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收起圣剑，去问宁归人：“你不是在实验室吗，怎么来这了？”

“先别管实验了。”宁归人脸色很难看，“我见到另一个研究员了。”

她说的人撒旦也见到了，所以魔王大人并不感到意外，“我也见到了，是行刑者的人，还把沙利叶带走了。”

说起这事撒旦就觉得可惜，可他又不打算去救人。

宁归人听着撒手的话，忍不住打断惊呼：“你说那个人带走了沙利叶？”

“对啊，怎么了？”撒旦问。

宁归人：“那个人不是行刑者，是西陵子毓。”

撒旦思索：“西陵子毓，有点耳熟。”

“他也是《失乐园》进来的玩家，”宁归人顿了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

西陵子毓抱着沙利叶，任由刀锋刺穿他的肌肤。

鲜红的血液自动脉迸发而出，他的主人却仿佛觉不到一般，毫不在意。

沙利叶握着剪刀，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莫名其妙。

“你……”

“终于找到你了，沙利叶——”西陵子毓语气听不出任何痛苦，反而在笑，“我的主。”

沙利叶听着西陵子毓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主？他管沙利叶叫主。

沙利叶余光打量着身侧的人，难道这是他在人间的信徒？

温热的液体顺着剪刀流淌进沙利叶的衣袖，滴在他胸前的十字架上，渲染出一片绯红。

沙利叶推开西陵子毓，“你流血了。”

西陵子毓似乎对沙利叶推开他的动作有些不满，但也只是一瞬。

他伸手，将刺穿自己脖颈的剪刀拔了出来，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用干净的袖子仔细擦擦拭过剪刀，把他还给了沙利叶。

沙利叶没接，又提醒了一遍：“你流血了。”

西陵子毓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白皙清俊的面容。他的嘴唇很红，配上那张白到妖冶的脸，有种病态的美感。

视线再往上，便是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与寻常人不太一样，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一只黑的，另一只是淡蓝色。

“没事，死不了”西陵子毓笑着说。

沙利叶看着他那双罕见的异瞳，莫名感到几分危险。

“你为什么叫我主？”沙利叶问。

主是人类对上帝的称呼，并非天使的。

西陵子毓按着自己不停向外冒血的大动脉，眼中是止不住的欣喜：“因为你是天使啊。”

沙利叶微微感到惊讶，确认直播系统还在关闭状态，他才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救过我啊。”西陵子毓神色暗淡下来，“你……不记得我了？”

沙利叶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莫名有些愧疚。

他应该记得他吗？

西陵子毓是人类没错，沙利叶不常去人间，更不像路西法那样，有一群人类朋友。

他自认为在人间没有羁绊，连信奉他的信徒都没几个。

“给点提示。”沙利叶实在想不起来。

西陵子毓提醒道：“二十年前的平安夜，你救过我。”

西陵子毓患有先天性瓦登伯格氏症候群，这种疾病临床症状多为蓝瞳，骨骼畸形，听力障碍以及心脏病。

很不幸，这三种症状西陵子毓都有。

所以在他出生没多久，便被父母遗弃了。

大雪纷飞的夜晚，婴儿本该冻死在街边，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求生的欲望传到了天庭，并被当时值班的天使也就是沙利叶听到了。

沙利叶在脑海里搜寻那一晚的事情，但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活了几万年，在岁月的长河中，年份对他来说都已经变得模糊，何况是某天，某个晚上。

不过——

被天使救助过的人，按理说是是不会有这段记忆的才对。

西陵子毓看着沙利叶苦思的模样，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果然把我忘了。”

沙利叶掩饰眼中的猜忌，对他说：“你先去止一下血吧。”

照这个失血量，就是狗熊都该倒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颈间的鲜血已经隐隐有止不住的迹象了，西陵子毓此刻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他好像真的不怕死，也好像根本觉不到疼。

西陵子毓再一次将剪刀递还给沙利叶，沙利叶依然没有接。

对上沙利叶略带防备的眼神，西陵子毓问他：“你在害怕我吗？”

“没有。”沙利叶眼神算不上亲切，反而泛着淡淡的寒光，“我很好奇你的技能？被割了动脉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难道是不死之身？”

