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小姐长得很像年轻时的江总。”谢云桥收回视线,回答的滴水不漏,“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回了国这还是头一次见呢,果真不假。”
谢云桥又看向江挽言,看来江挽言的确挺宠孩子的。
借着这机会他仔细地看了下江挽言,发现江以宁和江挽言长得也挺像:“俗话说外甥肖舅,江医生一家都是美人。”
江以宁长得很明艳,ABO三种性别,alpha的线条趋于硬朗,beta的柔和一些,omega则是其中最柔和的,加上她是一个女性,综合起来五官精致得有些耀眼。
而江挽言也很英俊,却不是江以宁这种咄咄逼人的明艳的漂亮。他英俊得很温和,两个人的眉眼几乎是一道模子刻出来的,最大的差别可能在眼神上。
江以宁爱笑,眼睛会发亮;江挽言也笑,但很多时候都在为了笑而笑。
如果他真心笑一笑,肯定会更好看一些。谢云桥心里想。
江挽言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好在谢云桥下一秒就不再看他。
“旁边那个女孩是江小姐朋友?”
江挽言顺着谢云桥视线看过去,是温照初。
她那头发和妆容实在是很难不显眼,现在她站起来了,穿了条黑色裙子,闪着亮片。
她和江以宁站在一起差不多高,正在悄悄说什么。一般来说,alpha都会更高一些,但江以宁是一个有alpha身高的omega——江家三个人长得都不矮。
而且ABO三者之间的界限早就不像几百年前那样等级森严了,那场大浩劫平息后,人类重新获得希望的同时面对的也是几乎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的科技树。
全民参与到大生产中,alpha在劫后的地位也开始正常回落,近几十年闹得火热的ABO平权运动,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初见端倪了。
拥有极强力量但极不稳定的alpha和能够使alpha变得稳定的omega是大浩劫中人类生存的基石,在那个时候,alpha的领导地位坚不可摧,而更稳定的beta则是活跃在社会的每一个普通岗位上。
根据现代学者研究,那段历史中的确存在alpha和omega地位更高的事实,但与此相对应的是alpha和omega更高的折损率,作为战士的更优秀的alpha注定要上战场,而作为弥补他们极不稳定弱点的omega是他们忠实的队友,而beta面对大浩劫中的怪物往往只是炮灰。
这样情况下的不平等的前提是一切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人类不得不如此。在异种面前,种族内部的矛盾一律延后,最大的矛盾是便是与异种的斗争。
整个人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还在乎内部的平等与否?
先活下来,才有将来。
直到异种被彻底消灭,人类不得不面对种族内部的矛盾。
但这个矛盾很难解决。
人类驱逐异种已经数百年,alpha和omega更高人一等的思想还是在某些老古板心中存续着,坚信alpha更优秀——
问题是全民皆兵的战时状态和现下蓬勃发展的和平状态能一样吗?
和平状态下,ABO三种性别基因早就开始交融了,像当时大浩劫的那样强大的alpha明显经过了特殊加强——学医很多年的江挽言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认为最初的ABO性别是由当时的基因改造技术孕育的一批新人类。
可能在最初的最初,根本不存在ABO这三种划分。
尽管大浩劫前的大部分历史和资料还有科技已经在长达数十年的大浩劫中彻底湮没,但学界的共识都是那时的科技远超现在。
面对异种降临,即使拥有高科技的人类在异种的面前毫无反手之力,这时,基因改造的声音大过了伦理,基因改造开始步入研究,实验室阶段后快速步入临床,临床实验第一批志愿者成为了最初的alpha。
有得必有失,强大力量带来了名为发热期的最大短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omega诞生了。
alpha与omega天作之合,alpha力量强大但有致命缺点,omega有效解决alpha的致命缺点,同时由于高匹配的信息素,他们是战场上的最佳战友。
——他们在任何地方都非常契合,除了孕育后代。
当然,这仅是江挽言的猜测,真相可能会与之相差不大,也可能有很大的出入。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根本无法解释男女性别和ABO性别中极强的割裂感。
只是历史由后来的人书写,为了劫难后的稳定,六种性别之说流传下来,曾经的两种性别交叉制的说法被掩盖,号称人类有六种性别的声音后来居上。
江挽言认为:随着对曾经历史和科技的发掘,这个猜想几乎已经变成真相——但是那又如何,出于各种原因考虑,现在这个时机并不是一个合理的揭示真相的时机。
稍对历史研究的人便能猜出些蛛丝马迹。
可现实中大部分人三缄其口,网络上已经发出就被打假和封号。
似乎大家都觉得目前的6种性别也不错。
大家都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再更改呢?
真相和稳定哪个更重要?
毕竟对错并不重要,利益才是永恒的王。
就像那些老古板们,他们为什么要执意维护alpha和omega的高贵地位,不还是做着曾经战时万人之上的总指挥官都是alpha的美梦吗?还渴望着alpha的高贵地位永续。
但那时那个位置真的好吗?强大权力之余,沉甸甸的都是人类的责任。
抗击异族区区七十二年,总指挥官更替十一位,十一位alpha及其作为战友的omega,均陨于和异族斗争的战场上。
而现在的alpha,还有曾经alpha那种坚定的信念和强大的力量吗?
