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刚才手里藏的东西，就是这个？”

岑霁问得云淡风轻，但姜燃却从他微眯的深眸中读出了看穿一切的了然。

“不是！我没有！”姜燃慌忙拢紧领口。

一动，抓在手里的内衣又掉了出来。棉质薄款，砸在地毯上闷闷的一声。

姜燃盯着脚下的东西，头都大了。

然而更让她崩溃的是，岑霁的目光也恰好尾随而至，看见标签上那个明晃晃的70C，瞳孔微颤。

“……”算了，什么叫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现在就是。

姜燃干脆闭了嘴，拢紧领口，抄起地上的内衣，万念俱灰地留下一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合同没规定我不能勾引你。”

末了还不忘强调一句，“你得有契约精神，不能因为这个扣我钱。”

完全放弃抵抗的某人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还吸了吸因为淋雨，而略微有些潮意的鼻子。

出乎意料之外，姜燃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奚落或警告。她蒙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听隔帘被重新拉上。

头顶传来空调轻轻的“嘀”声。

她迟疑地从被子里探出头，东张西望地瞧了一阵，才发现是出风口的热风被调大了。

扬城到墨尔本，直飞需要将近十一个小时。

好在是晚上出发，飞机上大部分的时间姜燃都在卧舱里度过。

比预计时间晚了半小时。早上八点半，岑霁的飞机降落在墨尔本郊外一个专供私人使用的机场。

南半球正是早春时节，加上墨尔本一天四季的气候特点。姜燃出机舱的时候，就裹上了岑霁让人送来的羽绒服。

岑霁披了件商务款大衣走在前头。

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习惯如此，他走路也是副雷厉风行的架势，迈一步姜燃要追三步。况且她脚上磨破皮的地方还没好，走起来钻心得痛。

“等等我……”姜燃在后面紧赶慢赶，换来的却是岑霁眉头紧锁地凝视。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语气冷硬道：“我早上九点半在City有个会议。”

“哦……”姜燃咕哝，“你不是Sense老大嘛？迟到一点点都不可以么……”

“准时是对别人最基本的尊重，”岑霁淡声解释，“而且我说过了，我最讨厌的……”

“就是迟到。”姜燃接过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方便跟的话你自己出去打车吧，酒店地址和房号稍后我让林旭发给你。”

岑霁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币和一张黑卡递给她，转身带着林旭，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真是……一句交代都不肯多留。

岑霁很快就走得不见了踪影，把姜燃独自扔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虽然出国对于姜燃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这个机场却是完全陌生的。

行李要在哪里拿、海关在哪儿、出租车去哪里等，等到姜燃领着行李出来，已经快到中午。

来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印度人，姜燃的英语不算差，但面对那满口咖喱味儿的发音，她也数度崩溃。

最后，司机还很不友好地嫌她英语不好，一路都对姜燃黑着张脸。

好在岑霁把酒店定在了墨尔本CBD的丽思卡尔顿。房间是顶层套房，可以360度俯瞰城市全景。

受够了各种窝囊气的姜燃一到酒店就美滋滋泡了个澡，然后叫了洗衣服务，把淋过雨的衣服全都扔去了洗衣房。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安静了一整天的套房外响起敲门声。

姜燃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开门，看见林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在喘气。

“这是……”姜燃不解。

“是这样的姜小姐，”林旭走进来，把包着的东西往沙发上一放，“夫人的生日晚餐定在了莫宁顿半岛酒店，岑先生吩咐您现在立马化妆准备，派车会在一小时后到楼下。”

*

晚上六点，一辆黑色宾利准时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口。

岑霁让林旭送来的是一件Ayuki Amiee的短款小礼服，小众品牌，在高定中还算是亲民的价格。既符合姜燃的身份，又贴合今天晚宴不能喧宾夺主的目的。

姜燃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指间轻捻裙摆下那一溜的流苏，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岑霁那优秀的审美能力。

这条裙子像是为她专门设计的一样，灵动、优雅，温婉中又带着一点小小的俏皮，是任何长辈都会喜欢的形象。

姜燃拎着双高跟鞋从大堂出来。脚上的水泡还没好，她就先穿着自己的平底芭蕾鞋，想等到会场再换。

车门打开，看见后座的人时，姜燃怔住了。

她以为岑霁这种工作狂，会直接从会议室过去，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跟她一同前往。

“岑先生……”姜燃下意识地呢喃，出口又发现语气似乎过于暧昧，立马避嫌似得在后面补上一句，“你好呀。”

