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人和西陵子毓虽不认识，但西陵子毓这个名字太过如雷贯耳，哪怕和他不熟的人，多少也该听过他的事。

“西陵子毓是云城前首富西陵远山的养子。不久前，西陵远山及其旁亲全部死在了家中，他们死状极惨，全都被人开膛破肚，挖出肝脏泡在了福尔马林里。”

“而做这一切的人，就是西陵子毓。”

十一区的甬道里，沙利叶和西陵子毓并肩走在去往冻伤实验室的路上。

他们俩运气不错，这一路都没有再碰到实验体。

沙利叶摸着一边的墙体，和西陵子毓聊天：“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在这还能跑碰到曾经救过的人，还长这么大了。”

“是啊，真是奇妙。”西陵子毓微笑。

奇妙个鬼……他在心中想。

得知西陵子毓不是行刑者的人，沙利叶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多安心，因为沙利叶刚得知，西陵子毓不是冻伤实验室的研究员。

沙利叶：“你既然是从饥饿实验室过来的，那应该见过001和0312，他们俩还好吗？”

饥饿实验虽不如冻伤实验可怕，但人体实验，多半不会好到哪去。

“的确见到了，他们都还活着，天主放心。”西陵子毓说，“人体实验的规则有漏洞可钻，所以我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实施实验。”

人体实验的规则，实验结束时需，向系统提交正确的实验报告。

若报告错误，则实验继续，直到研究结果无误。

这规则看似有漏洞可钻，但若是实验失败，则需要试验体一遍又一遍的接受实验，直到死亡。

西陵子毓：“我有洞察技能，所以不需要做实验。”

“洞察，是你的伴生技能吗？”沙利叶好奇。

西陵子毓摇摇头，“不，我的伴生技能是祈神。”

游戏里的大多数技能听过名字就知道他的作用，唯独西陵子毓的祈神，不管谁看过听过都会再多问一嘴——

“祈神是做什么的？”

西陵子毓向沙利叶接受：“就是个召唤技能，没什么用处。”

沙利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听说天主的伴生技能是审判，是真的假的？”西陵子毓问。

沙利叶阅读过游戏规则，知道游戏里可以杀人夺技能，不过【审判之力】在他看来没什么用，索性就和西陵子毓坦白了。

“你听的没错，是审判。”沙利叶说。

西陵子毓抿了抿嘴，“审判之力是不可多得的神级技能，游戏里很多人都想要。所以审判对天主来说，不止是技能，还是枚炸弹。”

沙利叶听着西陵子毓的话，有些无语。

审判之力他本身就有，系统给的这个，可有可无。

然而就是这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还给沙利叶招来了杀身之祸。

“天主之通关了一个副本，应该没多少保命的道具。”西陵子毓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药瓶，“这是我在其他副本通关拿到的强力药剂，比普通的恢复药剂强上许多，我把他送给天主，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技能不能转让，武器西陵子毓也只有一个赤铁，他能给沙利叶的，也就只有道具而已。

沙利叶从小就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从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好意我心领了，恢复剂而已，我有。”沙利叶婉拒。

西陵子毓强硬的塞进了沙利叶手里，“这和普通的药剂不一样。”

沙利叶看着手里的透明药瓶，确实和道具商店卖的恢复药剂不太一样。

道具商店卖的是药剂，而西陵子毓的是半枚药丸。

沙利叶不是傻子，西陵子毓不是行刑者的人，不代表他对沙利叶来说就是安全的。

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从各方面而言，对他都更加危险。

“那我等性命垂危的时候再用。”沙利叶将药剂收进了背包。

西陵子毓没反对，只是对他说：“这药天主可以用不到，但绝对不能转交给其他人，哪怕给他一点也不行。”

沙利叶“嗯”一声，表示答应。

他连这是毒药是解药都没搞清楚，当然不可能随便给别人。

刚趁西陵子毓不注意，沙利叶在道具商店找了一圈，没有在商店里发现【强力药剂】，想来这药应该是西陵子毓在副本里得到的奖励。

沙利叶看着瓶子里的药，那药很明显只有半颗，如果这真是解药的话，另外的一半应该是被西陵子毓自己吃了。

沙利叶救过西陵子毓，所以西陵子毓献药报恩，倒是也能说的通。

可沙利叶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

不，是太不对劲了。

沙利叶和西陵子毓在甬道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误打误撞找到了冻伤实验室。

西陵子毓冻伤研究员，所以不能进去。

他不能进去，【洞悉】技能也就用不了了，如果沙利叶的研究员没有相似的技能的话，沙利叶就要忍受人体实验带来的痛苦。

想到这，西陵子毓抓住了沙利叶的胳膊，“天主，你真的不用我替你去吗？我有赤铁，死不了的。”

