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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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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读完大学归来,正直新疆的8月,天山南北到处百花盛开,瓜果飘香,风光无限。我满怀喜悦的心情,开始自由地寻找挥洒才智的所在。我不想去机关做个刀笔吏,我更愿意到电影《火红的年代》所描述那种现代化的企业里大有作为。

八二届的大学生很抢手,许多单位都求贤若渴。我认真地收集有关单位的资料,其中一个大型现代化企业引起了我的关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做个实地考察。

这个企业位于一片荒原上,它占地规模不小,自成体系。其中一期工程已经建成投产,二期项目从国外引进,正在建设中。这里与国际接轨,是新疆对外开放的前沿。企业的生活区单元楼房林立,服务设施齐全,有商店、大礼堂、学校和医院。算上职工家属,这里起码生活着上万人,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来到厂人事处拜访。人事处负责人中等身材,戴一付金丝边眼镜。他办事干练,态度和蔼,有问必答。他热情洋溢地向我推介企业,欢迎我来此工作。盛情难却,我当即表态愿意来这里工作。定好报道日期,大家相约再会。

初秋的新疆,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按照约定我来到厂里,暂住招待所。考虑到我所学的专业,厂里安排我在机修车间作助理工程师。机修车间的职责是维护、修理各类机械设备,保证它们正常运行。再看这个招待所,它是一个三层砖楼,内部筒子楼布局,中间有一个过道,客房间分列两侧。每个房间放着四张单人床,铺盖齐全,还算整洁。厕所、洗浴室公用,还有个小食堂供应饭菜。

既来之则安之,我进入房间找到一个空床,开始收拾行李。这时就听到门嗞啦一声响,走进一个人来。我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房间里好似走进一尊兵马俑。但见此人五短身材,脑门硕大,牛眼塌鼻,目光呆滞,愁眉不展。大家互通姓字名谁后,得知这位是一个内地学院的毕业生,他分配到这里专业不对口,因此他坚决要求调动工作,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事情已经闹腾一段时间了,但是毫无进展。他因此不思茶饭,夜不能寐,整天唉声叹气。当晚,他与我聊到很晚。此情此景,不禁令我感慨万千。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二天早晨,我迎着朝阳走出招待所,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沁人心脾。放眼望去,万里无云,天山雪峰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个百米高的铁塔顶上火炬熊熊燃烧。我沿着一条南北大道,向着北方昂首阔步、信心百倍地走向了生平的第一个工作岗位。

此时厂里的二期项目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各个车间已经组建,但是他们尚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而是散落在这几个单身宿舍楼里,我们机修车间也不例外。在一个单身宿舍楼内,机修车间搞了两间宿舍作办公室,一个作车间主任和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另外一间办公室就是车间工程技术员的办公室。

我来到车间主任办公室门口刚准备叩门,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从中闪出一个人来。但看此人四十七、八岁上下,中等身材,体格健壮。他生的一张国字脸,剑眉虎目,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复员军人的气度。我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他回答干脆利落,说他本人就是主任。他态度和蔼,十分干练,在表达了欢迎之意后,他就给我介绍了一下车间的情况。他说车间刚刚组建,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现场培训。新来的大学生们也都进行了分工,基本上各自负责一个生产车间的设备机修。关于我的工作,他说希望我负责包装车间的机械设备维护。闻听此言,我欣然接受。因为,到这里工作,对我而言一切都是新的,无所谓从哪里入手。另外,他还告诉我单身宿舍正在调整中,让我稍安勿躁,在招待所里再暂时住几天。说完这些,他就带我来到隔壁的那间技术人员办公室。

推开房门一看,但见六张三屉桌相对接龙放置在屋子的中央,每张桌子后各放着一条长木凳。一些资料乱七八糟地撒落在桌子上面,还有几只杯子和一个烟灰缸。这间屋子塞的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一股浓烈刺鼻的莫合烟味充斥着房间,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定神仔细观瞧,发现屋内此时只有一人端坐在靠窗户的那张桌子旁边看书。听到响动,她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对。但见这位青年女士中等身材,生的是溜肩细腰,方脸大嘴,弯眉杏目,油脂粉面。大家互通姓字名谁,方知姑娘的芳名叫温淑琴。温姑娘楚楚大方,颇讲义气,心直口快。我们谈天说地,气氛融洽。她向我介绍了许多情况,我开始逐步了解这个厂的前世今生。

