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菊跟李建林关系出问题的事很快整个村都知道了。

平时关系不错的妇人都来询问调解，当然这不包括李乐的妈。

自从孩子溺水死了，女人整个人就好像变了，别人稍有不顺她的心，她就会指着对方鼻子骂。

她跟丈夫频繁吵架，后面更是到动手的地步。女人十分宠爱她的儿子，根本无法接受乐乐的死去。

“而且，刘嫂还把乐乐的尸体一直放在家里，不愿意下葬。”

她们劳作休息闲谈的时候，一个妇女后怕的摇头，“我有事去找她，被那口放在客厅的棺材给吓的不轻。到现在都不敢去她家。”

“我还闻到奇怪的味道，不会是尸臭吧……”

这么炎热的酷暑，她们谈到这个话题时都免不了一阵恶寒，后背发冷。

王东菊看向远处的李乐妈，她自然没有那么好心要去关心对方。毕竟到现在女人还觉得是因为姜姜诅咒，她儿子才会死的。要她说根本是乐乐被宠得无法无天，做什么事都没考虑后果。以前偷鸡摸狗，揍同龄孩子都有女人兜底，再者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但小孩是溺死的，那他们又不是神仙，还能让对方复活不成。

她不由想到姜姜，小姑娘曾经也是这样，她掉进河里，是自己爬起来的。

这之后对方就变了个样子。

王东菊当然依旧不认为那是原来的继女，他们相处这么久，有些东西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条河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或许应该让李小虎乖乖的，别老是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起玩。

王东菊打算去一趟老村长的家，除了李建林分出来住在她那，李建伟跟李清还呆在父亲家。

沈淑燕看到王东菊过来，顿时立马精神起来。

前几日姜姜给她做了护甲，她进入老村长家时没有遭到那么明显的排斥，但也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黑雾在消散。生怕这些都被耗光，她就再也探查不到什么，所以沈淑燕后面都是老老实实地在远处看着。

李建伟三兄妹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李清自然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双腿还不便行走的李建林，但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做，李小虎还总是不停哭闹。她忙得跟陀螺一样，一天到晚都没得好好休息。偏偏其他人跟大爷似的，看的沈淑燕都同情不已。

只可惜沈淑燕做不了什么，也只能默默看着，顺便用怨念的眼神盯着李建林。

看到对方，她就仿佛回到自己那个窒息压抑的家，她的家里面也永远是妈妈在忙碌，而那个男人则是回家躺着或者骂老婆。就因为妈妈为了照顾她，所以辞职呆在家里，后面又生了妹妹、弟弟，她的一生似乎就永远变成了绕着家庭转。

“李建林，你开门。”

王东菊敲门。

沈淑燕抽离出那些让她厌烦的过去，她看到正在哄李小虎的李清身形一顿，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又跟男孩说了些什么，随后匆匆过来开门。

李清见到她嫂子，疲惫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王东菊也没为难她，只是说有事要跟李建林说，随后就走了进去。

自从分家后，她就很少回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有种让她难受的感觉。这次回来，王东菊再有了更深的不适感。她皱着眉头瞪向那见到她哭得更凶的李小虎，有种她那乖巧懂事的儿子实际上早就死去，这一个不过是李建林的年幼版本。

“妈……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吃不惯，好几天都没有肉，还没人陪我玩……呜呜呜……”

李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她也不是不想做好吃的给侄子吃，只是老村长给她的钱少。每次她去找对方要钱，老人那种阴鸷的眼神仿若要灼穿她的心。

她始终记得，她爸说过她整天不干事，就知道要钱。他们几个人吃饭，用得了那么多钱吗。李清内心委屈又压抑，哪怕她反驳，对方也只会认为她是在狡辩。要不是大哥还偶尔会给她一点钱，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沈淑燕耳力好，她变成鬼后身体素质似乎也提高不少。听到李小虎这话，当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揍对方屁股。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跟她那讨人厌的弟弟有得一拼，都喜欢睁眼说瞎话。要不是她这几天都盯着，说不定也得被骗。

李清尽心尽力的服务他们一大家，结果却被这么说，当真是遇到狼心狗肺。

王东菊脸色阴沉，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哭哭噎噎的儿子，冷着脸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每次你来这里，姑姑都会给你准备各种好吃的，还一直陪你玩，你最喜欢姑姑了。”