“不用。”沙利叶也想切身体验一下，这段历史，究竟有多残忍屈辱。

西陵子毓还是不放心：“天主……”

“放心吧，没事的。”沙利叶说，“还有，你别叫我天主了，那是用来称呼上帝的。

西陵子毓：“那我该叫你什么？”

沙利叶：“就叫沙利叶吧，在其他人面前也不会引起怀疑。”

“好。”西陵子毓点头。

沙利叶走出两步，回过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西陵子毓，我的名字。”

西陵子毓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沙利叶没能听清前面的字。

“陵子毓……”沙利叶重复着他的名字，“那我先进去了，待会见。”

说完，沙利叶转身进了冻伤实验室。

西陵子毓张了张嘴，想告诉沙利叶自己叫西陵子毓不叫陵子毓，结果不等他开口，实验室的大门已经被重新关上了。

西陵子毓悬着的手缓缓落下，无声的笑了笑。

短暂笑过之后，西陵子毓唤出几条分裂开的铁链，眸光冰冷的看着它们，吩咐道：“去找宁归人。”

沙利叶没有神力，在游戏里和普通人无异，西陵子毓实在不能放心他去实验室。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宁归人，让她和自己交换身份。

野外冻伤实验室。

【0305号白老鼠已抵达野外冻伤实验室，请尽快找到对应的研究人员，完成实验。】

进入明亮的实验室，沙利叶的眼睛刚脱离黑暗，突然接触到光明，眼前恍了一下，才重新恢复了视觉。

视线恢复之前，最先闯入感官的，是一阵凄惨的叫声。

“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长官，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求求你。”

哀嚎的是刚才和沙利叶一起进入十一区的，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此时她的孩子正被拎着襁褓，在研究员手中扔到了窗户外面。

滨城的冬天最是寒冷，外面刚下了一场大雪，冷的令人心里都跟着发寒。

女人抓着研究员的衣角祈求着，但没有人听她的，反而将她也带去了室外。

沙利叶听着那一声声惨叫，上前拦住了那几个研究员，“她在讲话，你们没听到吗？”

他的声音不小，却还是淹没在了实验室。

不大的实验室里，四处都是凄厉的惨叫，仿佛人间炼狱。

被拦着的研究员看了眼他的号码牌和手上的镣铐，伸手就要过来抓他。

沙利叶藏在背后的手作出召唤姿态，打算等对方靠近使用技能。然而不等他动作，后面突然来人控制住了他的手。

“0305号白老鼠，你怎么在这？”清冷的女声在耳后响起，一个略矮一截的研究人员从后面走来，最后松开了沙利叶的手。

沙利叶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认出来的人是宁归人。

宁归人穿着厚重的防化服，站到沙利叶面前，对那几个研究员说：“这是我的白老鼠，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你的白老鼠阻拦我们实验，按照实验室守则，要送到禁闭室关紧闭。”

研究员说完，沙利叶和宁归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弹窗。

【0305号白老鼠因违反实验规则，将对该试验体进行惩罚。】

【系统判定惩罚结果——禁闭五小时。】

【请007号研究人员于下午七点之前抵达禁闭室，监督0305号白老鼠接受惩罚。】

十一区还从没有人违反实验规则，所以禁闭室也没人去过，里面到底有什么没人清楚。

那几个研究员见宁归人来了，便不再管沙利叶，拖着女人就出去做实验了。

宁归人看了眼窗外正在往试验体胳膊上浇水，使其在寒冬里结冰的研究员，不忍再看的别过了头。

禁闭室就算再恐怖，至少也好过这里。

沙利叶站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看着胳膊冻僵后被拉进室内的女人，

他们按着女人，把她冻僵的胳膊泡在温水中，随后再捞出。

女人已经被冻的麻木了，只剩身体一直哆嗦。

在水里泡了一会，两个研究员将她的胳膊托起，其中一个拿起旁边的长勾，勾住臂肘上的皮肉直接撕了下来。

女人的胳膊虽然被冻僵了，但还有知觉在，血肉从白骨生生脱离的疼痛令她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一旁的研究员并没有因为这角色停下动作，反而又撤下了另外一只胳膊上的皮肉。

宁归人看到这一幕，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子也跟着抖，但却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走吧，沙利叶。”宁归人不忍在看下去，打算和沙利叶离开。

沙利叶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实验”。

胸前的十字吊坠一点点变红，沙利叶面不改色的去问宁归人：“像这样的历史，人类世界还有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十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