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青整理药材时没避着老头，是觉得徐茂春应该不是郎中，药这东西不懂的人看了也白看，可他要是内行那就不一样了。几样药摆在那，稍微一琢磨再多试试就可能试出来了。大意了，林青在心里后悔。

见她脸上变了几变，徐茂春大概猜到她什么心里，药方何等重要，药铺里做秘方药都是背着人做。“你不用担心，我不做窃别人方子的事，手别停，继续搅。”

林青一下子清醒过来，手下赶紧用力。老头没走，就在锅边盯着，直到他觉得可以了，才让挺火。林冬把灶膛里的柴撤出来，扔到门外的水桶里浸湿。

林青擦了擦额上的汗，经徐茂春指点，这次的膏药无论是色泽还是粘度都更胜一成。“难道之前火候轻了？”

“不算太差，但现在更好。”徐茂春说完背着手走出厨房。

等忙完了这一块，林青迫不及待地去问老头：“您做过郎中？”

徐茂春看她一眼，心说我没问你药方哪来的，你倒问起我了。“给人看过几年病，现在老了，干不动喽。”事实上要不是他来找外孙，还闲不下来。

见老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林青识趣地没有多问。

徐茂春很省心，从未对林青或是她家有过任何挑剔，每天早上起来散步，和林峥一起喂喂兔子鸡，偶尔去村里溜达溜达，没过几天旺山村都知道宋彦的外公住在林家。

里正怕他心怀不轨，开始还来跟老头聊天套话，后来发现根本说不到一块去，徐茂春说的他都不懂，老头似乎也不爱搭理自己，里正自觉没趣儿，又觉得徐茂春不像坏人，便也不再来了。

上次县城保和堂拿走不少膏药，林青以为能卖一段日子，不成想没过几天刘丰就派人来把做好的全部拿走。并告诉林青每日按照二十贴准备，每十天他派人过来拿一次。

这之后林青又熬了几次膏药，都请徐茂春掌眼，保和堂那边的伙计都说这几次做的膏药比以前还好，他们掌柜的很满意。

为了感谢老头，林青把家里紧剩的咸肉都做了，鸡蛋也紧着老人和弟弟妹妹吃。“您老凑合吃，抽空我去买些新鲜肉回来。”

徐茂春并不在乎，好像有口吃的就行。

膏药的销量逐渐趋于稳定，货郎在各村子叫卖，每日能卖出三五贴，保和堂每日大概在二十贴左右。

如此林青每天不出门也能赚一百二三十文钱，这对别人家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对她家来说每月赚的还不够宋彦的费用。

货郎拿了货离开，林青数着钱，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徐茂春好奇，“不高兴？你不是有银子收就很开心吗？”

老头在他们家住了半个月，两方都很熟了，再加上他在膏药一事上给了不少帮助，林青心中感激，数钱也没背着他。

“高兴，就是不够惊喜。”

不用出门就能赚一百多文还不够惊喜？这丫头胃口不小，徐茂春小声问林峥：“你姐一直这么财迷？”

“我可听见了。”还不等林峥说话，林青先开口：“我有一家子要养，不攒着、省着点能行吗？”

“为你相公的束脩发愁？”徐茂春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扇着扇子。

林家本来没有摇椅，徐茂春嫌凳子坐着不舒服，特意让货郎给弄过来一个摇椅，货郎从中赚了不少，每次见老头都眉开眼笑。

林青：“明年林峥也该去学堂了，家里两个读书人花销大。”村里没有私塾，最近的私塾在镇上。

她可以每次走着往返曹兴镇，但林峥肯定不行，又不能搬到镇上住，唯一的办法就是雇张家的牛车每日接送，这样一来光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徐茂春：“我每月给你五两银子，够你相公用了，你赚的给峥哥儿还不够？”

“您老能住多久啊？”按照常理老头肯定住不了多久，五两银子也就能收一个月两个月，“您要是能住到明年八月，我就不愁了。”林青玩笑道。

她把碎银装在盒子里给林冬收着，铜板她装进一个袋子。然后把数报给林冬，让她记在账上。

徐茂春好笑，“就这么几个钱，还用得着记账？”

“小钱记明白了，还怕大钱糊涂吗？”林青自有她的主意，林冬喜欢算东西，她就在这方面培养一下，也不为了干大事，当做兴趣爱好也行。“您老会算盘吗？”

