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谢谢你来救我
晚饭已经吃得非常撑，结果路过一家网红奶茶店时，陆甜甜问了一嘴“要不要来一杯”，张舒乔想都没想就点点头。
都说女生有两个胃，另一个用来装甜品，果然不假。
奶茶店生意好，排队的人很多。确认过张舒乔和陆甜甜的点单需求后，陆以牧让两个女生先去车上休息，自己默默走到队伍最末尾排队。
“车上暖气开起来。”陆以牧嘱咐着陆甜甜，视线却定在张舒乔身上，“感觉降温了。”
“知道知道。”陆甜甜把张舒乔拉走，不忘嘀咕一句，“啰里吧嗦。”
一关上车门，陆甜甜就忍不住感慨：“乔乔，我真觉得这臭小子变了个人！以前想让他对女孩子热情一点比登天还难，今天他真的对你好上心啊！”
张舒乔心虚尬笑：“啊？有吗？我没觉得啊...可能是我不太知道他之前什么样。”
陆甜甜沉思片刻，最后得出结论：“唉，一定是因为你对他很好，他才愿意对你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张舒乔有些慌：“啊…就…也还好吧...也算不上特别好，正常相处。”
陆甜甜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自从奶奶走之后，这小子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默寡言，就像魂被抽走了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夸张昂，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行尸走肉？
那么鲜活的陆以牧，永远柔和的陆以牧，很难想象出他像一具行尸走肉的样子。
“你知道吗？奶奶走之后，村子里有些嚼舌根的人嫌弃他是扫把星，说靠近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一个好下场。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那些不好的话，我只知道，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活得像个人。”
张舒乔一语不发地听着，脑子里却电闪雷鸣。
这些来自全世界的恶意，陆以牧只字未提。
张舒乔突然想起他俩刚认识不久时一起去看电影，那次在地铁上，陆以牧没头没尾地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时还觉得这小孩儿敏感，现在回想起来，真特么可怜啊。
陆甜甜继续道：“我也能感觉到他没有归属感，哪怕我老爸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可他们毕竟不是陆以牧的父母，这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都是几家人轮换着养他，连过年也是一年一家换着过。虽然他不说，但我能感觉得出来，这种特殊节日里的团圆和热闹，对他来说是煎熬，毕竟他曾经也拥有过。”
张舒乔后知后觉。
所以，陆以牧不想回家过年，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培训，而是单纯不喜欢阖家团圆的氛围，是吗？
见张舒乔整个人呆住，陆甜甜伸手，握了握张舒乔蜷缩成一团的拳头：“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我知道那小子肯定不希望我把以前的烂事告诉别人，可是乔乔，我真觉得陆以牧对你不一样，你对他来说也许是除了我们这些亲人之外最信任的人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看向别人时能眉眼含笑。”
张舒乔把头转向车窗外。
隔着一条街，不近不远的距离，张舒乔看见陆以牧两手插兜乖乖站在队伍中，高个子搭配一身白色羽绒服格外显眼。
心头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不一会儿泛起一阵酸涩。
“其实，我和他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照顾我更多。”张舒乔视线凝固，心情五味杂陈，“他觉得我对他好，可是在我看来，其实他对我更好。”
陆甜甜点头：“是，他是很会照顾人，从小独立惯了。”
回忆与现实交叠，白色羽绒服身影和一个个往日的背影交错闪现。
张舒乔想起做早饭的陆以牧、跟球球拼拼图的陆以牧、在医院为她奔忙的陆以牧，还有突然在这时都浮到眼前来的好多好多个陆以牧。
眼睛突然就有点发酸。
“甜甜。”张舒乔声音很轻，“我想对他好，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
这时，张舒乔顿了顿，才缓缓道：“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值得。他值得很多很多人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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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上班方便，陆甜甜自己在公司附近贷款买了套小复式，没跟家里人一起住。
房子面积很小，一厅一室一卫，卧室单独在上面半层，跟客厅的空间区分开。这房子只只适合独居，当突然来了两位客人时，分配住宿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进门，开灯，陆甜甜对着仅有的一张床陷入沉思。
张舒乔肯定是跟她一起睡床，那陆以牧呢？
片刻，陆甜甜戳了戳陆以牧的胳膊：“两个选项。要么我现在送你去我爸妈家，要么你只能在沙发上凑合凑合，选哪个？”
陆以牧想都没想，把行李推到沙发旁，言简意赅：“沙发。”
张舒乔瞥了一眼那逼仄的沙发，想象了一下陆以牧大长腿无处安放悬在半空的情景，神色担忧：“你确定吗？这沙发这么小...”