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如果不是在游戏里，以西陵子毓的状况，早就失血身亡了。

沙利叶没指望西陵子毓能告诉自己，技能这种东西，知道的人太多反而没好处。

毕竟，游戏里多的是为了技能杀人的。

西陵子毓没想这么多，沙利叶问他，他就说：“不是技能，是武器。”

男人说着，摊开手掌，在掌心幻化出一条血迹斑斑的铁链。

“他叫赤炼，是用钢铁加以蛇骨练成的锁链，”西陵子毓说，“赤炼生命力顽强，融入人体内便可一起共生。”

西陵子毓只说赤炼可以和宿主共生，却没说共生带来的代价是怎样的。

沙利叶感叹：“这居然还有这么奇妙的东西。”

用蛇骨炼制的，难怪形似毒蛇。

既能保证主人不死，还能当武器使，这么方便的东西——

想要。

沙利叶用艳羡的眼神盯着赤炼，西陵子毓看懂了他的眼神，默默收了回来。

“赤炼不好控制，天主如果想要，我可以替你去其他副本驯服一个更好的。”西陵子毓说。

赤炼要用宿主鲜血滋养，平日就在西陵子毓身体里吸食血液，一旦他受伤，那些锁链便会紧紧缠在他的骨头上，以此保住自己的食物。

比如此时此刻，坚硬的铁链正缠绕在他的骨头上，一点点摩擦，收紧。

这种疼痛非常人不能及，所以西陵子毓才不想赤炼给沙利叶。

反正他已经疼习惯了，哪怕赤炼在体内肆意游走，西陵子毓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和沙利叶聊天。

如宁归人所说，他就是个疯子。

撒旦听宁归人说着西陵子毓的事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西陵子毓是个疯子，关他什么事？

宁归人：“您怎么不明白呢？西陵子毓一直在找沙利叶，沙利叶落到他手里多半……”

“多半会死是吗？”撒旦摆弄着手里的恶魔契约，“那就让他死吧，反正我已经得到他的灵魂了，早死一些晚死一些也没什么差别。”

宁归人看着他手中做旧泛黄的牛皮纸，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您既然和他签下了契约，那不是更应该救他吗？”宁归人说。

游戏里通关失乐园的不多，愿意成为撒旦手下的则少之又少。

这么多年，撒旦的手下也就只有宁归人一个。

难得遇见一个，他还不好好珍惜。

撒旦收起恶魔契约，“蔚晚，你有没有觉得沙利叶很像天使？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还有那副伪善做派，简直和天庭那些天使一模一样。”

“抱歉，我没读过圣经。”宁归人说。

“没读过圣经不要紧，”撒旦透过高墙上的窗户，仰视外面的月光，“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天使，更让我倒胃口。”

在失乐园，沙利叶在明知唐瑟是撒旦的情况下，依旧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

这种人无疑是善良的。

但能进入到这个游戏的人，手上都是沾染过鲜血的。

杀人者的善良，怎么不算伪善呢？

宁归人知道撒旦和天庭的人不对付，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撒旦讽刺那些天使了。

但是——

“我的研究对象是沙利叶，他死了我也会死。”宁归人死鱼眼。

撒旦身子一僵，“你的研究对象不是那个叫燕啾啾的吗？”

宁归人：“原本是燕啾啾，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身份互换了。”

撒旦陡然回想起，刚才在地牢时，因为燕啾啾惧怕冻伤实验，所以沙利叶与她：互换了号码牌。

“这下遭了。”

饥饿实验室。

燕啾啾和001刚抵达实验室，负责实验的研究人员看了他俩一眼，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独留刚到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实验不做了？”燕啾啾问。

001走到实验台前，看着桌子上的实验报告，说道：“那个人已经把实验数据都填完了，只需要等验收就可以了。”

燕啾啾听到这松了口气：“太好了。”

不等她松懈，001突然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燕啾啾赶忙过去扶他。

刚才时间来不及，二人来不及去找镇静剂，直接来了饥饿实验室，所以001体内的寄生虫还没有得到安抚。

“你还好吗？”燕啾啾关心001的情况。

001点头：“还能撑一会。”

燕啾啾点点头：“那我先去解剖室，等你恢复再去找沙利叶。”

燕啾啾其实并不想找沙利叶，奈何001一直在她耳边询问，她不得已，只能这样安抚001。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十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