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话后，林泰明显一僵，再看林楚楚也是忽然转开了眼，有些心虚的模样，公孙立人自苏醒便不安的预感此刻更是不安到了极致。
向着林泰试探着再问了一遍，“林长老，掌门呢？”
见他再三逼问，林泰终于忍耐不住，神色为难地道了句。
“掌门他，殁了。”
公孙立人自是不肯信，可见林泰神色严肃，不像玩笑之意，更何况，父亲要是没出事，为什么他醒后第一时间是林泰长老前来。
脑袋仿佛被大锤锤了一下，一下竟是浑浑噩噩不知所在。
一时间呼吸急促，胸口也疼痛起来。
不，他肯定是做恶梦了，肯定是被那个女修刺伤后，自己太想要醒来才会做这么一个梦境。
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证实这一切只是梦，他对着林泰猛然问起。
“秦音呢？她在哪？”
她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在听到自己醒来的消息后无动于衷，这样一想，心中略定，真真觉得这是个梦。
不知道这话抽到林楚楚哪根筋，听他提起秦音，突然愤怒地向他大吼。
“秦音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还惦记个死人不放！你不是说，不是说……”
不是说最爱我的吗？为什么醒来却要问那个贱人，为什么要用厌恶的眼光看我，你明明说过最爱我的呀……
林楚楚在心底无声痛苦地呐喊，用眼神控诉着躺在玉床上的人，最终在父亲的训斥下，恨恨一跺脚跑了出去。
坐在床上的公孙立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忽然停住，怔怔地看着一脸愁容林泰说。
“果然是梦，尔等休想骗我！”
林泰神色更加忧愁，像是担心大受刺激的子侄般，面上尽是安抚，眼睛瞟了一下身后如两座大山般立在那里的师祖侍从，眼里露出一点得意，又很快隐去，嘴上说着劝慰的话，却是直逼着公孙立人不得不接受这事。
“立人你也别太伤心，我们也不知道秦音不过去祭个祀，路上就遇了歹人，更想不到掌门听闻此事后怒击攻心，竟是引发旧疾，丢下所有人去了……”
他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唉～公孙师侄，老夫也不想这般，却也不得不把这事说与你听。”
“你父亲和秦音刚走五天，再过两天下葬，这个时候倘若你不振作起来，何人给他们送葬啊～”
林泰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公孙立人听闻此话，胸口瘪闷难当，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霎时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再醒来时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悠悠转醒，见山洞里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蓝光，暗处的角落里站立着两座大山一般的人。
没有看到林楚楚和林泰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那不过是个梦境，怎么可能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父亲和秦音都不在了，这梦未免荒谬了些。
正庆幸好笑着，洞口处人影憧憧，听着像是女子的声音的声音响起，但因为他现在身受重伤，也不大能分辨得清究竟是谁，但眸中隐约流露出期待，殷切地盯着洞口方向。
那女子似乎在洞口跟人交代完什么，终于踏着纤纤碎步慢慢走到洞内，走到明亮处。
公孙立人明显一愣，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为乌有，转为疑惑。
“怎么是你？”
林楚楚走到他跟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公孙立人，也不计较他话语的不耐，接过侍女端着的清粥温柔道。
“立人哥哥，你怎么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她一边说一边把用勺子粥送到公孙立人嘴边。
“你身体不好，现在也是刚醒，我问过张恒长老了，他说你现在吃点清淡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你看，我特地去厨房给你熬的呢。”
公孙立人不耐烦地侧过脸去，白粥在他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浓稠的粥水维持不了多久开始往下流，在脸上流出一道帘幕的痕迹。
林楚楚眼中闪过愤恨，很快又收了起来，心疼的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试图给公孙立人擦去脸上的污渍。
手刚刚靠上公孙立人的脸颊，又被他侧头躲了去，只听冷漠的询问声响起。
“秦音呢？”
林楚楚阴了脸，目光也冷了下来，手紧紧地拽着帕子，片刻后，忽然轻捂着嘴温柔地笑了起来，话语轻柔，在公孙立人耳里听着却不亚于是恶鬼低语。
“立人哥哥这是怎么了？少夫人她已经坠崖了呀，”故作惊诧模样，“早上不是刚说过，立人哥哥怎的又忘了？”
