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宋昱问，“有污染迹象的人都会在这些预知梦中出现。”

“你想说这是不是假的？”摊在沙发上的沈霁云坐了起来，正经地思考了一下问题，“给我的任务就是这样说的，根据调查来看结果的确是这样的，只是消息的来源么……”

沈霁云摊手：“不清楚，我就是个小喽啰，主要办点边边角角的是小事，那种核心事件应该不由我负责。”

“沈队都成小喽啰了，特别行动处还有能说的上话的人吗？”宋昱隔着外表的敷料摸了摸自己的颈后的腺体，距离他出院刚一个月，虽说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需要按时敷药，“那我们这些人就更是别活了……我这手术都做了三次了。医生上次已经警告过我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次深度标记去除手术，以为他容易吗？谣言丛生了好不好！现在他去医院都不敢跟人搭话了。

作为一个找不到工作只好自己投资开店的历史博士，宋昱觉得他怎么着也不像十年能被牵扯进这些复杂任务的人。

可往往命运就这么奇妙。

“污染根除就不用了。”沈霁云说，“研究所的人怎么说？”

李如潇的污染为人类带来了惨痛的一击，几百年过去，牢记惨痛教训的人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对于污染，人类也有自己的探测和治疗手段。

异种和腺体同源，均来自于α细胞中的基因序列。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异种是α基因的无序混乱破坏性扩张，而经过人类科学家再次改进的腺体是有序的可控的。

无序的变化带来更多的可能性，所以从没有两个相似的异种，但大部分的异种都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动物暂且不说，由人类转变的更是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沦为一具强大的行尸走肉。

而有序可控的相反带来的就是局限，人类在获得信息素能力的同时保有了智慧，与之相伴随的是哪怕是alpha的□□强度远远也不及异种。

智慧，才是二者之间最大的差距。

当然，可能性更多更失控的异种中，也会产生带有智慧的个体，可单个个体的智慧，根本无法战胜族群的意志——先不论意志，异种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族群。

异种的污染是无意识的，人类的抗击是目的性强烈的。

李如潇的残骸被用于医学解剖。

也正式这次医学解剖还给了李如潇清白：这位伟大的工程师从未背叛人类，在异种吹响号角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死亡。

人类的腺体在颈部，而异种的腺体在每一个细胞中。两者都拥有信息素，而在战斗中信息素带来的震慑能够有效压制敌方，所以战后身上混杂各种信息素在那个年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人类并没有在危机萌芽时就发现并将其掐断。

战斗中异种的信息素进入了李如潇的腺体，与他自己本身的信息素发生了耦合——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李如潇的信息素与该异种的信息素有极强的匹配度！

按理来说科学家早已对基因进行修改，但本就是同源的基因链之间的链接并不好斩断——遗传，变异等等，都可能产生未知的变化。

所以就基因改造的成功率是极低，当时实验成功，传言所有的科学家抱头痛哭：人类是幸运的。

幸运的在不可能中找到了一线生机，虽然这是人类自己造的业。

这样极强的匹配度产生了一种假性标记，随着时间的深入演变成深度标记。而本身就有omega搭档的李如潇本身就存在深度标记，将这小小的变化隐藏了下来。

最终一触即发。

而后来人类的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在体检的时候，进行过深度标记的AO要格外多做一道检查，如果指标有问题，采取深度标记去除手术，即可解决。

“这种事情竟然能发生在我头上。”宋昱郁闷地摇头，无关人员的他加入这次行动，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被污染的倒霉蛋！

而且还有着卡迪斯高中的学历，足以证明身份清白，教育到位，加上沈霁云作为队长力证……

“你当时找我干嘛？”宋昱是真的很不理解，“直接通知我就行，我该做手术做手术，该做治疗做治疗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想啊。”沈霁云毫不客气反唇相讥，“这个事件表面可是预知梦！你刚好也是里面的重点人物，而且还真被污染了，这种重点对象，就算我不说，你也得进调查，刚好说两句选个认识的当队友放心点。”

选个认识的……真是个质朴的理由。

“别的队没消息吗？”预知梦席卷联邦，污染问题更是联邦的头等大事，他俩只是负责这座城市的问题，别的城市还有别的队伍。

沈霁云摇了摇头，也觉得一筹莫展，他索性换了个话题：“还没详细说，你这次手术怎么回事？”

污染后被检测出来需要洗掉腺体里的标记，这是一次手术，之后当事人会停掉和伴侣之间的标记，进行等待，如果再次自主产生深度标记，则正式确认，再次手术后开始用药抑制信息素。这样的治疗方法虽然需要做两次手术但是很保险，不会有残留问题。宋昱怎么还做了第三次？

“你不是知道了吗？”宋昱有气无力，“药不起作用。”

