经被折磨的精疲力竭,手脚发麻,晕头转向。到了北京站,天色已黑,我就按事先说好的安排在车厢里等待。眼看着车厢里的人所剩无几,我开始通过窗口向站台上四处张望。这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一个人问道:“您是史老师的学生吗?”我回身一望,但见一个身材高挑精瘦的小伙子就站在我的眼前,此人的相貌几乎与史老师长得一模一样,我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史老师的弟弟。他手脚麻利,两膀一晃好像有千钧之力,就把那两个大包拎起来边往车下走,并招呼我跟上。出了站,他带我来到自行车存车处,说今晚你就到我家住一宿,明天再回学校。恭敬不如从命,我点头称是。然后,他告诉我如何乘车、换车到他们家住的胡同。他骑自行车托那两个大包,然后我们相约在胡同口的公共汽车站再见。

等到了胡同口与史老师的弟弟会和后,天色黑得已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家住在一个小四合院内,四合院灰砖外墙有一人多高,院子大门有两扇朱红门扇,门上有两个铜门环。院子的门槛不低,需要抬腿跨进去。院子里有几间一砖到顶的瓦房,中间有个小天井和一颗参天大树。到他家之后,与史老师的父母打了个照面,他们看上去岁数很大。史老师的弟弟很殷勤,招呼我吃了些夜宵,就带我到一间屋子歇息。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我便起身洗漱。此时,史老师弟弟已经把咸菜、豆浆和油条摆到桌上,这是北京的典型早餐。然后,我们来到公共汽车站,在这里拱手告别。北京人礼数周到,这次我算是领教了。

充满奇遇的暑假结束了,第二个战斗的学年悄然开始。

在这个学年里,我要刻苦攻读很多课程。想到这些就让人头皮发麻、气喘吁吁。政治课了无新意,老师敷衍了事,我也现学现卖。体育课是强身健体的机会,我乐此不疲,用于舒筋活血。我的英语学习进入一个学习瓶颈期,虽然努力背单词,掌握各种花哨的句型和语法,但是总是感到进步缓慢。想增加听力练习,但是缺乏录音机等必要设备,只能望洋兴叹。高等数学进入到极数和多元微积分学习,那些变化无穷的偏微分演算让我感到新奇,经常出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但是同时,它们又让我感到扑朔迷离、难以掌握。数学老师在讲这一段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影影绰绰,让我们听的是稀里糊涂、不知所云。普通物理我是百学不厌,轻车熟路,因此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事半功倍。理论力学实际上就是牛顿力学的升级版,我比较喜欢学,也是刻苦攻读。材料力学属于专业基础课,搞机械设计必须懂材料的特性,学会计算材料的强度。材料力学的内容枯燥无味,老师上课照本宣科,所以课后要花些功夫才能搞明白内容。微积分学完以后,就开始加入工程数学的内容。这个学期工程数学讲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我喜欢学概率论,觉得它很奇妙,但是也发觉它有时候看似好掌握,其实不然。一些概率问题常常似是而非,让人无从下手。机械制图这门课就是掌握一系列的制图规范,没有任何想象的空间,我学起来颇感索然无味。机械加工工艺学听名字就知道一个专业课,主要讲的就是车铣刨磨钳这几种机械加工的基本操作方式及其工艺要求,如精度、光洁度。这门课学起了感觉很生硬,有些隔靴搔痒、盲人摸象的感觉。好在后来配合课程让我们去学校工厂,实地操作了机床,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10月的北京,秋高气爽,枫叶正红,给枯燥无味的专业课学习增添了一丝舒缓。

一天晚上,我正在寝室独自静静地灯下观书,忽然听到有人啪啪啪扣门三声。我起身过去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陌生人,他口口声声说要找本人。但见此人中等身材,生的膀阔腰圆,虎头虎脑。他的两只豹子眼看人时直勾勾的,目光咄咄逼人。他生的一张长脸,大牛鼻,海阔口,戴一付粗狂的黑塑料框深度近视镜。他举手投足之间,好像一个愣头青。在本人点头称是之后,他便粗声粗气地自报家门说他叫许刚,今年高考得中,进入我校。