不,大多自傲于自己是alpha的人,只是想比别人尊贵想高人一等而已。
曾经与alpha并肩的omega,又在什么时候成了“柔弱”的代名词?
而那些默默无闻的beta,又于何时站在了高位?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alpha的性别优势在一代代的通婚中逐步衰减,他们早已不是数百年前一样那般强大了,除了腺体,alpha、beta、omega的智力、体力等客观指标都在缩减,三大性别的差距早就没有从前那么大了。
曾经被用来象征默契度和配合度的信息素匹配,现在也成了某些人群的一种“玩法”。
江挽言想着,略微讽刺地勾起唇角。
可惜这只是他的猜想,他也无法将这些已经“证据确凿逻辑缜密”的猜想公之于众。
他也不相信能猜出的只有他一个人,在人类巨大的人口基数下,明白这一点的人就算比例再少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大多数人知道的信息往往只是少数人想展现的罢了。
alpha和omega的身高已经能持平,曾经的基因缺陷现如今在岁月和遗传的作用下渐渐被抹平。
看那边的江以宁和温照初,谁能一眼判断出她们是alpha、beta亦或是omega?
“江医生在笑什么?”谢云桥明朗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谢云桥觉得江挽言笑容笑得有点奇怪,又和煦又充满希望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明明江挽言是个大反派来着。
谢云桥回忆着,这可是位终身致力消除信息素的大boss可是做了很多事情,梦里那本书里但凡有点偏激的操作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笑我外甥女漂亮。”江挽言无缝链接,面不改色地撒谎,“谢总没有晚辈可能不懂这种感受。”
谢云桥:……怎么?这也要攻击?
“江小姐确实漂亮。”谢云桥称赞,他面色不改,试探道,“旁边她的同学也是个omega吗?”
借这个话题试探一下江挽言!
“不是。”江挽言这表情看着不像是什么痛恨alpha和omega啊,“那是个alpha。”
“江医生很欣赏她?”
“我相信宁宁的眼光。”
“我以为江医生会不高兴。”
“为什么?”江挽言从来就不蠢,自然能察觉到不对劲,“我是个beta,这又不代表我仇alpha和omega。我家三种性别还挺全的。”
他是beta,他姐姐是alpha,他外甥女是omega。
他最初信息素很不满是因为学医的都知道,啥病都得考虑腺体真的很麻烦,所以他的终身科研目标是研究出有效的抑制剂减轻信息素的影响,但他对alpha和omega又没意见。
性别跟基因跟遗传有关系,又不是自己能决定自己是什么性别。
江挽言不反社会,对alpha和omega根本没有偏见——甚至可能是个ABO平权支持者。谢云桥想通了这个,更是确定那个梦境可能是完全无稽之谈。
……或者说是相反的,恶意视角的揣测。
谢云桥不动声色:“不觉得她们两个人很搭吗?”
江挽言愣了一下,又重新看过去。
金色头发黑裙子,黑色头发白裙子。
确实有点搭。江挽言好像能猜到江以宁今晚的舞伴是谁了。
江挽言又回想谢云桥的上一句,他以为他会不高兴,难道不高兴这个吗?
他有点无语:“谢总多大了,小朋友的事还这么关注……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又不关我的事。”
江以宁就算真谈也不是个什么事,跟谁谈更不是个什么事,他们家很民主自由的。
谢云桥心道:糊弄过去了。
真是一场淋漓尽致的各说各话啊!
江挽言现在心里盘算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了,他倒是和谢云桥持有不同的看法。谢云桥不了解江以宁,但是他很了解。
回想起他进大厅时她神采飞扬地对假发的一番介绍——
精心准备假发,她们不会打算借此打广告吧?
依着江以宁性格还真能做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广告怎么打。
开场舞吗?但大家穿得都很华丽啊,怎么突出呢?
“可能是舞伴。”江挽言看向谢云桥,他还在看那个方向,“宁宁想这场开场舞很久了,应该特意搭的衣服。”
你还误导我她俩谈?我告诉你不是!
谢云桥挑了挑眉,他就随便说说,他才不关心江家大小姐谈不谈恋爱跟谁谈呢。瞧着江医生挺在乎啊。
不,江医生也不在乎,他就是不想顺着你说而已。
两个各说各话的人接着在角落里看大厅中间的热闹。
“说起来,开场舞环节,是江小姐自己要求的吗?”谢云桥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聊天也变得轻松起来。
“差不多,她想跳就跳嘛。”江挽言回答,“开场舞之后应该还有个大舞池,大家都能上去跳。”
谢云桥刚想夸一下这形式——没得夸也可以夸一夸,就见江挽言扭过头了,棕灰色的瞳孔正好和身后大厅的顶灯交相辉映,闪着细碎的光。
“我还没参加过这种舞会呢,谢总。”江挽言说,“不如咱们也跳一段?”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眼,谢云桥却在那眼里稀碎的光中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