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情到浓时
或许是因为在浴室里过渡了一下，真正拉上窗帘的时候，张舒乔没有预想中那么紧张。但她还是捂着脸让陆以牧关大灯，借口说灯光太亮会晃眼，实际上还是害羞在作祟。
说来也可笑，都在一起小一年了，亲嘴也亲过几百次了，面对一丝||不挂站在自己面前的陆以牧时，张舒乔依然本能地觉得不自在。
陆以牧将大灯按灭，只留下一盏床头的暖黄的台灯，反倒把暧昧不清的氛围感一下子拉满。
张舒乔自欺欺人地闭上眼，几秒后隐约听见陆以牧撕开包装袋的声音。
她腾地一下睁开眼，难以置信：“你...早有准备？”
陆以牧控制着力度压上去，一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下，一手轻柔地摸着她散开的长发，贴在她耳边，声音沉沉：“嗯，在包里落灰很久了。”
“什么时候买的？”
“很早之前，早到，记不太清了。”
张舒乔咬唇：“原来你...”
昏暗灯光下，陆以牧黑眸深邃：“乔乔，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
张舒乔再没吭声，每个细胞都在感受这微妙的变化。
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被他触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陆以牧俯身，极有耐心地吻着她，一点一点将她引导到欲望的顶峰。
璀璨的星河下，是车水马龙和灯火长明。
以及，难舍难分的恋人。
女孩呜呜咽咽，男孩使出浑身解数哄她。
时间在汗水和满屋扩散的声音中流逝。不知几次、不知多久。
眼尾是红的，鼻头是红的，胳膊、腿上、以及更隐秘的地方全是红的，每一处仿佛都是甜蜜的纪念章。
最后的时刻，刚好撞上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夜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人们互相拥抱，用最朴实的“新年快乐”迎接崭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乔乔。”陆以牧极尽温柔，眼含爱意，滚烫的气息洒落在张舒乔脸上。
张舒乔还没完全缓过来，指尖还与枕头纠缠在一起，眼神迷离，表情动人。她轻唤了一声：“陆以牧。”
“嗯。”
声音染着些许哭腔：“我快散架了...”
陆以牧抓过她的指尖亲吻几下，嗓音沉沉：“乖。”
窗外的天空还接连不断地盛开烟花，响声震天动地，像为甜蜜爱情贺喜的礼炮。
又过了一会儿，陆以牧问：“想睡觉还是先洗个澡？”
张舒乔被子蒙住半张脸，小声撒娇：“黏糊糊的哪里睡得着？可是浑身没劲，动不了...”
陆以牧将她脸上的被子扯下来些：“我抱你去？”
张舒乔犹豫几秒，最终点点头。
月色清冷，满室暧昧，一地狼籍。
到处都是情到浓时的证据。
*
有些事一旦开个头，后续发展就如同滔滔江水一样绵延不绝。
那天过后，没羞没臊的双人活动就成了每次见面时陆以牧和张舒乔的固定保留节目，随着次数的增多和经验的累积，愈发上头的人就不止陆以牧了。
寒假如期而至，又是一年春节。
因为去年春节没回去吃年夜饭，家里人包括陆甜甜在内念叨了好几次，于是今年，赶在高铁停运前的最后一天，陆以牧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张舒乔送他去车站，路上很堵，只能龟速前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伤感的车载音乐的烘托下，离别的氛围愈发浓烈。
导航提示还有一公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张舒乔悲从中来，忍不住开始叹气：“唉，即将开始为期一周的异地恋，想想就难受。”
陆以牧心里也不舍，却还是伸手摸她的头，笑着安慰：“乖，我每天都会给你打视频，一周也没有很久的。”
仔细想想也是，平时两个人忙起来一周见不上面也是常有的事，但这话在张舒乔听来就有可以借题发挥的空间。
她故意撅起嘴：“完了。”
“什么完了？”
“一年之痒，你不爱我了。”
“？”
“异地一周都觉得没有很久，能有多爱？果然你们男人都一样，太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刚好遇上一个红灯，陆以牧侧过来，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张舒乔的下巴：“张老师，话可不能乱说，需要我就地证明有多爱你么？”
闻言，张舒乔瞪圆了眼：“嗯哼？恐吓我？”
“那倒是不敢。”陆以牧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知道你在撒娇。”
进站口附近车只能待六分钟，不能耽搁。
陆以牧下车前凑过去亲了张舒乔一下，拿完行李箱后又绕到驾驶座，再亲了她一下，然后挥挥手：“开车慢点，到家给我发微信。”
张舒乔恋恋不舍地抓着他的手：“记得想我。”
“好。”陆以牧用另一只手揉揉张舒乔的脑袋，“照顾好自己。爱你。”
*
回家只得了几小时清静，家里便陆陆续续来了几波客人，其中几个长辈一坐下来茶都没开始喝，就问：“乔乔，今年有没有带男朋友回来给你爸妈瞧瞧啊？”
徐女士本来还沉浸在女儿回家的喜悦中，听到这话脸一下子拉下来，有意无意地朝张舒乔方向抛了几个凌厉的冷眼。
张舒乔强压着不悦，假笑着回答：“我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节奏，不劳叔叔阿姨费心。”
这话一出，又引出其他几个敏感话题：女生生孩子要趁早太晚不好恢复，以及，为什么三十岁以上的女生在相亲市场上缺乏竞争力...
