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和布谷鸟的叫声一起远去了。相处百日,镇上的人已经认识了涅克森。
虽然给邻里留下的初印象不太好,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行事有礼有节,待人彬彬有礼,众人都忘记了他是三个月前在酒馆对酒保失礼的狂妄阿尔法。有些奇怪的是,涅克森始终没和谁走得太近,除了同为冒险家的马龙和海边的渔夫威利。他似乎喜欢钓鱼,因此总会和威利打照面。有时,威利会在酒馆同格斯说起涅的事,说他是名多厉害的钓手;还说如果是他,一定能钓到传说之鱼的。
初夏住进了山谷,还带着骄阳与暴雨。周四那天,下着大雨。赛巴斯打着伞,想出门走走。
家旁边有一片湖,他喜欢站在湖边看雨。
他喜欢雨天,喜欢雨滴,还有雨里湿漉漉的小青蛙。在雨天,由于雨声共鸣,青蛙的叫声会比晴天更清脆。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更加喜爱。
湖对岸是马龙的小屋,涅克森正从里面走出来。他在身后关上小屋的门,漆黑的眼珠从眼尾滑到眼角,环视着周遭。视线路过湖对岸时,他注意到了赛巴斯。他的目光就此被定住,隔着湖水凝视着他。
雨幕后的赛巴斯低着头,并没注意到他。自顾自专注地看着湖里的小青蛙。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和涅克森接触了。迄今为止二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酒馆里的眼神交流罢了。自那之后,涅克森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冒险者公会,博物馆,铁匠铺附近;是别人眼中一道行色匆匆的人影,也不知道他成天在忙什么。
赛巴斯盯着青蛙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低着头用火机点着了,深吸一口。等他抬起头把烟吐出来的时候,才看见对岸的涅克森。
那面色苍白的青年穿着件灰色的马甲,马甲是收紧腰身的版型,衬得身条很漂亮。雨幕冲淡了世界的色彩,让他素净的剪影显得灰败。赛巴斯看向他的时候,他眼睛正盯着一旁的小路,似乎刚刚准备从马龙门前离开。
又过去了两三天。
“赛比,有人送了你礼物。”
这天赛巴斯刚进家门,就被柜台前翻看账本的罗宾喊住了。
但是说来奇怪,讲这话时,罗宾竟然显得很苦恼,好像儿子被别人送礼不是好事一样。
赛巴斯挑了挑眉毛:“喔,好啊。是什么,谁送的?”
“说是些矿石……涅克森送的。”
她当然苦恼了,谁不会对让儿子住院的罪魁祸首心存芥蒂呢。
罗宾说罢,递出一只盒子。那盒子像字典一样大,也和字典一样厚。
“有点分量。”她拿在手上掂了掂,盒子发出空洞的声响,轱辘轱辘的,似乎装着几块什么东西。
他接过盒子抱在怀里,低头看着盒子,揭开了盒盖。随着灯光洒落,里面几颗透明的水滴状矿石反射出光泽来。
赛巴斯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是泪晶,他最喜欢的矿石。
这人怎么会知道他喜欢泪晶?他不知道,是博物馆馆长透露给涅克森的。
时间来到了周五,星之酒馆内。
赛巴斯双眼发直。
那毕竟是个阿尔法。
阿尔法给欧米伽送礼,肯定不同于朋友之间的送礼。
——肯定是有非分之想的。
“啪!”
台球碰撞的声音撞破了赛巴斯茧一般的沉思。嘈杂的环境音涌入耳中,视野里再一次漫上色彩,星之酒馆的色彩。是淡黄色的啤酒,杉木地板,深棕色的咖啡,各种各样的暖色,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赛比!我赢了啊!”回过神来的时候,山姆正在球桌对面叫,春风得意。
“嗯。”赛巴斯放下手里的球杆,欣慰地笑了。
阿比盖尔已经看穿了一切,赛巴斯若非心不在焉,山姆这局赢不了的。她喝了一大口气泡水,发出舒爽的“哈”声,然后问:“赛比?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听到提问的赛巴斯并未看向阿比盖尔,而是将视线稍稍移向了别处,这样思索了片刻,才决定说出心事:
“涅克森送了我礼物。”
“啊,那个人!”阿比盖尔眼睛一亮,迅速地回想起来。之后忧心忡忡:“他第一天来就害你住院了。”
“是啊。”
“那家伙不是很厉害的α吗?”山姆讶异道,觉得被强大的α追求是件好事。
“……是啊。”
赛巴斯说完垂下头,似乎更加苦恼了。
见好友苦恼,山姆也不由皱起了眉:
“送了什么,你不想要吗?”
“他送了泪晶。”
“还挺会投其所好。”阿比盖尔表示不屑。
“投其所好不好吗…?”山姆疑惑。
“如果是你们送的,我肯定会开开心心收下,”赛巴斯着急解释道,“但偏偏,是个奇怪的阿尔法送的。”
阿比盖尔望着远处的墙壁,回想涅克森的为人。她双手握着盛满晶亮小气泡的玻璃杯,弯弯的紫发顺着肩头滑下来。
赛巴斯继续低着头苦思冥想。想着想着,就发起呆来了。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山姆的手伸进他的视野,递了杯温咖啡过来。
“谢谢。”他总算回过神,接了咖啡。
“不客气。”山姆笑着说。
赛巴斯低头盯着咖啡,看着自己的倒影,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想被阿尔法追求。”
“你想怎么办都行,我会支持你。”山姆说。
“没错赛比。”阿比盖尔附和。
赛巴斯舒心,脸上泛起笑意。感觉有些累了,就在阿比身旁坐下来,靠着椅背慢悠悠喝起了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玩游戏时一直觉得,赛巴斯太好养活了……只要随便钓两条鱼,做成生鱼片,他就会吃得很开心,毕竟设定上他最喜欢吃这个。生鱼片简直是游戏里最好制作的菜品没有之一。(“塞巴斯蒂安最爱下表所列物品:泪晶,传说由雪怪眼泪结成的晶体。生鱼片,切成薄片的生鱼。南瓜汤,秋之最爱。黑曜石,一种火山岩,当岩浆极速冷却时就会形成。虚空蛋,有红色斑点的黝黑的蛋。摸起来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