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整个人都僵住了，五指紧紧拽住那套性感内衣，手心都出了层薄汗。

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但见她半天不做声，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岑霁觉察出异样，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了过来。

小牛皮鞋踩上客舱的地毯，明明没有声音，姜燃耳边却全是震天的心跳。

脑子里乱成一团，姜燃看着岑霁那张脸越逼越近，脚下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两步。

“咚！”

身后的行李被踢开，后腰抵上一块硬硬的东西，是休息区的吧台。

岑霁一路沉默，在距离她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她。

头顶上的空调嗡嗡地响，把他身上的味道卷得到处都是。姜燃这才发现岑霁好像并不喜欢用香水，几次两人隔得那么近，她什么都没有闻到。

然而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产生幻觉，她竟然从他的呼吸里捕捉到一股混沌的木质味道，像是松木被阳光晒暖之后，才会散发出来的。

好像，还有点好闻。

“东西。”

又冷又硬的两个字，跟他现在的眼神很像。

姜燃低头，看着那只伸到她面前的手，默默抽出背后的东西，放在岑霁手上。

是她的手机。

岑霁蹙了蹙眉。

“这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姜燃故意说得犹豫，解锁手机屏幕，界面正好停在拍照。

“我只是想拍点图，回去好发微博。”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把委委屈屈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岑霁轻飘飘地看了眼手机，不说话。只是那双深眸仍旧牢牢盯着姜燃，看得她莫名心虚。

“咕嘟——”

某人饿了九小时的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

两人显然都是被这突然的插曲怔了一下，岑霁往后退开两步，对姜燃道：“换好衣服出来吃饭。”

姜燃抱着行李匆匆进了卧舱，等到隔帘被拉上，她才靠着壁柜长长地吁出口气。

真的是要被岑霁吓死了。

如果偷藏内衣的事被他抓包，岑霁肯定会怀疑自己对他另有所图。那个时候，她才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姜燃把手机塞回裤兜，又把性感内衣从裤子的后腰处扯下来。

她晃去壁柜那边，把里面大大小小的隔间都看了一遍。里面的东西从衣服到鞋袜一应俱全，只不过无一例外都是男款。

没拆封的睡衣在柜子最里面，用隔尘布照着，连包装的封袋都还没剪开。

姜燃摸了下质地，软软滑滑的，不知道是什么面料，但绝对的亲肤舒适。

看着床上的性感内衣和睡袍，姜燃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选择向现实妥协。

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一不注意，领口都能开到肚脐去，姜燃想了半天，从首饰盒里摸出两枚耳钉，当成临时衣扣。

稍微有点松，但只要小心点，动作不大的话是不会掉的。姜燃又确认了一遍，直到把胸口的地方结结实实扣好，才从卧舱出去。

餐舱里，岑霁已经坐在那里。

空乘小哥看见姜燃穿着岑霁的睡衣从卧舱出来，短暂地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但鉴于职业修养，又很快忍住了。

姜燃走到岑霁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一旁的空乘立马递上菜单。

“请问小姐的晚餐想吃什么？”

姜燃挑眉，没想到飞机上竟然还能点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岑霁。

岑霁倒是没在意她惊讶的眼光，温声道：“这次走得匆忙，没准备太多东西。你可以试试跟我吃一样的，这样厨师可以不用那么忙。”

哟！没想到资本家也有替员工着想的时候。

余光瞟见手机上那个醒目的21:30，出于打工人的共情，姜燃点了点头。

然而空乘开始准备餐具的时候，姜燃就看傻了。

刀、叉、勺，从左到右，每样都有四种之多。而且看起来除了大小长短之外，几乎是大同小异。

姜燃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净手之后，空乘端来的第一道菜是鱼子酱。小小的一盒，旁边摆了几个小饼，用几片绿色蔬菜点缀，很是好看。

作为时尚博主，姜燃也是研究过西餐吃法的。她知道鱼子酱要配俄式煎饼blini，挖一勺涂上去就好。

于是她看了半天，从一堆勺子里挑出最小的一个。抬头，岑霁却怪异地盯着她手里的勺子。

一种难言的尴尬瞬间席卷全身，姜燃从小虽然不算物质贫瘠，但她生活的圈子毕竟不比岑霁，这种乱七八糟的餐桌礼仪，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可是像岑霁这种挑剔的人，连迟到十分钟都耿耿于怀摆脸色，要是发现她刚才的错误，会不会……

