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考试没带笔，而是你拿到了笔，有人站在边上盯着你答题。

在A1考试不能交白卷，是另一条让人心痛的铁律。

莫少爷叼着铅笔，无从下手。他先是给试卷相相面，又给魏辛相相面，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写点什么，黑山老妖可能会在他座位旁边生根。

于是，他开始“答”起了题。

选择题依次为ABCD,填空题依次为一二三四，至于作文……他看了看题目：请以志存高远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1000字的文章。

他想了半秒，挥手写下大作：我的狗狗小白。

……

剩下的几门考试，莫少爷均是这样混过去的。

魏辛在旁边看得眼睛都要裂了，后来可能觉得保护自己的眼睛比较重要，开始挪地，在林风也旁边生起了根。

不过，他这根生的时间并不长——林风也做试卷的速度快得不像人。

每门考试最多用30分钟就可以交卷出考场。这导致莫书涵根本没时间追上他问手机的事情。

终于到了下午最后一门考试，英语。

20分钟的听力为莫少爷争取了时间。试卷发下来，他就开始涂答题卡，英语听力还没播完就交了试卷，顶着魏辛火刺刺的目光出了教室。

他停在走廊拐角等他。

海风吹散了白日积累的热量，蝉鸣也在凉风里息了，霞光绚丽沿着窄窗投了进来，一路延伸到A1门口。

林风也出现在光线尽头。

“哟，大佬交卷了，我可终于追上你了。”

他脸皮厚得无能及，仿佛塞手机进人家包害得人家被老师批评的人不是他一样。

“上一场物理考试，你交卷之后是不是出校门了？我只是晚了那么3分钟哪儿都找不着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抱怨。

林风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走过拐角下楼梯。

莫书涵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大佬，你还生气呢吧——”

他连着跨了两级台阶，蹦到林风也旁边，拍了下他肩，“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晚上还去香格里拉西餐厅吗？请你吃牛排怎么样？”

林风也忽而站定脚步，莫书涵没反应过来，脚底晃了一下，多走了级台阶，仰脸回看他。

他就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暖光中浮动的尘埃耀着金色霞光，洒在他清澈的眸子里。

“无功不受禄。”他说。

“哎呀，你替我背锅，怎么就无功呢？再说了，我还指望着你把手机给我要回来呢……”

“都说了，那是我的手机。”

林风也垂眸，自上而下看着他，那个力度像是要把他给活活捏扁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既然手机是我的，我决定不要它了。”

莫书涵：“……”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亏我刚才还内疚死了！

可能是莫书涵此时的神情过于呆滞，林风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迈着长腿下台阶。到大厅的时候，身后有人气喘吁吁追上来。

“林……林风也，我……知道你在生我气，但是……但是吧，你先别生气，只要你帮我把手机拿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很有钱吗？一部手机收上去了，再买一部。”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莫书涵扶着膝盖，偏头朝上看。

“告诉你啊，手机相册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裸照。”

林风也：“……”

林风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那手机可是没有密码的，谁拿了都可以点进去。要是原赫好奇他最喜欢的学生有什么小秘密，点进去相册一看，我勒个去，林风也的相册里怎么都是莫书涵的……对吧？”

“有病。”

林风也撂下冰冷的话，继续朝前走。

莫书涵不离不弃，想尽办法拯救他那苦命的手机，路过荣誉墙的时候，他‘哦’了一声。

“林风也，你照片实在是太干净了，和其他学霸格格不入。要是你能把手机拿回来，我就冒着被原赫训的危险给你照片涂满小心心怎么样？”

“没兴趣。”

接下来，莫少爷跟在林风也后面绕过教学楼，樱花大道，朝着学生停自行车的广场方向走。

这期间，他用了诸如‘你帮我拿手机我送你个游戏机’‘帮我拿手机我给你一万块’等诱惑林风也无数次，得到的回答均是‘做梦’。

林风也骑上自行车要走，莫书涵拖住了后座。

“你要是不帮我，我只有跳海了！”

林风也长腿抵地，静静看着他：“要不要我送你去海边？”

莫书涵：“……”

你没救了！你个死腹黑！

林风也骑着自行车拐过樱花大道，消失在教学楼群。

海雾散却的松岛，揭开了旅游季的序幕。

这段时间气温舒适宜人，晴空清澈湛蓝，云朵洁白棉絮似的垂在海面，像极了宫崎骏的动画电影。

海岸线一道停满了观光旅游大巴、私家车，游客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松岛南面临海北部靠山。人大多偏爱海，所以越往南游客越多越热闹，各路小商贩也喜欢沿着海湾大道摆饮料纪念品摊。

