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初在真正测试前也曾想过她会不会借着什么先天优势在测试中对小世界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她甚至在听到雪州的要求时都反复再三确认:“只有这些要求吗?”
禁止使用超出世界线科技,不能说出“测试”的真相。这很正常,但也太正常太简单了。
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记忆,允许他们自由自在做是所有事情,包括在网上流行甚广的“不能利用通过记忆已经知道的事情去破坏原有的故事线”。
这当然不代表着故事线不会改变,但只是不能他们来推动而已。——但这条其实在雪州的条款中也只是“建议”。
如果真的做了也并不会发生什么被踢出幻境小世界的事情。
温照初几乎不可置信——因为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雪州与她对接的是一个有着长长毛茸茸耳朵的“女性”工作者。这是高等硅基智慧生物,他们并没有像温照初这类的碳基生物一样的性别划分,当然,为了促进两个不同种族的良好沟通,他们情愿在这方面做出一些“适应性调整”。
我们姑且可以称这位工作者为“女士”——她并不讨厌这个称呼,她微笑着表示“如果温女士更乐意的话完全可以”。
这位女士称呼自己为“雪一零七号”,她表示这是入编雪州后的工作排序,温照初可以称呼她为“易灵绮”,这是她为自己取的名字。
温照初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她拿到测试资格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作为一个碳基生物,她只有有限的生命,而这有限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中后期。
生命的尺度不能简单地用岁月的长短来衡量。
长生种给幼年成员更多更长的成长时间,而短生种则要求个体的快速成长。
温照初当时七十六岁,如果用测试世界的世界观的主要生物“人类”做对照的话,他们算是一个类人生物,只是不同于ABO均为18岁成年,她的成年时间为30岁。
而据她所知距离她的世界仅有18个宇宙尺的另一个世界,就生活着拥有五千年起步寿命的长生种,而他们的成年年纪在一千岁。
这并不意味着二者的不平等,也不意味着发展水平的不平衡。
长寿的反面是子息单薄,每一个新生儿都弥足珍贵,他们更倾向于纯粹的自由发展,这意味着他们没有激烈的竞争,也没有什么发展的驱动力——所以他们现在和两千年以前活得一模一样。
而温照初在她七十六年的生命中已经经历了一次剧烈的变革——没办法,竞争某种方面确实是促进发展的。
可以说这两个世界的时代周期是完全不同的。
长生的世界也会发展,只不过需要的时间大概更漫长,而在这漫长的过渡期中,可能某个小世界的文明已经经历过了一轮覆灭——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她不是个什么社会科学家,也不研究经济,作为一个朴素的片面的浅薄的经历者,她从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生命中学到的最大的知识就是“保持谦虚”。
长生者的能力不一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短暂的生命也不影响绚烂如烟火的才华热烈绽放,种族之间的强大与不强大并不是能通过简单指标来概括的。
“不一定”。这是她思考最常想到的三个字。
“易女士。”温照初用易灵绮想用的方式称呼她,并没有看到她的开心,只是听到了与方才声线无异的一声“请讲”,但这已经足够了。
“我能问一下之前的测试有过这条建议吗?”温照初礼貌地开口,她指的正是那条“建议不要干涉已知世界线故事”,除这一条是建议之外,其它的条款非常少,只列举了两条一定不能做的事——甚至这两条一定不能做的事情在进入测试前就会进行限制。
这就更显得这条“建议”奇怪了。
“最初是没有的。”易灵绮还是之前那样温和的声音,“但从曾经的测试情况来看,我们认为这条建议会更有利于测试者,是雪州衷心的建议,但我们并不对此做出限制。”
而像科技水平这些都是通过封锁记忆来进行严格限制的。
温照初懂了,是前辈们踩出来的坑,而且这坑看来还影响很大。
温照初把这条“建议”在心里之间直接转变成了“必须”。
雪州的科技位于宇宙顶峰,传闻中雪州的实际控制者能演算整个宇宙,任何事都在其掌握之中——只是他不愿意管,他乐此不彼在幻想和现实的交界处停留,为每一个新生的世界送上第一份新生礼物。
虽然很多世界并没有撑到真正诞生。
“测试为什么会招我们这些测试者呢?”温照初又问,“看起来这些条款对我们完全没有危害。”而对于雪州来说,他不需要欺骗也不会欺骗。
“所以这对于我们是双赢的。”易灵绮说,“报名的志愿者想要这样的机会,而新生的世界需要一批已经稳定的测试者去□□。”
温照初起初没有理解这种说法。
后来她想明白了,可以用她现在所在的测试世界中的一个简单例子来解释:飞机客舱由于重量的原因会通过乘客来调整客舱的重量。
如果说测试世界是这个飞机,飞机上的乘客是世界的原住民,他们这些测试者就是用来压舱位的。
他们获得了一次名为“测试”实则“旅行”的良好体验,而还未完全成型的测试世界能够更低风险地从幻想真正踏入现实。
为什么建议不要触碰原世界故事?