药不起作用。所以他体内不知道哪来的异种信息素根本没去除干净。所以他又不得已做了第三次手术。

没想到他一个感情状况良好的成年人天天要压抑欲望还要做这些破手术。

但没办法，他也知道这手术不能多做，但是比起失去意识脑死亡来说，他还是选做手术吧。

宋昱刚知道这件事的事后还很不相信，甚至在做第一次腺体切除手术前还和特别行动处和研究所签了合同——万一误诊联邦要赔他多少钱。

结果还真不是误诊！

体检诊断出深度标记但他又真没标记过的宋昱彻底信了。

沈霁云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敢相信。

宋昱两年前第一次手术，没用药两个月后再次出现深度标记，三个月后第二次手术，这才不到两年，药只维持了不到两年吗？

这也太短了。

“你和伴侣确定没进行过标记？”沈霁云确认。

“没有。”宋昱有理无处声张，他到处撒谎容易吗？为此陈云淇都自愿去外地负责项目了！要不是她担心发热期信息素会影响到她，她本来不用走的！

他俩还撒了一堆弥天大谎用来掩盖“为什么一堆感情很好的新婚伴侣会频繁做深度标记去除手术”。

结果特喵的还是做了第三次，他觉得整个医院的人看他眼神都不对劲！

陈云淇上次还给他学医生的话，还有那医生对他的叮嘱……他是真的欲哭无泪！偏偏还得礼貌地回谢谢。

“你们那弥天大谎真没人怀疑？”沈霁云好奇地问。他一开始听到那个方案时就觉得炸裂，什么叫夫妻二人omega想要小孩但alpha还在事业上升期不能生，所以omega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医院做手术……

好狗血的剧情。

他听着都觉得不靠谱结果真的有人信？

“就这样才信你知道不？”宋昱告诉他，“有些事情放在文艺作品都算炸裂，但现实中还真会发生。与其试图编一个合理的借口被别人找漏洞，不如一开始就编一个炸裂的。这样信的人多，不信的也会觉得可能是事情在传播途径中出了偏差，哪怕有漏洞他们都会自己补全的。”

呵呵，故事里没有一句是真话，大伙还都当真话信了。

他和陈云淇近几年本来就没有生育计划，陈云淇父母双亡，他这边父母都在研究所为他的药焦头烂额，哪有人管他呢生不生小孩？

再说了，他又不能生，陈云淇的观点才最重要，他哪有那个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

天知道他一开始其实只是说了一句“我和伴侣有点小矛盾”，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回答了一句“我们还没有孩子”……好吧他承认，他确实也推波助澜了，但故事真不是他编的！

他只是，只是，推动了那么一下下。

“你伴侣不会不高兴吧？”核心解决不了，沈霁云干脆聊八卦。他知道宋昱不太爱聊这个，但他就是想犯犯剑。

自从进入特别行动处，他可是天天谨言慎行，正好任务队友是高中同学，也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此时不犯更待何时？

但没想到宋昱睨了他一眼，竟然正经地回答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不会。”

“为什么？”沈霁云来了精神。

宋昱不再理他。

陈云淇是个那么好的人，他们的感情不仅建立在AO男女的性别之上，更建立在理解和信任上。

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她知道他不会做，他也知道她不会怀疑。

宋昱想起来，他和陈云淇刚认识时，她问他：“为什么想要研究历史呢？”

“因为喜欢吧。”宋昱当时这么说，“会获得自内心升腾而起的平静与安宁。”

“我一直很佩服你们。”年少的陈云淇笑得很温柔，“文科方面的研究是一件很难的事吧？我学飞行器的，无论再怎么深入，随后也会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但你们不是这样。”

“你也这么觉得吗？”宋昱说，“你们可是公认的难。”

“但你们的门槛才高。”陈云淇说，“我读过很多书，但我从来不认为我在做研究，理科学一点理论就能入门，而像你们这些，夸夸其谈很容易，但真想入研究，门槛其实很高。”

“越读书我越能发现自己之前从未发觉的偏见。”她说，“书读到后面其实有些孤独，同路者有共同看法的人真的很少，大家都各执一词各抒己见，有时想想这也是一种偏见吧。”

宋昱几乎在那时就愣神，他从未诉说过的想法从另一个人口中流涌。

他那时回答了什么？大概是“是啊”？

后来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讨论，发觉彼此的契合，从挚友到伴侣。

他们信任宛若一人，又怎会彼此怀疑？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沈霁云，宋昱懒得跟这个嘴里满是“世界上没有真爱”的人谈论爱情的真实存在性。

所以宋昱对沈霁云说：“不告诉你。”

标签有群像，每一个角色都不能少，所以就会这样写。小江是中心关键人物戏份最多，所以他是本文的主角。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