相比较之下，北部松山显得僻静许多。

一些疗养院就坐落于此。

维康疗养院地处松山最北端，地势最高，可以眺望松岛绝佳的海景。这里松树众多，空气清新，是术后疗养的首选。

它隶属松岛最大的医疗头部康莱集团，是康莱集团倾力打造的康养圣地，不仅可用于术后疗养，在精神疾病的治疗康复领域也十分出色。

当然，圣地不菲的价格也吓退了不少人，普通人家很少会咬牙砸钱进维康。

小护士推着病人缓步在松林间，霞光掠过层层叠叠的松枝，洒在病人苍白的脸上。可能由于服下的药有催眠作用，她倚在轮椅上睡着了。

小护士怕海风凉，把绒毯轻轻盖在女人的身上。

她刚照顾这位病人不久，交班的大姐说，这个名叫冯萍的女人，早年因丈夫出海遇难，精神受了严重刺激，发作起来连亲生儿子都不认。

大姐特别交代，要小心夏秋季节的风暴天，冯萍一旦出现惊恐症的倾向，就会爆发精神病，出现如自残、伤人等极端行为。

不过冯萍在维康治疗了五年，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护下，病情已趋向稳定，前两天风暴来临时都可以坐在窗边平静观望。

维康的价格不菲，普通人很少一住住五年。

听说她家里只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亲戚几乎不往来。因为她丈夫出事时跟了很多船员，那场海难中无人生还。早些年船员的家属经常到他们家去闹，要偿命要赔钱，久而久之，亲戚也就和他们划清了界线。

也就是说，她儿子在很小的时候，不仅要独自面对船员家属的刁难，还要想尽一切能赚钱的办法，给他妈妈最好的医疗条件。

冯萍坐在轮椅上疲倦睁眼，有些恍惚，转头问：“几点了？”

“五点了，萍姐。”小护士说着，蹲下身为她整理膝盖上的绒毯，“是不是困了？要回去休息吗？”

冯萍摇头，望了眼院门口，苍翠松道间空荡荡的，落满了松针。

“今天周二，小风会来看我，我要等他。”

她又转过头望向遥远的海面，失魂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你知道大海茫茫，怎么找到回家的路吗?”

小护士不是松岛人，对于大海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来松岛这几年，只去海边看过日出，别的都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是风，和星星。”

“风和星星？”

“对。风动，帆动，帆动，船行。风是源头，是起点，无论是风平浪静还是风高浪急，有风就是最好的节日……”

她说着，疲惫的眼光移向院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露出久违的笑脸：“小风来了。”

小护士刚想问星星又是怎么一回事，目光就被迎面走来的少年吸引。他长得实在出众，在学校里指定有无数迷妹。只那双眼睛看人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他冲她点头致意，在轮椅旁蹲下，顺着冯萍的视线望了眼大海。

“最近天气好，可以多出来散散心，”林风也说，“还有一个月就放暑假了，以后我常来陪你。”

冯萍抚着儿子的头发，眼里蒙了层晶亮的水雾：“小风啊，别太累。也别光顾着打工赚钱，妈妈住其他医院也可以，不住这么贵的……”

“不一样的。”

“哎，你看你打工都瘦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吧？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除了张桐，也要和其他同学搞好关系，多交朋友知道吗？”

和儿子许久未见，冯萍有说不完的嘱咐。

面对母亲时，林风也清冷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让人觉得这才是那双眸子本来的底色。

“妈，你放心，我吃得好，睡得好。张桐经常叫我去他们家吃饭。学校很好，同学很好，一切都好。”

冯萍知道他报喜不报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前天，张桐妈妈过来看我，说你们班最近新到了个转校生，叫莫什么……”

“莫书涵。”

“对，就是这个名字，挺拗口的。听说新同学人不错，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就坐在你后面，他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不熟悉，会抵触会害怕，你要多帮助他，交个朋友也是好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友谊是最纯真的，最干净的。别只顾着打工，知道了吗？”

不知道张桐妈妈出于怎样偏颇的视角描述莫书涵，‘人不错’‘善良的好孩子’怎么听都像是讽刺。

“知道了吗？”冯萍没听见儿子的回音，又问了一遍。

林风也点点头，说了个‘好’。

别打我！

作者已经在反省自己的更新速度了！

跪——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