岑霁这才放下手里的平板看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礼服，款式简约、剪裁贴合，隐隐显出那些沉重又古板的布料之下，肌肉线条的流畅和贲张。

对比鲜明立体，姜燃的思绪一时停滞，直到男人的眼神，落在她手里拎着的那双高跟鞋上。

姜燃反应过来，慌忙把鞋子往自己身后藏，解释道：“到了酒店我会换上的。”

岑霁没理她，目光却一路下移，停留在她那双贴满创口贴的脚上。

他没说什么，侧头示意姜燃上车。

姜燃忐忑地从宾利的另一边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的一霎，姜燃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又湿又潮，像今晨墨尔本的那一场春雨。

这是她第一次跟岑霁这样近，密闭的空间里，有淡淡的香氛气味。挡板阻隔了前排的司机和林旭，这意味岑霁有事要跟她交代。

姜燃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

“给你的东西都背熟了么？”

岑霁说的是两人相识相恋的细节，姜燃思忖着，点了点头。

一个半小时车程，宾利停在了莫宁顿半岛酒店的大堂外。

姜燃真怀疑岑霁是不是铁打的，明明昨天他就为了今早的会议忙到很晚。

下了飞机又马不停蹄赶去会场，现在又长途跋涉跟她来了莫宁顿。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像岑霁这么忙，每天还有个逼婚的老妈要应付，她可能真做不到这么温和体面。

酒店的侍应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

“等等。”

姜燃被岑霁的声音叫住，抬头，看见侍应递过来的一个淡紫色的缎带礼盒。

没等姜燃问，岑霁先解释到，“这是我母亲自己常穿的牌子，她喜欢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差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姜燃懵懂地打开礼盒，一双裸色平底芭蕾鞋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忽然想起上车时岑霁停留在她脚上的那一眼，心里有些异样的温暖漫过。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话问出口，姜燃想到一直闷声坐在前面的林旭，又补充道：“高跟鞋的尺码一般比平底鞋要稍微大一点点。”

岑霁“嗯”了一声，继而道：“所以我准备了三双相近的尺码，你试试哪双最舒服。”

话落，另外两名侍应各抱着一个礼盒走了过来。

柔软平滑的小羊皮，穿在脚上亲肤又贴合，配身上这件小礼服一点也不违和，还显得整个人格外优雅亲和。

身侧的人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称赞。

随身的手提包被人拿走，岑霁摸出她的手机递过去，“拍照吧。”

姜燃偏头，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么？”他缓缓地道：“见家长这种重要的事，一般应该会拍照留念的吧？你既然已经在微博公开了恋情，后续也应该演到位才行。”

好吧……真是佩服这位的心思缜密。

她微博的所有粉丝里，能认出岑霁来的只有他妈一个人。

所以，说白了这张照片就是岑霁专门拍给他妈看的。

然而姜燃接过手机，调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取角度。不能暴露岑霁的身份，又不能让他妈看不见人……

这种刁钻的拍照问题，交给专业摄影师都不一定能解决。

姜燃正犹豫着，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扣住了。她讷讷地低头，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格外分明的经络。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只原本还是轻轻搭在姜燃手背上的手换了角度，温柔而缓慢地扣住了姜燃的手。

亲密无间。

“拍这个吧。”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低沉的蛊惑。

干燥温暖的感觉，与指间细腻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在密闭的空间里，把这种肌肤相贴的紧密感瞬间放大了数倍。

姜燃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汗，只觉得湿淋淋地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里的那只大掌似乎也在同一时刻顿了顿，继而烧起一股不一样的温度。

“喀嚓！”

清脆的一声响动，姜燃按下快门。

“拍好了。”

说话的一瞬，姜燃想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一拽，却发现岑霁将她握得比想象中紧多了。

“岑先生……”姜燃晃了晃手机，看见面前男人的喉结细微的滑动弧度。

“嗯。”

岑霁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答应，用抽回的那只手扯了扯喉结下方，那个等边倒三角的领结。

姜燃拎着裙子下了车，跟在岑霁后头，从专属通道往餐厅去。

侍应摁下楼层数，身边的男人却怔了怔，问到，“楼层是不是摁错了？”

侍应一愣，确认了一遍才答到，“没有错的先生，这就是宴会厅所在的楼层。”

“宴会厅？”岑霁眉头微蹙。

然而不等侍应解释，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灯光如昼、乐曲喧哗，云集的宾客像潮水攒动。

脑中有什么声音炸开，姜燃站在电梯里呆若木鸡。

这哪是岑霁之前跟她说的私人晚餐，这简直声势浩大堪比新闻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