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桥和祝知停在聊公司里的新产品。

江挽言在旁边心不在焉地晃杯里的果汁。

谢云桥家里的智能制造和祝知停家的网络安全一直有着紧密的合作，只不过是家里的长辈主导的，他们新一代的见面倒一直比较少。

两个人经历相似，都是理工科专业出身，硕士毕业开始进公司，但都不约而同地读了在职博士。

早以前的在职博士更多地被视为一种镀金，但自从教育部大改革以后，在职博士的毕业难度拉到了和全日制博士一样的水平线，这个选择就不再那么有性价比了。

经过统计，改革之后的在职博士平均毕业年限要比全日制博士多四年，而且这个统计范围仅限毕业生——而博士，众所周知，很多人并没能取得学位。

但好在在职博士没有最长就读年限，也就是只要你想读你坚持你交钱，你就能一直做一个博士生。

但是博士博士，含金量在博士，而不是在生。

谢云桥26岁，祝知停24岁，谢云桥好歹还读了两年，祝知停则是今年才刚刚入学。

两个人当然没有毕业——这个年龄毕业放在普通博士生中都是天之骄子了。

天之骄子25岁毕业的江挽言：不，医学和别的学科不同，这个学科博士遍地走……况且他17岁上学是正常连读八年毕业。课业科研实习，真的压力又大又忙。

这还是临床科研算分开了，也不知道以前的医学生有多惨。

江挽言听这两个人从产品讨论到了小论文。

读博自然是利大于弊，最大的利就在于老板懂技术能够容易更好判断业务进展和业务好坏。哪怕不毕业，多接触前沿的技术也是好的。

祝知停委婉地问谢云桥他的小论文进展，他刚读就觉得这个博士学位不是想象中的好拿。

谢云桥哈哈一笑，还小论文呢，哪有idea。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江挽言不感兴趣——学了医之后基本没碰过这类工科类知识，没时间也没精力。

他看着谢云桥的方向走神：他是不是好久没参加宴会忘记正常的聊天应该聊什么了？

客气疏离无伤大雅，大家都不扫兴的话题。

聊聊不涉及机密的公司新产品，聊聊平常大家都有的烦恼，聊聊新闻。

但是他刚才都在说什么？信息素ABO，突兀的邀约，跳舞还踩谢云桥的脚……

下次一定要注意才行，他不会被谢云桥认为是什么社会反动因素但是碍于面子没好说吧……天哪，他真的是个良民来着。

不过话说江挽歌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切蛋糕了。

江以宁的安排就是江总晚点出场，多给她留点时间跳舞，但目前已经好几首曲子了，江挽歌还没出现就不太正常了——她不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江挽言又拿起手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信息素检测上，他想返回主页面联系一下江挽歌，却猛然停手：原本远低于临界值的信息素浓度竟然在飙升。显示浓度的柱状图在不断变高。

这意味着周围信息素浓度在增高，而且是持续性的。

他看了一看祝知停：很好，很正常，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接着他扫视会场，江以宁的成人礼是个大型宴会，人很多，一眼望过去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江挽言皱起了眉头，在信息素科工作的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但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那样更容易引起混乱。

正当江挽言想着要不要去找一下江以宁让他打个配合，他看到江挽歌在门口出现了。

神情很严肃，几乎在她出现的第一时刻就有人去打招呼，但是被她旁边的秘书挡住了，她们在寻找谁……江挽言想到了那异常的指标，马上看手机，果然是备注为“姐姐”的联系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快速到大厅的门口。

看来江挽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挽歌是主办方，还是个alpha，她不太方便去处理，估计是想让作为beta的江挽言去看看情况。

“失陪一下。”江挽言对祝知停和谢云桥抱歉地笑笑，快速离开。

江挽歌见到江挽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废话，马上压低声音说：“楼下有人进入分化期了，信息素强度闻起来就挺高，攻击性很强，你下去赶紧看看情况，别出什么事。”

分化期就是腺体成熟的第一次发热器，按理来说症状都以“清浅”为主，味道也偏向淡，时间短强度低。

分化期一般都出现在十三四岁，这么一个分化期的小朋友能让信息素强度本就不低的江挽歌称“信息素强度闻起来就挺高”，估计是天赋异禀那一类孩子了。

可血液检测中没查出来这么强的信息素浓度吗？怎么会没有准备呢？

抑制剂对于酒店来说不应该是常备品吗？

难道是抑制剂不起作用？

想到这种情况，江挽言神情凝重起来。

“我们是在坐电梯上来的时候闻到的，电梯经过那层打开门就感觉就不太正常。”江挽歌快速补充，“但我本来就来迟了，况且我还是个alpha去了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上面还有这么一个厅的人，宁宁一个人估计不行，我先在上面稳住情况，就在楼下两层，你直接走楼梯下去看看。”