刚上班的这几天,我天天闻鸡起舞,精神抖擞,认真查阅有关包装机的技术资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听温淑琴说另外几位出差了,这几天就会回来,我期待着群英会时刻的到来。

一天早晨我正在看资料,忽然听见门呯的一声被推开,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人来。但见此人中等身材,体格健壮,年龄约莫二十四、五。他生的窄脑门,豹子眼,鹰勾鼻,尖下巴。他有点像性情中人,面色黝黑,目光锐利,言谈豪爽,举手投足间略带霸气。此人叫朱睿,他对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视为兄弟。我也是投桃报李,相得益彰,从此结成知己,过往丛密。老朱有些内秀,喜好文学艺术,舞文弄墨,唱歌跳舞。他对舞蹈节奏还颇有直觉,舞场上也是长袖善舞、风流倜谠。因此,我们有很多的交集,意气相投。我们经常谈论人生和一些现实的社会政治问题,颇有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之激情,不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就在我与老朱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静悄悄地又走进一个人来,我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但见此人中等身材,身形肉乎乎的,有点驼背。他生的一张大饼子脸,虾蟆鼻,厚嘴唇,睡眼熏松,脸色煞白。他步伐迟缓,懒洋洋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此人叫林青山,从内地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新疆,他还在适应这里的一切。看得出来,他有些水土不服,充满了乡愁。他为人真诚,兴趣不多。他做事倒是非常踏实,兢兢业业,安于现状。他平时沉默寡言,逆来顺受,清心寡欲。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就听见门哐当一响,大大咧咧又走进一人来。但见此人年约三十左右,身高过丈,瘦鸡麻干,腰板佝偻,走起路来优如一副行走的骷髅。他长得尖头尖脑,一双豆虫眼在瓶子底厚的眼镜片上滴溜溜乱转。他举止有些古怪,说话尖声尖气。老朱介绍说这是老董,咱们的老大哥。原来这位老董是个老三届,上过山下过乡,最后托改革开放的福成为七七级大学生。他不太安心在车间基层工作,觉得大材小用,一心一意地想调到厂部科室工作。由于目的尚未达到,所以满腹牢骚,经常说些怪言怪语。

至此,我们车间的群英们,终于汇聚一堂。

几周之后,单身宿舍终于调整完毕,我们几位大学生同住一室。离开招待所的时候,那位老兄有些恋恋不舍,因为大家这段时间相处不错,推心置腹,感叹人生。我祝愿他最终心想事成,大家互道珍重,拱手告别。

宿舍楼是个三层砖楼,典型的筒子楼布局。我们的房间不大,放进三张上下铺和一张三屉桌就几乎无立锥之地。不过,我们大家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知道这里不会是久留之地。朱睿是宿舍的活宝,只要他在,总能弄出一些奇闻轶事,使得这个小屋充满了活跃的气氛。有时候夜里巫山云雨跑了马,他就会在早晨仰天长叹一声,然后怪声怪气的说:“又他妈来月经了”。逗的大家哄堂大笑,前仰后合。

我们厂是一个国有大型企业,干部职工队伍可以说是来自五湖四海,工程技术人员除了五、六十年代大中专毕业生外,还有一些运动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最新一波来到的就是77级和78级的大中专学生。厂子当时胃口很大,对大专院校毕业学生来者不拒。总之,这里也是藏龙卧虎,鱼目混珠,俨然就是一个大江湖。对此,我是信心百倍,决心要在这里广交朋友,自学成才,大干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于1982年9月在北京召开。十二大开启了党的历史上诸多“第一”,在开幕词中第一次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一崭新的说法。在大会通过的报告《全面开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里提出分两步走,在20世纪末实现工农业年总产值翻两番、实现“小康”的战略目标。

听到这些发家致富的目标,确实让人兴奋不已。大家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争取成为先富起来的人当中的一员。