于是张舒乔又一次沦为动物园里的猴子，成为了全场长辈议论的焦点。
前两年面对这样的场面，张舒乔会烦得想摔茶杯走人，今年可能是已经有了对象，她显得淡定很多，甚至还能一边嗑瓜子一边给男朋友发消息：【没意思，又是一堆闲人在我家催婚。】
陆以牧甩了张合照过来：【把照片拿给他们看，让他们不用操心，你男朋友帅得很】
这是当时在苏市一中校门口拍的。照片里的一对恋人，男帅女美，养眼而登对。
张舒乔忍不住双指放大看了好几眼，才回：【臭美】
这时，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诶乔乔，方家那小子不是也还单着呢嘛，你俩小时候形影不离的，不然干脆凑一块儿得了。”
话落，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张舒乔。大家心知肚明，说的是方子跃。
张舒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和子跃哥是兄妹情，我把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我俩都没往那方面想。”
说得很委婉，但也算是当事人官方否认。
那阿姨却不肯松口：“什么兄妹情，你们俩又不是亲兄妹。要我说，与其去外面相亲，倒不如找个像方家小子这样知根知底的，你们两家本来也走得近，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张舒乔只觉得头皮发麻，窒息感涌上心头：“不合适...”
“哪不合适？样貌、年龄、家庭，样样合适。”
另一个阿姨插了进来，阴阳怪气地：“哎呀，这还看不出来嘛？乔丫头眼光高，看不上那谁，她想找更好的。”
这话一出，事情一下子变了味，倒多了些张舒乔看不上方子跃的意思来。
张舒乔听得心累：“阿姨，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跟我眼光高不高没关系，两个人谈恋爱得看感觉，不是单纯的条件匹配，如果那样的话跟超市挑白菜有什么区别？”
张舒乔自认为自己话说得很中肯，但这时候又有另一个叔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乔丫头，你张阿姨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人方家小子多优秀，多的是姑娘往上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得珍惜啊。”
又来了，又是这种理论。
张舒乔心里一万个不服，她想质问对方她张舒乔难道就不优秀吗？她张舒乔也多的是人追求啊，怎么在他们眼里就是女孩子得把握住方子跃这棵大树呢？
真是每句话都在她雷点上蹦跶。
张舒乔深知多与他们辩驳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主动叫了暂停：“叔叔阿姨你们先坐，我想起来还有个工作没做完，我先去处理一下。”
说完转身准备上楼。
身后，她清晰地听见某个人说：“乔丫头这是长大了，现在很有自己的想法。”
“......”
张舒乔的无语很难形容，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无助。
张老头这会儿没在家，徐女士全程在场却也只是冷眼旁观，没为她讲一句话，哪怕是帮忙岔开话题，什么都没有。徐女士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许，默许他们从语言上给张舒乔不断施压。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这时候陆以牧突然在微信上问：【在忙吗？放不方便视频？】
张舒乔没回复，直接发送视频邀请。
陆以牧一秒接起，满眼温柔：“刚刚忙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没回消息？”
张舒乔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就陪客人聊聊天。”
陆以牧一愣：“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对啊。”张舒乔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趴，“我有时候真觉得，过年回家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不是我说，某些人真的好烦啊...”
这其中，还包括她的亲妈。
本应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在这一件两件事情上让失望感不断累加，到如今，身心俱疲，连与她交心的欲望都没有。
陆以牧隔空做了个摸摸头的动作：“不理他们就好啦。有限的精力和时间，要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道理我当热都懂啊。”张舒乔叹气，“可是说着说着，就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坏情绪。”
陆以牧顿了顿：“他们...一直催你结婚？”
张舒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坦诚道：“准确地说，是在催我赶紧找男朋友，以及...给我洗脑，说子跃哥多好多好。”
张舒乔说完，才后知后觉好像不应该这么说。
听完她的话，陆以牧眼神突然黯淡下来，陷入长久的沉默。
气氛一下子有点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屏幕里的陆以牧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乔乔，你...一直没跟家里人提过我吗？”
看着他略微无措的神情，张舒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相处一年多，在一起快一年，张舒乔确实没在张老头和徐女士面前提起过陆以牧。大多数情况下，她每次回家只是陪父母吃顿饭的功夫，能交流的讯息本来就很有限。
张舒乔想解释，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父母的关系就变得有距离感，不像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可这回答在陆以牧听来，却是有另外一种意思。
这么久了，提都没提过，就...让人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咚咚咚。”好巧不巧，这时，徐女士突然上来敲张舒乔的房门，“乔乔，你姨妈的电话，找你呢。”
张舒乔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一边应着“来了”，一边在慌乱中不小心挂断了陆以牧的视频。
界面消失的瞬间，张舒乔心脏漏跳了半拍，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磨蹭什么呢？”徐女士在门外催促。
“哦，来了来了...”
张舒乔顾不上其他，匆匆忙忙扔下手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