李小虎显然没想到他妈竟然会这么说，呆愣住。

王东菊也不想跟对方废话，她现在看到这个不孝子就反感、厌恶。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吃里扒外、两面三刀、撒谎成性，她甚至忍不住怀疑姜姜说的话是不是李小虎传出去的。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她也有些怀疑。

李清诧异，心里头涌现出来的浓烈情绪差点让她失控，她别过脸，不想被王东菊看到。

李建林这时候大喊：“三妹，饭还没做好吗，我要饿死了！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马、马上……”李清下意识回答。

王东菊更生气了，她以前怕李建林，因为对方总是动不动就打她。但现在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还如此颐指气使，她立马冷着脸往李建林的房间走去。

李清想要跟过去，犹豫了下，又默默转身去厨房。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讨好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村长曾经跟她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听话懂事，他不会要一个什么用还赔钱的女儿。

在她爸眼里，李清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李清做菜看得有些模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王东菊教训了李建林一顿，本来想离开，还是去了厨房给李清搭把手。她当做没看到对方在哭，切菜，下锅炒菜，很快几道家常菜就做好了。对于这个家，她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顺便离开前恶狠狠地告诉李小虎要听小姨的话，否则别怪她动手揍他。

李小虎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掉眼泪。

然而王东菊根本不管，她还要回家给姜姜做饭呢。

沈淑燕在村长家看了这么多天，心头那口郁气总算缓解许多，她看着王东菊离开的身影，慢慢也下定决心。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电影花了这么多篇幅来表现王东菊啊，而且她怎么变了这么多。”

晏思茗傻了，他发觉这部电影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本来到后半段，那些枉死的鬼终于找到机会上岸，她们要开始残忍杀害那些村民。结果现在电影进行到一半，晏思茗看不到姜姜那边在做什么，反而是故事的时间变成王东菊。这个女人在电影里面是一马当先先死的，因为李小虎非要闹着去游泳，王东菊这个疼爱儿子的怕出问题又拗不过，然后就跟着去了。

结果为了救李小虎，王东菊被那些鬼拖进水里，成了她们的营养。

电影让王东菊被鬼吃了是为了表现她对儿子的深深母爱，让她的形象更为立体，也为这一段高潮落泪。但晏思茗始终记得这女人对她的继女不闻不问，哪怕死了也是冷冷淡淡的表情，甚至连给小姑娘的坟都没有，只是随便找山里某个地方埋葬。所以，这两者对比，他反而觉得对方重男轻女得很。

以至于，他面对这一段剧情，只有一点淡淡感伤，根本不觉得王东菊是个好母亲。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

许臻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东菊很快到自己家。

晏思茗可能看不出来，毕竟他是个男性。哪怕在号称已经人人平等的联邦，实际上也是有很多问题存在。就如她担任这个项目的研究员，那也是经过妥协还有她本身足够优秀得来的。许臻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努力争取。

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累，她付出百分百甚至更多的努力，有时候却比不过那些实力还不到一半的男性。

所以，许臻对王东菊的变化更为感同身受。

因为每次姜姜都是站在她那边，信任、保护着她，甚至会设身处地的为王东菊着想。外人或许会觉得小姑娘冷淡、疏离，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出来。

就像现在，姜姜煮了两人份的面条。

“……你，我下次出门前多蒸点红薯，你饿了就先垫垫肚子，我尽量早点回来。”

王东菊情绪翻滚，她注意到小女孩手臂上的烧痕，知道对方也是个要强的性格，只是委婉地表达她的心疼。

姜姜倒是无所谓，她知道对方很辛苦很累。尤其是那些村民必然在外面说了不少风凉话，肯定还会阴阳怪气。说不定还是当着王东菊的面。这是因为她已经体会到，姜姜本来想去李乐父母家看看，小孩的尸体没有入土为安，再加上她妈妈还被怨鬼缠上，必然会出事，结果一路走过去就差被指着鼻子骂。

更甚是，那些村民禁止姜姜前去宗祠，他们说她秽气。

她的供品没送过去，看来还要等到晚上出门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