公孙立人皱眉，心中不耐烦得紧，完全不信她的鬼话，只想赶紧见到秦音，向她求证玉佩的事，好看的眉目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胡说什么，把秦音找来，我有话跟她说。”
林楚楚温柔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面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帕子还拽在手上，隐隐有把它绞烂的趋势。
她忽然转过头去，隐约可以听到深吸气的声音，像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好半晌才转过头来，扬起一个笑。
这笑容已然没有刚刚的温柔小意，隐约几分阴阳怪气朝着公孙立人说道。
“我可没有胡说哦，秦音去祭拜她父母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为了逃命误掉下悬崖，那地方立人哥哥也应该知道的吧，就是泸湖。”
“那地方可真吓人呢，那水，”她指了指那碗刚刚做好，冒着热气的粥，“那水可比这烫多了呢，少夫人掉下去竟是骨头都没留下一根，太可怕了。”
她故作害怕表情，让公孙立人看得越发怒火中烧，“你……”
林楚楚却忽然尖叫一声，打断他还未出口的指责，震惊地看向公孙立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
“立人哥哥既然忘了秦音姐姐坠崖的事，那也一定忘了公孙伯父逝世的事了吧？”
林楚楚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对公孙瓒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不是敬着他是立人哥哥的伯父，就冲三番五次阻碍自己和立人哥哥在一起这事，早就不够他死几回的。
虽然公孙瓒人不是她杀的，除却刚开始被冤枉的恐慌害怕，现在却是不由感激给公孙瓒下毒的人。
她眼中浮现出痴迷神色，心想着公孙伯父已经逝去，秦音也死了，这两个最大的阻碍都在同一天消失，这下，再也没人能阻挡她和立人哥哥在一起了。
再也没有！
公孙立人这时终于想起早上的事，见林楚楚说的信誓旦旦，心中疼痛骤生，五脏六腑都像是要搅碎了一般，疼得他忍不住抱紧了身子，但好歹没晕过去。
林楚楚看他这样，连忙弯下腰想去扶她，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他疼痛的身影目光渐渐恨了起来，又爱又恨，最终缓缓收了手，站在一旁看着他。
等公孙立人强忍着悲痛恢复神智，山洞里十分安静，只有阴影处站着的两个师祖身边的侍从还在，再无人影。
他忍不住问了句，“她说的是真的吗？”
现在谁的话都不敢信不愿信，但师祖身边的人还是可靠的，故有此问。
那两人沉默不语，真如两座山般静静地守护着公孙立人的性命安危。
公孙立人渐渐低下沉重的头颅，目露失望，却再也没有问他们什么。
调整了两天，终于在父亲和秦音死亡的第七天强打着精神从玉床上起来，只是走得还不顺当，要师祖身边的人扶着。
他慢慢走到两厢棺材前，原本在前方待客的林泰瞥见他来，大步迎了上来，眉头轻蹙，一副关心模样。
“公孙师侄，你这身子……唉……”
林泰幽幽的叹了口气，外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公孙立人，疑惑道。
“这不是少宗主，这是怎么了？”
林泰脸色一僵，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般，连忙解释道，“啊，没有，不过是比试时扭到了筋骨，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大事。”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旁人看公孙立人的目光越发探究诡异起来。
公孙立人心中暗恨，却也不得不好生好气唤林泰一声“林伯父”。
二人又交锋了几番，如此送葬的队伍才开始启程。
白幡飘飘，纸钱扬起又轻飘飘落到地上，一番肃杀景象。
在把亡人送入土后，一切的喧嚣才寂静下来，玄雾宗再次归于一片安宁。
夜半时分，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原本悲伤过度早早睡了的公孙立人忽而睁开眼坐了起来，不过半刻，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
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进来的，一点声息也无。
公孙立人冷眼看着这黑衣人，这人是师祖暗中留给他的，高澹老祖怕他人觉得有失偏颇，一直隐匿与人前，再加上自己也不想多惹是非，一直没动用过这股势力，如今这种情况，却是不得不用了。
身上的威压比之以往更重，如果有其他人看到的话，必然会说他越发肖其父公孙掌门公孙瓒。
冷酷隐约可听出压抑着恨意地声音悄然响起，直逼来人。
“在我受伤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速速说来。”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苏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