据说,1979年全国高校录取新生27万多人,其中重点高校和普通高校6万多人。许刚家也在新疆,离我们厂有十几公里。其父有个朋友在我们厂,从那里得知了本人的大名。这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于是他们就登门拜访说明来意,这样父亲就把我的联系办法告诉了他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搞清楚情况后,我热情地招待了他,大家相谈甚欢。许刚有一点与我颇为相似,就是我们还涉世不深,有些书生意气。临别之时,我们相约今后多来多往,相互照应。

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学习,我已经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路数,那就是自学为主、听课为辅。但是理想的自习场地问题一直没有很好解决,我经常东奔西走,学无定所。学校图书馆的阅览室环境不错,但是座位少的可怜,总是人满为患。想要搞到一个座位,你得早早排大队,我尝试了几次之后,觉得得不偿失,就不再去了。我们有个自习教室,在这里每人有一个固定的座位,但是得共用一张课桌,因此比较拥挤。另外都是系里的同学,因此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七嘴八舌,搞得比较嘈杂。我学习比较喜欢安静,独往独来,因此此地不宜久留,只能偶尔为之。宿舍很拥挤,而且只有一张桌子。如果大家都外出了,倒是一个自习的好地方,变成了独自享用的书屋。但是其他室友是否出去自习实难预料,因此在宿舍里自习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穷则思变。我开始四处搜寻可利用的自习场所,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学校里有些大课教室可资利用。这些大课教室分布在不同的教学楼里,晚上是开放的。经过比较,我发现一个阶梯教室是个理想的自习之地。这种教室有很长的半圆形固定客桌和可翻动的座椅,而且,来这里自习的人寥寥无几,所以非常安静。于是,这里就成了我的自习圣地。自那以后,深更半夜里,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在其中闪现,或轻如狸猫,或猛如虎豹,腾挪跳跃,不论春夏秋冬,是乐此不疲。

过一段时间,我发觉来这里自习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很固定,几乎每晚必到。这一来二去、天长日久,我们彼此虽然尚未自报家门,但是大家已是相识的陌生人,彼此已经心照不宣。在这些人当中,有两位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俩经常成双成对出入这里,其中一个生的胖大、憨厚,另一个长得瘦小、猴精。一天就在我准备打道回府时,忽然听见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接着就大雨磅礴、水流成河。我赶紧收拾好书包大步流星赶到门口,但见外面是黑云压城、暴雨如注。再看门的另一边,那两位哼哈二将也在那里探头探脑、抓耳挠腮。大家都没有带雨具,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使我们陷入困境。这时我也在左顾右盼,碰巧和那位胖大的哥们是四眼相对。他冲我嫣然一笑,我乘机借天气话题与他攀谈起来。但见这位年约二十二、三岁,中等身材,宽肩长脖。他生的一张国字脸,宽脑门,鼻直口方,浓眉大眼,面如重枣,言谈略带女气。他叫回仲秋,是学院基础部的学生,也住在我住的那座宿舍楼里。就在我与老回交谈之时,那位瘦鸡麻杆的人也走了过来。但见这位身量不高,瘦长脸,窄脑门,金鱼眼,鲍鱼嘴,尖下巴,一付苦相。他戴一付秀郎眼镜,说话时门牙毕露。此人叫邢元力,也是学院基础部的学生,与老回同住一个宿舍。怪不得他们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自从这次相识以后,我们就过往从密,经常结伴而行,谈天说地,纵论古今,相处甚欢。这二位非常欣赏和佩服本人的知识广博、见解独到和善于辞令。他们是真正在北京胡同里长大的人,张口标准的京腔京韵,对北京的俗言土语如数家珍,说起来话来也是出口成章、妙趣横生。与他们聊天,就好像回到了老舍笔下的老北京城,那里有茶馆的热闹,卤煮火烧的油腻,二锅头的冲劲和冰糖葫芦的酸甜。与他们俩的结识,给我沉闷的学习生活带来轻松快乐和身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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