兀自忐忑着，姜燃偷偷掀眼，却发现岑霁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只自顾低头拿起另一只白色的勺子。

姜燃忽然有些感动，做出假意挑选的样子，默默跟着岑霁用了白色贝壳勺。

这一顿饭，姜燃吃得战战兢兢。

明明开饭前岑霁还说没准备什么食材，结果头盘、汤、副菜、主菜、果蔬、甜品、咖啡，一样不少……

期间几乎每一道菜，都要用配套的专门餐具。

但好在岑霁全程都只默默吃饭，并不对她的举动做任何点评。直至吃完，姜燃才大松一口气，瘫软在椅子靠背上问，“以后，该不会每一次跟你吃饭，都要这么麻烦吧？”

“不会，”岑霁坐得笔直，把腿上的餐巾在桌上放好，才看着姜燃说：“今天是我们合作以来的第一次晚餐，我觉得应该用稍微正式一点的方式来表达诚意。如果姜小姐不喜欢，以后可以尽量不安排正式晚宴。”

“哦……”姜燃低声喃喃，“那倒也不是不喜欢，毕竟东西是真的好吃。”

“什么？”对面的男人倾身过来，似乎是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味道猛然放大，像篼网一样包围过来。

姜燃连忙摆手退后，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吃饭怎么从头到尾都坐这么直，不累么？”

岑霁似是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个，如实回答：“不会，我从小就是这么吃饭的。”

“在家也这样吗？”姜燃好奇。

“嗯，”岑霁点头，“在家也这样。因为管家会在你的椅子靠背上绑上刀子，你不会想往后靠的。”

“……”姜燃难以置信地抽了抽嘴角，“怪不得你性格这么奇怪。”

或许是过于明显的表情波动出卖了她，姜燃抬头，又撞上岑霁那双淡漠的眼。

小表情被抓包，气氛有点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今晚我睡哪儿？”

面前的人微愣，用一种看穿她小伎俩的表情，把那个问题抛了回去。

“姜小姐想在哪儿睡？”

“……”姜燃无语。

她刚才那么问，就是笃定了以岑霁从小接受的“绅士教育”，是绝对不会主动让一个女士去睡沙发的。

但现在他又不动声色地把这个问题给抛回来，姜燃作为一个客人，又是他手下的员工，懂点事的都不会主动去抢床睡。

“那我觉得我还是睡床吧。”

姜燃脸上挂着职业微笑，一句话说得一点都不谦虚。

开玩笑，懂事是什么？

她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燃看见岑霁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面挑了挑。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默许，起身往客舱走。

“啊！那个！”姜燃叫住岑霁。

她突然想起来，卧舱里都是岑霁的东西，万一他等会儿要来拿东西岂不是很不方便。

“你先把要换的衣物拿了吧。”她转身掀开身后的卧舱隔帘。

然而这一掀，眼前铺了一溜的衣物让姜燃傻了眼。

她倒是给忘了，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顺便把自己的湿衣服拿出来，想先用空调吹吹干。

外衣外裤还好，为了达到衣物快干的效果，姜燃把她的内衣裤几乎怼到了出风口。岑霁一进来，眼前最显眼的地方……

“等等！”姜燃一声厉喝，继而飞起一跃，伸手就把晾在最高处的内衣裤一把扯了下来。

岑霁被这么突然的一吼，反而驻足转身。

四目交汇，周围的空气安静下来，姜燃喘着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动作快，不然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喀哒！”

耳边响起一阵极小的声音，像什么东西被崩开了。

姜燃侧耳倾听，接着又是一声。

有什么小而凉的东西从胸口滑下去，‘啪嗒’一声落在穿着即弃拖鞋的脚背。

一股激冷沿着尾椎直窜头顶，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都竖了起来。

胸前一阵惊凉，男士睡袍的领口从姜燃胸□□开，一路敞到小腹，像一颗炸壳的荔枝。

姜燃终于知道白歆口中常说的那句“原地去世”是什么意思了。

岑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暗棕色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在颤动。

周遭安静，空气像结冰。

“我……”姜燃想解释，一开口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岑霁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你刚才手里藏的东西，就是这个？”

说完，他下颌微扬，点了点姜燃身上那件薄款蕾丝内衣。

作者有话要说：姜燃：不是！！！谁来借我另外99张嘴啊？！