就在二期项目的主体工程紧锣密鼓地建设着的同时,各项配套设施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产品包装是生产的最后一个重要生产环节,为了节省外汇国家决定由国内厂家研制一套全自动包装机。最后,国内一家机械厂还真不负众望,研制出第一套全自动包装机。新的全自动包装机在正式生产前,必须要经过一个测试和鉴定,通过后才能定型生产。经过调研,最后上级决定将这套全自动包装机安装在上海浦江厂做测试和鉴定工作,并让感兴趣的厂商派人参加相关活动。于是,我们厂就先派了包装车间的有关人员去上海浦江厂培训和测试。作为未来保证这套包装机正常运行的机修车间,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于是没多久车间主任就通知我做好准备,与另一位老师傅一起于11月份去上海参加培训和测试,为期2个月。闻听此言,我是大喜过望。江南的锦绣山河,十里洋行的繁荣景象,我早就向往已久。今日得此机会实现梦想,我是迫不及待。

乌鲁木齐到上海全程4079公里,有53\54(51\52)次直通旅客快车开行,需要走四天四夜。这趟列车于1965年4月21日开通,从此乌鲁木齐终于有了不用换乘就直接可以去江南的火车。这也解决了上海及江南一带支援新疆建设的人们往返探亲的需求,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欢迎,经常一票难求。不过四天四夜的漫长旅途,也让人不寒而栗,到最后下车时旅客各个头晕目眩,就是列车乘务员们也感到脚下发软。这趟列车把海派文化和餐饮带到大西北和新疆,列车上有上海出版的书籍和小人书、故事会等杂志售卖,餐车供应带有海派口味菜肴和雪菜炒肉的盖浇盒饭,让人耳目一新,趋之若鹜。

出发的那一天下着小雪,我们一行在乌鲁木齐火车站登上列车。火车于晚上7点半准时开车,预计第四天的早上5:25分到达上海。我们要先走兰新线和陇海线,然后在徐州转到京沪线,一路南下到上海。

京沪铁路由原京山铁路京津段、津浦铁路和原沪宁铁路共同组成。京沪铁路所经地区物阜民丰,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文物古迹随处可见,长江大河、崇山丘陵和平原沃野也是应有尽有。京沪铁路经过东部人口密集、经济发达地区,沿线有许多重要工业城市、粮棉集中产区和鱼米之乡。

火车通过南京长江大桥时,大家心情都十分激动。南京长江大桥位于南京市鼓楼区下关和浦口区桥北之间,是长江上第一座由中国自行设计和建造的双层式铁路、公路两用桥梁。它于1960年1月18日开工建设,1969年1月1日长江大桥公路交付使用。1969年,邮电部发行《南京长江大桥胜利建成》邮票一套4枚作为纪念,同年9月21日毛主席视察了南京长江大桥。

我以前多次在新闻纪录片中看过它的英姿,今日得见真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长江,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很快列车跨上大桥,大桥的钢铁梁柱向后不断闪过。看着汹涌、浑浊的涛涛江水,我不禁想起明朝诗人杨慎那首《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过了南京,前面就是著名的苏锡常地区,这是江南大好河山的核心地区。列车在黑夜里飞奔,这一座座江南名城,像一串珍珠似的一个接一个地一闪而过,犹如划过夜空的流星。

由于乘坐的是卧铺,再加上年轻气盛,走这八千里路云和月大有弹指一挥间的感觉。一路上,那位老师傅侃侃而谈他在南疆的各种奇闻轶事,另一个车间的小李滔滔不绝地说些乌鲁木齐三教九流的鸡鸣狗盗笑话,让大家轻松愉快,忘记了旅途的疲劳。

黎明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上海站。

这个上海站有一些来历。1908年伴随着沪宁铁路(今京沪铁路沪宁段)全线通车,上海东站正式投用。1913 年 3 月 20 日晚十点,窃国大盗袁世凯的刺客在上海火车站进站口,枪杀了准备从上海去往北京的民国风云人物宋教仁。1937年8月淞沪会战爆发,上海北站再度沦为战区并遭到日军战机轰炸。1950年8月1日经由原铁道部批准,上海北站更名为上海站。

据说五、六十年代,有成千上万的上海支边青年满怀豪情壮志,从这里奔赴遥远的新疆。每当火车开动的时候,就在这站台上父母兄弟姐妹们是洒泪分别,哭声震天,奔走相送。想想那些操着吴侬软语的上海青年们,想当年也曾热情似火,志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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