“没事。”陆以牧倒是乐观，“凑合一下，又不是长期住，还好。”
张舒乔又伸手按了按：“太软了，也不适合睡觉啊，等等把腰闪着怎么办？”
“没这么夸张。”陆以牧忍住摸她头的冲动，“这都是小事。”
三个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陆甜甜让张舒乔先去洗漱，张舒乔推说自己想先收拾一下行李等等再去，于是陆甜甜拿着衣服第一个进了洗手间。
听见洗手间门“咔哒”一声关上的下一秒，陆以牧立刻闪现到了张舒乔跟前，顺手搂上了她的腰。
张舒乔手里的奶茶差点没拿稳，紧张兮兮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你干嘛...”
陆以牧挂着一张苦瓜脸：“你说我干嘛？忍大半天了，让我亲一口。”
张舒乔躲开，手里的奶茶迎上去：“喝吗？三分糖不是很甜，很好喝。”
“我才不要这个。”
陆以牧随手把奶茶抓开，精准定位好张舒乔的唇，动作利落地垂下头去。张舒乔还想躲，被他用另一只手把脑袋掰回来，不由分说，直接吻了上去。
“唔...”张舒乔心跳飞快，含糊不清地，“陆以牧！！”
造孽啊造孽。
这人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
而某人得逞之后终于直起身，砸吧两下嘴，似乎回味无穷：“嗯，很甜，应该不输你的奶茶。”
“......”
谁要这种比较啊！！！
屋内灯光暖黄，暖气悠悠地吹，浴室里稀稀拉拉的水声传出来，更衬得气氛暧昧。
陆以牧盯着她看，一双眼睛亮晶晶：“明天陆甜甜要上班，我们两个自己玩，我带你去我以前的高中逛逛好不好？学校外面还有一条小吃街，都是很地道的苏市风味，你一定会喜欢的。”
张舒乔被他的兴致勃勃逗笑：“可以啊，反正跟着你走，不用做攻略，也不用带脑子，多好~”
陆以牧微微蹙眉：“可是你看上去兴致不太高。”
“有吗？”张舒乔顿了顿，脑子里盘旋着车上陆甜甜对她说的那些话。
此刻，情绪还有点沉浸在那些触耳惊心的话里，缓不过来。
看着陆以牧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的自己，张舒乔莫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怎么了？”陆以牧很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手掌在她腰上安慰性地来回搓搓，“是不是累了？”
张舒乔摇头，轻轻地回抱住他：“抱抱。”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陆以牧有点懵，手上力度默默加重了些：“乔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张舒乔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就是突然觉得...对你不够好。”
闻言，陆以牧立刻松开她，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乔乔，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张舒乔不发一语，陆以牧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又问：“是不是刚刚你俩在车上，陆甜甜跟你说了什么？”
张舒乔下意识摇摇头，停顿片刻，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陆以牧冷脸：“她不会是看出什么来，然后劝你和我分手吧？”
“怎么可能！”张舒乔也是服了某些人的脑洞，“她只是说，你以前有过一段很不开心的时光，自己挣扎了很久才缓过来，我听得很心疼。仔细回想一下，好像...你为我做了特别多，但我没有为你做很多，就...有点小愧疚吧。”
话落，陆以牧松了一口气，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张舒乔的脑门：“聪明的脑袋多想想我就好了，少想点有的没的。以前的事我早都忘了，你也没必要帮我记住，明白吗？”
说这话时，陆以牧笑得很轻松，张舒乔却眼眶发酸，只得仓皇地垂下眼，生怕他发现。
本来还没那么难受，听到他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带过那几年，张舒乔觉得心里的难受一下子就到达了顶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是常常觉得亏欠。
张舒乔之前没太大感觉，今晚突然就开始有点理解这句话了。
明明陆以牧之前的那些苦痛过往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张舒乔每每回想起来这些就会忍不住代入自己的角度，甚至想着，如果她能早一点正视自己的感情，对陆以牧再主动一点、再上心一点，是不是他就能更快乐些。
“喂张舒乔。”陆以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滑过她的眉眼，声线温柔至极，“公主不能皱眉的。”
闻言，张舒乔直接破涕为笑：“从哪儿学的这么肉麻的话？”
陆以牧笑容懒懒散散的：“还有更肉麻的话呢，想听吗？”
张舒乔别开脸，佯装嫌弃：“还是不了吧，我怕听完晚饭吐出来。”
陆以牧笑容愈发荡漾，接着一字一句道：
“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
张舒乔愣住，一抬眼，对上他无比认真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