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徐茂春就知道她没好事，相处的这段日子还有从村里听到的一些事，他知道林青没有看上去那么软和。“你想学？”

“我不学，冬儿想学。”

林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徐茂春痛快答应，“成。”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读书写字都教了，算盘有什么教不了的。

前几天，林峥让她姐教写生字，林青便教弟弟写，徐茂春看过后气道：“你这写的什么玩意？”老头对她那笔字嫌弃的不行。从那以后，两个小的读书写字就由徐茂春代劳，老头写得一手好字，林青乐不得呢。

徐茂春答应得痛快，林青高兴道：“我现在就去买肉，晚上给您做顿好的。”

最近她都没有出门，以前腌的咸肉早吃完了，荤油也快见底了，药材也用完了，所以她得出去采买了。眼前这点银子还没捂热乎就得花出去。

这话他可不信，徐茂春没好气道：“你哪里是为我买肉，药材没有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林青讪笑，收好钱袋准备出门。

徐茂春拿出一块银子丢到桌上，“用这个买肉吧。”

“跟您说笑呢，哪能让您拿银子，我这就去县城，他们俩还请您老费心。”林青把银子还给徐茂春。

徐茂春识文断字，很有修养的一个老头，教林峥和林冬毫不含糊，林青对他的戒备心小了，她这才放心出门。

徐茂春摆摆手，让她赶紧走。“别忘了买算盘。”

“知道了。”林青去西屋拿了宋彦的衣服，徐茂春问她：“你拿衣服做什么？”一看那就是他外孙的旧衣服。

“给宋彦买衣服，月底了他该回来了。”林青估摸宋彦大概自己不会买，这边也不贵，索性给他买一套成衣。

“用这个，多买几套，选好的。”林青手里的衣服都旧成什么样了，他家下人穿的都比这个好。徐茂春又掏出一块更大的银子给她，林青哪里能要。

推拒不过，林青干脆道：“我男人的衣服我自己买，您的银子留着下个月交房租吧。”

徐茂春：“……嘶！”他吸了一口气，大概天热上火了，他觉得牙疼。

林青走后，家里顿时安静下来。林冬和林峥在桌边认真练字，一黄一黑两只狗安静地趴在他们脚下。

徐茂春轻轻晃着摇椅，想着林青的话，待到明年八月也不是不行，他已偷偷往京城去了信，儿子孙子都不用他担心，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外孙。

还是等宋彦回来再说吧，很快就能见到人了，老头有些激动，不知外孙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

林青坐上牛车，出了村子张德四下看看没人才问：“那老头就在你家住下不走了？”

“暂时住着，没说什么时候走。”

“他一直这么住着也不是回事啊，要不把他赶走？”张德眉毛皱成一个疙瘩。

收住宿费这事，里正没给往外说，林青也闭口不谈，张德也就不知道这茬。这会儿听说老头在林青家白吃白住半个月了还没有走的意思，就有些生气。那次把人推给林青，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他认字，教我弟弟妹妹认字呢，省去请先生的钱了，他不挑食、事少、省心。”做什么吃什么，林青忙不过来他还搭把手，别提多省心了。

确实省心，张德没在说什么。他们今天出来的晚，县城、镇上走了一圈，回来太阳快下山了。

林青都晒蔫了，灌了几大碗水，她让三人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缓了一会儿就去做饭。这次她买的东西多，除了药材，米面猪肉都买了不少。

天热肉不能放，瘦肉加盐腌一下能多吃几天，肥肉林青都给炸了，炸出来的油够他们吃两个月了。油渣酥酥脆脆，没开饭一老两小就吃了一盘子。

等林青把饭做好，天已经黑下来。没了太阳炙烤，温度降了许多，但屋里还是热。两个小的说要在外面吃，林青和老头就把桌子搬到院中。

晚饭有红烧排骨、油渣、炒青菜、凉拌菜，排骨软烂入味、香而不腻，几人吃得都顾不上说话了，徐茂春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饭后收拾完，四人在院子里消食。徐茂春问林青：“你相公什么时候回来？”

“书院月末和月中休息，我估摸着明后天就该回了吧。”后日就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要回来也就这两天。

“好想姐夫啊！”林峥背着手，跟在同样背着手的徐茂春身后溜达。

“我也想！”徐茂春小声嘀咕。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