因为自己的故事只能由自己来书写。
但那为什么只是“建议”呢?难道不会有人想要改变世界吗?——虽然这种想法很自大且天真,但据温照初所了解的,有着这样症状的人可不在少数。
特别是雪州的志愿者报名只要符合族群的成年标准就可以了。随后就是符合测试世界条件的随机挑选。
比如说主要住民为碳基生物的ABO世界,就绝不会迎来硅基生物的测试者。
至于作为还未真正真实的幻想世界,原住民的生物种别更多取自于创作者的生物种别——创作来自作者也超脱于作者。
温照初猜想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创作者说不定也来自于一个类ABO世界——当然,也有可能完全相反,一些人喜欢写生活,还有一些人喜欢幻想生活。但大概率也是一个碳基生物无疑。
所以会有人借着“测试”的先天知情者优势大搞特搞一番吗?
温照初怀着这个疑惑踏上了旅途。
正如易灵绮对她的临行寄语一样:“旅途愉快。”
“我以为你会祝我测试顺利。”温照初开玩笑。
“很难不顺利。”易灵绮这句话无疑是给温照初的一剂定心丸,“这并不是虚假的,另一个世界,你能理解吗?人生,只是旅行而已。”
温照初没有对她的定义做出回应,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是一个被层层包裹着正在啼哭的婴儿——当然,这个时候她一无所知。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旅行体验,逐渐恢复记忆的过程像在读一本厚重的书,但这本书却没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记忆循序渐进,潜移默化,她知道了一切,但又似隔了一隔膜。
她现在是拥有七十六岁经历的十八岁的温照初,而不是拥有十八岁身体的七十六岁老人温照初。
这其中的差别可太大了。
也不知道雪州的技术是怎样实现的。她的记忆并非清晰,而是保持着她进入测试前的一个状态。
她无法做到清晰记忆前七十六年所有记忆,所以她现在也并不记得那些曾经模糊的童年;作为现在十八岁少女的她也没有一下子提高记忆力,她依然会忘记进入测试后最初的记忆。
这是一种奇妙的叠加态。
旅途愉快——这就是旅途吗?
但是也太真实了吧!
江以宁在微信上跟她讨论网店事宜。
温照初快速在手机上敲击键盘:“不要加优惠券!”
无论如何她都算重活了一辈子,重回一辈子该干的事一件没少干,学校她也上了,课本她也念了,偶尔做做手工还被拉来做小生意。
合伙人还是个没缺过钱的大小姐。
按理来说这是件好事儿的,但大小姐没有有生活经验,光想着打折扣,没想到平台漏洞。
“你既参加平台满减,还自己加优惠券,咱们卖的东西又不贵,这样容易被累加的优惠券打下来价格的!”温照初飞快在手机上敲击,“到时候别人付个几毛钱,咱们倒贴原材料人工不说,连邮费都要倒贴!”
江以宁梦想创业,就从假发小饰品开始,给温照初发工资表示亏也不会亏到她——温照初愉快入股,反正亏钱也不会亏她的。
但她也不能让江以宁这样倒贴啊!那她挣什么?
还好江以宁听劝。
江以宁:那就算了。
江以宁:我跟你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以宁:我舅舅刚才竟然主动问我想要什么!
果然是大小姐不在乎这点小钱,这话题转瞬就扯到了江挽言,这么一看……看来是刚和他舅舅聊完?
江以宁:我舅那个人,逢年过节有,平常也来者不拒,但主动问真的很少的!
一看这就是惯的!来者不拒很容易吗?
温照初不跟她客气:这还不够吗?这已经足够了吧!
江以宁:你不懂。我觉得我舅说不定要谈恋爱了?
温照初:???是她漏了什么消息吗?怎么一下子跳到这里了?
温照初手指放在屏幕上,最后只能是干巴巴地扣了个“那挺好的”。
不然嗯?她要说什么?
江挽言那个人能是她评价的吗?
也是从这个人身上,她摸到了一点她曾倍受困扰的问题的答案思路:经历似乎并不一定是优势。
再一次凌晨与大家相见了QAQ
锁了一下是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切这个视角,然后中间考了两场试……但我感觉写写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还是先写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