“已经给酒店医院都打过电话了。”江挽言的秘书补充，她也是个alpha，同样不方便下楼。

江挽言点头，迅速出去找楼梯下楼——要真是他想的那种问题的话，一个处理不好，整个楼的人都要完蛋。

她听见背后关门的声音，江挽歌应该也要采取一定手段了——江以宁生日，来的宾客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哪一个出了问题都不好办。

分化期即有极高的信息素强度，很有可能引起“信息素海啸”。

海啸发生时，震荡波以不断扩大的圆圈传播到很远的地方，速度极快，杀伤力极强。

信息素海啸则是以一个人为中心，信息素波以不断扩大的圆圈向外传播，影响传播途径中全部的alpha和omega，引起连环反应。

大浩劫时期的alpha强大的不仅是优越的身体素质，还有无可比拟的信息素强度。信息素与当时的异种内一种物质极为相似，一位优秀的alpha能够仅凭信息素压制异种不再前进——当时的人类社会，强者为尊，每一位优秀的指挥官都拥有着极高的信息素强度。

那个时候信息素真的能够杀人——在信息素压制下已经没有抵抗的意志了，如何反抗？

不过随着异种覆灭，这样的信息素强度在一代代遗传下越来越弱。现在大部分的alpha和omega都只是有信息素存在，都谈不上论信息素强度的必要。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基因，自然不乏有返祖情况出现。

这种情况，必须快速处理。

江挽言手伸进口袋，握住了一个小针剂——鬼使神差的，他将程雪依的联系方式从白大褂拿出来放入自己口袋时还拿上了这针强效抑制剂。

强效抑制剂，紧急专用，医生医院必备，必要时防止医院有报复社会成员散发信息素影响医生病情——信息素科室人手标配。

beta用来扎别人，alpha和omega用来扎自己。

处方药剂，单次使用副作用极小——祝知停不一样，他逼不得已频繁使用确实留下了后遗症。

不过江挽言作为医生有执业资格，也完全能分辨现场情况是否紧急，如果真如他所想，医院救护车来了也得给那位不知道是alpha还是omega的小演员来一针强效抑制剂。

照附近医院的距离，说不定来的还是市医院。江挽言冷静地想，也不知道哪位同事会来。

他转手拦住了一个侍者，问清楚安全通道位置，快速奔向通道下楼。

必须要快。

……

“我的祖宗啊。”女人龇牙咧嘴，漂亮的面庞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的有些扭曲。她抱住怀里的少女，给她脖子后的腺体贴了一块抑制贴，“怎么打了抑制剂也不见好呢？”

她看向了面前的一桌人，从导演到配角倒了个乱七八糟，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了。

小成本制作的小网剧，剧组导演和主要演员来吃个普通的饭，然后碰上小演员分化期……

谁不说他们惨……女人闭上眼睛，小成本小成本，他们没什么钱啊！好不容易挤出预算来这大酒店吃饭的！

不会要他们赔偿吧？

女人打开手机，救护车电话是十分钟前打的，那时候钟盈的症状才刚出现……但现在，救护车还在路上，人已经倒一片了。

女人挣扎地摸了摸自己隐隐绞痛的腺体，痛苦中乐观地想：她这也是算体验了一番信息素压制了吧？

没想到演了一回指挥官，最后体验到的是被信息素压制的感觉。

手机里有新来电，是医院的。女人接起来。

“您好，是殷时若女士吗？请重复一下包间号，我们马上上去。再确认一下，已经尝试过注射抑制剂和抑制贴了吗？通知过酒店方了吗？”

“四楼海棠府，电梯上来直走到尽头。给酒店打过电话了。”殷时若第一次觉得酒店包间取花里胡哨的房间名不好，要是一个数字多方便！她强调，“注射过抑制剂了，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包间内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有意识。你们赶紧来吧，我怕我也撑不住。”

勉励打完电话，殷时若抱着怀里的少女，觉得脖子后的腺体愈发疼痛了。

原来体检报告上看起来什么用都没有的信息素强度是在这里用的——要不是她信息素强度还行，这里就真没人处理了。

打了抑制剂还压不住，要是没人给她打那岂不是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