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

宁曜对足球实在是一窍不通。

他经常在解说狂热喝彩的时候，一脸迷茫，在球还未进球门的时候，宁曜整个后背直挺僵硬，眼睛却死盯着电视。

其实这也还算正常。

确实有一些业余的球迷，看球赛的时候特上头，但对于某些专业术语，却不求甚解。

但最终让邵景泽确定这一点的，是当球进球门的时候，宁曜甚至搞不清楚，球进的是哪个门框，又是哪支球队赢比分暂时领先了？

“请问…现在是哪支球队赢了？”

宁曜听到喝彩声有些迷茫，他不由自主地抓着邵景泽的大腿裤问道。

邵景泽心下千折百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现在是阿根廷1比0暂时领先。”

说完后，邵景泽明显看到，宁曜的眉头狠狠皱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整个人显得更加坐立不安。

而当比分出现1比1打平时，在比分还未出现前，看到又一个球进门了，宁曜依旧是搞不清楚状态的模样，直到右下角显示1比1的比分，宁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整个人依旧很紧绷。

这状态？

邵景泽睑了睑眼眸。

“现在是巴西队领先1分是吗？”

又一颗球进门，宁曜的状态更紧张了。

直到电视右下角出现了比分，宁曜才干涩地开口，向邵景泽求证。

“嗯。”

邵景泽再次发现，得到自己肯定的答复后，宁曜的表情变得有些欣喜若狂。

不正常。

这很不正常。

邵景泽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尚未验证之前，他选择沉默。

巴西对阿根廷的球赛非常激烈，也非常精彩。

比分咬得很死，好几次都悬之又悬，两队比分不断反超，场面一度胶着，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鹿死谁手。

但邵景泽发现，但巴西队进球并暂时领先时，宁曜就会显得比较放松，甚至会出现平时看不见的兴奋状态。

反之，如果是阿根廷队领先时，宁曜整个人的状态就非常焦虑。

中场休息的时候，邵景泽不经意地说道：“我看你好像比较支持巴西队？”

听到邵景泽问话，宁曜神色有些紧张，他无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膝盖，嘴上打着马虎眼：“啊…是…”

“这样啊。”

邵景泽仿佛没在意，点点头，继续说，“我最喜欢巴西队里的梅西，你呢？你最喜欢哪个球员？”

邵景泽讲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非常的随意自然。

然而，在他的观察中，宁曜却因为自己的问话，后背挺得更直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自己的话：

“啊…好巧，我也是…”

闲聊到此为止。

邵景泽勾了勾嘴角，已经心中有数。

下半场的比赛中，宁曜的状态显得更加焦虑了。

邵景泽也默不作声，只是在心中冷笑。

比赛结束。

阿根廷胜。

“现在是…阿根廷赢了吗？”宁曜的眼神依旧有些迷茫。

“对。”

听到邵景泽的肯定后，宁曜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灰败——就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神气。

邵景泽冷眼看着，只觉得可悲可笑，内心最后一丝对宁曜的可怜，也消失殆尽。

邵景泽想：很快了，等吴妈回来，应该就可以叫宁曜滚蛋了，不，说不定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

说不定在那之前，自己对这个无药可救的人，就不会再存有一丁点的念想了。

——看来这段时间的戒断反应，很有效。

——果然要对一个人产生厌恶、排斥的情绪，最快也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人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频繁而长时间的接触。

邵总冷冰冰地凝视自己。

正如邵景泽所料，后面连续好几天，宁曜更加忙碌，状态也越来越差。

他似乎没有什么时间睡觉。

而由于长时间的睡眠不足，每天食欲也很低。

每天回别墅后，身上也经常出现一些细碎的小伤口。

这些，邵景泽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有些时候，他也会产生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有着强烈发善心的欲望，想要规劝年轻的迷途羊羔知返。

但这种冲动，很快又被他抑制住了。

“不，保持这样下去，很快我就能摆脱他了。”

邵景泽对自己说。

但邵景泽万万没想到的是，不到几天的时间，宁曜居然还敢第二次和自己提预支工资的事。

“扣扣！邵总，是我。”

书房门被敲响。

邵景泽放下手里的文件，挑了挑眉，多少有些新奇：

——这还是宁曜第一次在自己办公的时间过来打扰。

“进来。”

邵景泽重新低下头，假装自己在看文件。

得到允许后，宁曜探头探脑的开门进来，整个人有些放不开手脚。

走到办公桌前，看到邵景泽还在忙，宁曜咬了咬嘴唇，又咽了下口水，终于提起一口气，破罐子破摔：

“邵，邵总，您可以……提前预支我工资吗？”

邵景泽握笔的手一顿，终于抬头正眼看向宁曜。

这一看，邵景泽先是一愣，而后心里来了气。

宁曜双目通红，也不知道是刚哭过，还是因为熬了好几个通宵，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糟糕，比上次生病发烧时看上去还要憔悴，下巴也尖了一圈，明显瘦了好几斤。

邵景泽难得的心里有些焦躁。

他的手腕搭在办公桌上，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在一片静默中非常明显。

“…你要预支多少？”

最后，邵景泽停下了敲击，他看着宁曜的双眼，开口问道。

宁曜原本牙关咬得死紧，听到邵景泽的问话，呼吸一滞，过了两秒才答道：

“…五个月，可以吗？”

邵景泽笑了。

一个月十万，五个月就是50万。

开口就要50万，他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邵景泽在宁曜的忐忑不安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冷静而清晰地问道：

“五十万？”

“你觉得…自己有哪一点，值这个价呢？”

即使是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然而，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宁曜还是脸色煞白。

不，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宁曜觉得心脏很难受，比之前任何一次被其他客人侮辱的时候，还要难受万倍。

但他还是提醒自己：

就算自己现在被打一顿，打成重伤，今天也得凑够这50万！

于是，宁曜再次艰难地开口：“…那您可以借我钱吗？”

“我知道50万有点多，这钱就算是我向您借的，我可以给您打欠条，我一定会把这钱还给您的！”

宁曜说着，哭腔都出来了。

眼睛红彤彤，看得邵景泽无比刺眼。

邵景泽再次冷笑。

这次，他直接问道：“50万是吗？”

“哦，连梅西是阿根廷队还是巴西队的都搞不清楚，就敢学别人玩赌球？”

“自己几斤几两重不清楚吗？”

“怎么，这次欠了50万赌债，发现除了借钱之外，哪怕没日没夜的打工都还不上是吗？”

宁曜惊恐地瞪大双眼。

“不，我没有，不是我……”

“随便你吧。”

邵景泽打断了宁曜语无伦次的解释，看着对方这段日子以来愈加憔悴的脸，以及现在被自己戳穿后失了血色的嘴唇，只觉得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你怎么样，我不在乎。”

他起身，走到宁曜面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最理智的状态：

“50万我也可以给你。”

宁曜听到这句话时，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他瞪大双眼，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个手臂距离的邵景泽，试图确认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等下就打到你账上。”

宁曜这下确定了：“谢，谢谢邵总，我一定会还……”

“不用你还。”邵景泽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但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人吗？”

宁曜被邵景泽的两句话弄懵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像孩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邵景泽凑到宁曜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这辈子，最恨赌狗。”

“今晚就带上你的50万，滚出我家！”

(叹气)还记得邵景泽一开始为什么要和宁曜签雇佣协议吗？

没有错，就是觉察到自己对宁曜过于在意，所以干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想着接触时间长了就能讨厌他。

都是源于邵总自创的戒断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你觉得自己有哪一点值这个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